王自亮
真正的詩人或哲學家,或多或少經歷過某些精神或情感危機。有的人經歷一次,似乎就有了終身免疫能力,從此進入穩定的創造狀態。有的則不然,他們一次又一次經歷直至精神崩潰。從荷爾德林到尼采,直至茨維塔耶娃,莫不如此。這不僅為個人氣質與性格使然,更是時代因素和現代性折磨的后果。現時代的本質是什么?自然一言難盡。從根本上說,就是失重和無根,是人類精神統一體的瓦解或崩潰的過程。這無疑是個悲劇。
爾后,這些精神或情感危機,在詩人或哲人那里,會變成一種思維勢能或思想資源,匯入其創造的洪流之中,凝聚成藝術和哲思的“琥珀”。琥珀閃爍著暗淡的光芒,沉默不語,卻有著跌宕的身世感,十足的回斂意味,且深具審美價值。因此,真正有創造力的詩人,一定會很好地駕馭或控制種種危機,并將其轉化為新生的力量。
細讀榮榮的《李商隱(十四首)》,終于明白,這位我所熟悉的女詩人,在其精神內部,也發生過類似的危機,如果不算妄加猜測,也許還發生過伴隨著女性心理與生理的焦慮與轉型,她的近作《更年期》也證明了這一點。當然,憑借著她的堅韌、開闊和敏銳,女性詩人特有的耐受力,以及精神轉化能力,她終于站上了又一個藝術峰巔。某種意義上,我寧可把她的《李商隱》,看做一部袖珍的精神自傳。
“我的心終于有了固定的落點”。在這十四首卓異的詩歌中,榮榮似乎不經意寫下的這句極為重要的話,成為解開組詩《李商隱》的一把鑰匙。疏離、飄忽和異化,特別是精神與情感的漂泊感,是現代人最深沉的傷痛體驗。讀完全詩,我們感到與千年之前的偉大詩人發生了一場隱秘的“愛情”之后,主人公有了一種著落感。愛,戰勝了一切,包括虛無與離散。主人公通過這場曠古的戀愛,以一種跨越時空的方式,克服了精神失重和情感無歸,重新返歸堅實的大地。
詩人帕斯在他的《雙重火焰》一書中,探索了愛情的真諦,認為“愛情是人類普遍存在的一種高尚感情,既是前世的緣分,又是現實的自由選擇”。他認為愛情有五種成分:一是排他性,即在眾人中惟獨鐘情一人,并且排斥他人;二是阻礙/越軌,即對社會禁忌和阻撓的反抗,因此愛情具有顛覆性;三是主宰/屈服,情人往往會主動選擇,心甘情愿地被對方驅使;四是命運/自由,被一個人不可抗拒地吸引,如命中注定但又是自由的選擇;五是身體和靈魂,靈魂概念是人的概念的基礎,而人的概念又是愛情的基礎。縱觀榮榮的《李商隱》組詩,她對女主人公與唐代詩人李商隱的愛情,與帕斯所描述的情景非常吻合。除了身體方面的接觸付之闕如以外,所有的條件都具備了。
當然,詩歌結束之處正好是問題的起點。我們欣賞那種真正的愛,但這種愛是否可以跨越時空?在這里,需要回答一系列問題,盡管有些問題可能超出了詩歌本身所能承當的,比如:詩歌主人公為何對李商隱情有獨鐘,如此堅定地走向李商隱?為何這位當代女主人公執意與李商隱一起走完“遺忘之路”?在詩歌中發生的這場跨越時空的奇異戀愛,究竟是怎么開始的,又結束于何處?假若李商隱活轉過來,他將以什么樣的姿態出現在女主人公面前?
上文提到詩人帕斯,在他的《雙重火焰》中,引領我們認識愛情與欲望,意欲抵達愛的根本。他不斷地發問:“愛情是自由的嗎?”“戀人們能掙脫死亡嗎?”“時間可有裂痕?”我們看到,帕斯為情欲的商品化與娛樂化哀悼,最終他還問:“在這樣的世界里,愛情的位置在哪里呢?”
榮榮寫作《李商隱》組詩,似乎在有意無意地回應著帕斯的發問。從根本上說,詩人是既發問又回答,答案就在沒有答案的地方。詩歌的使命是呈現,而非解答與詮釋。即使回答,也以發問的方式進行。
榮榮筆下的女主人公是一個典型的現代女性。她既是一個平常的女人,又渴求高遠的境界。不是嗎?正如第一首所寫的,“她”活過了李商隱死去時的年齡,對“訴說之痛”深有感觸,“突然”愛上了這位晚唐大詩人,甚至喜歡上他的寂寥和纏綿,說到底,她已經在“別處”丟掉了“全部青春”。這正是人的時代癥候,為了世俗事務而不惜揮霍時間。于是,這個現代女性越來越感到無法把握快樂,無論“天上人間”,因為“現實的風”,“偏將熱血一寸寸吹涼”。她常常為俗世生活所累,三番五次被淹沒在巨大的人流之中,掙扎浮沉,尋求突圍。
也許,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外表與內心有巨大反差的女人,平凡的外表之中包裹著充滿激情的靈魂,極為開闊的視野,渴望被愛撫的心靈。希望所愛的對象,那個千年之前的愛人,“深潛我多年的污濁之體/用桀驁的明亮掩蓋我軟弱的幽暗”。因為這個虛榮、浮華而碎片化的時代,與她格格不入;以貌取人的名利場,與她沒有絲毫的關系。她活躍、敏感、溫柔,注重精神生活,但在無情的現實面前,有巨大的失落感,內心悲觀到絕望的程度。作者借助于一只貓來表達一種失落:“我看見你豢養的貓 狂躁地跑過黑瓦屋頂/仿佛無處存放的靈魂”。
這位女主人公,從精神到肉體都沒有得到慰藉。這個孤獨的人真正的悲劇在于,她若無其事的樣子下,卻裝著一顆絕對孤獨的心。詩人筆下的女主人公,盡管生活在當下所謂的現代性或后現代語境中,卻像清末民初老照片里的女性那樣,內心躁動不安卻表情麻木、呆板、單一,仿佛是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鳥,沒有一絲希望可言。自然,沒有人覺察到這一點,也沒有人會關注到這一點。于是,她發出了一個吁請:“不要青春 容顏 心不在焉的愛情/不要那些陳腐的教義 千年的空闊”,她需要的是一個精神轉向,一場愛的遠征。確切地說,這樣一個現代女性,在生活中無法得到慰藉的情形下,具備了轉向歷史和未來的潛在可能。這就是榮榮寫作《李商隱》的現實基礎。
那么,主人公在決定情感上轉向歷史人物的時候,找到的為什么獨獨是李商隱?我們都知道,李商隱才情兼備、格調孤高、匠心獨運,卓然為晚唐詩壇一大家。李商隱辭世之后,崔玨在《哭李商隱》中這樣寫道:“虛負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又說:“詞林枝葉三春盡,學海波瀾一夜干”,從詩賦學問來講,商隱為蓋世之才,就政治抱負而言,他也有凌云之志,卻未曾充分施展。周振甫先生指出,李商隱的詩與駢文,都寫得“玄黃備采,音韻鏗鏘,善用比喻,思和自然”。特別是那首千古流傳的《錦瑟》詩,“珠圓玉潤,這是自然之美,歸功于造化。但玉冷珠圓,是沒有感情的。珠不會生出熱淚來,玉不會有蓬勃如煙的生氣。詩人使珠有情,有熱淚,玉有生氣,玉生煙,這是‘壁補造化天無功”。(見《李商隱選集》,“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endprint
榮榮詩中的主人公之所以迷戀李商隱,并不僅僅是他的才華,更在于他的情感飽和度和生存姿態,在于他用情之深、之真,在于他對情感微妙之處的洞察,他變化的氣質與無定的行跡。所有這一切中,一個極為重要,對榮榮的主人公構成極大吸引力的,是李商隱詩文里透露出來的與現代精神相當吻合的特質,比如象征、互文、朦朧性等等。特別是他對細微的、玄妙的、轉瞬即逝、不可捉摸的情感之捕捉能力,古往今來無出其右。作為極有教養,深諳詩歌之美妙的女主人公,面對李商隱,自有一種“知音”的感覺,生發出不期而遇的欽羨。
光是“知音”還不可能達到相戀地步,這里需要一種媒介和過渡。因為現代情感生活與李商隱的古典情感生活,并不能直接打通。主人公面對李商隱的身世和詩文,無比感慨與惆悵,甚至那種回蕩其中的氣息都令她出神。在榮榮的《李商隱》組詩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幅奇異的圖景,作為現代女性的主人公,與中古詩人李商隱的“精神戀愛”,一拍即合,瞬間成就。當然,這里有一個極其重要的條件,就是女主人公不肯茍且的愛情觀和生活態度,她寧可與千年之前的詩人發生精神層面的熱戀,也不肯依照世俗的觀念與那些當下體面人物有任何情感瓜葛。
我們還應該看到,李商隱不僅是文化符號,更是活的傳統。由于榮榮的這十四首《李商隱》出世,李商隱被改寫了,被豐富了,也被再次揭示了。是誰的李商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商隱獲得了新的可能:解構與建構。這是組詩《李商隱》給我們的另一重驚喜。這種新的發現,已經超越了這次曠古之戀本身,揭示了人的一生得以完成的歷史秘密。
進入榮榮《李商隱》組詩這一富于戲劇性的詩歌文本,我們可以嘗試著揭示詩歌中對愛的追尋過程之“一波三折”,看一看詩人在敘述主人公與李商隱超越時空的愛情之中,怎樣呈現出愛的本質與表象,達到穿越時空之可能性:
首先,是愛的矛盾與悖謬。愛情的矛盾和悖謬性,往往表現在相愛的人之間的不可捉摸和情感反復,愛情的“二律背反”:愛恨交加,悲歡難分,離合無常,還有那么一種不可思議的況味。當然。這里所說的“恨”指的是古典語境里的“悵恨”,而非純粹的怨恨。由于一方是現代女性,另一方是千年之前的詩人,這種愛的矛盾和悖謬就更加突出了。于是,我們看到了下列情景:“你的清狂和惆悵一寸一寸挨近我,一個如此糟糕的現實/一個你不得不辜負的女人”、“愛情仍是那根夠不著的樹枝 這一刻/他們挨得那么近/中間只容下千古別離的薄刃。”而對于愛的虛幻和實在之間的矛盾性,榮榮似乎有更為深切的認識:“感慨嫦娥的凄涼 更熱愛塵世/但天上人間的快樂 我們總無法把握/現實的風 又偏將熱血一寸寸吹涼”。令人擊節贊賞的是,詩人以一種虛幻之物的主體,要求與另一種虛幻之物的客體相融合,達到兩忘的境界:“我尋求著與你融合/一種與另一種虛幻之物”,當然這種愛的幻象,盡管帶有虛無的意味,卻高于世俗的價值:“并越來越顯示出你/這高出現世的幻象 這另類面目”,甚至在某種情景下,它比真實還要強大:“你要等著我 要留下/如同真正的幻象 被我固執的念想留住”。
其次,是愛的時空穿越。《李商隱》使我們清醒地意識到,由于愛的強烈和執著,這場愛情已經超越了時空。一個現代女主人公與古代詩人李商隱之間的愛,之所以超越時空,是有原因和介質的,這個原因是現代愛情的不可達,以及語言之為媒介。我們見證了現時代欲望泛化的惡果,也領教了以貌取人的世俗愛情觀念,所以對愛情之不可達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但對選取語言來作超越時空愛情的介質,還是不勝驚訝。“只說今生 不談來世/隔著千里比隔著千年更好”,這里既有“千里”又有“千年”,空間和時間的元素都在了。為了求得愛的融合,女主人公不惜獨自泅渡“闊海”,因為“此岸的我 彼岸的你/中間的浩蕩需要鵲橋安撫”,這里的此岸和彼岸,我們可以看作是對時間和空間的飛越,是為了愛而進行的一次時空遠征。“或者沒有界河 只有相隔千載的悲傷/同時開枝散葉 或者只有你/深潛我多年的污濁之體/用桀驁的明亮掩蓋我軟弱的幽暗”。顯然,是愛情的神勇取消了相隔千載的“界河”。這還不夠,主人公發誓:“我在厭倦的時空里一再地回溯向你/求你替代我 我愿意就是你/聽過三生的樓鐘被推到眼前”,過去、現在與未來連成一片。
三是愛的“無用”與“大用”。愛情的無用性,在于它是一種生活提煉的“超現實”毒素,它是一種病,戀人之間的獨有的疾病。同理,愛情的“有用”,也正是一種感覺上的彌漫性,由于身體觸碰和語言對談之中分泌出來的“神奇之物”:讓戀人變得敏銳、新鮮、好奇,極端有力量,有創造世界的沖動。愛情的“無用”是因為愛情的“大用”,而“大用”貌似“無用”:并非物質和世俗的用處,而是以一種美的形式和隱秘的力量,把人的本質性力量投射出來,也就是哲學上常說的“本質力量對象化”。在榮榮的《李商隱》中,我們看到了這種矛盾現象的并置和對比,在《李商隱·我說》中,我們讀到了一個隱喻:“空留一把詩歌的錦瑟”,這里的錦瑟,似乎是一種愛的象征,但沒有人會說:錦瑟有什么用?如果有人這樣問,那么答案就是:美、愉悅和愛意。還有:“我最終要將你的傷感變成我的/要失落著 沉湎著/去喚醒你一世的純潔和無用”,看來,純潔總是跟無用聯系在一起的。愛的“大用”在哪里?我們看榮榮寫下的這些詩行,就會明白愛的魅力:“當你緊拉著我手 當你說愛/半個月亮只為你我高懸/仿佛剛剛托生 你眼神雀躍/干凈的身體 不帶一絲塵土的味道”。
四是愛的惟一與廣博。愛的惟一性是愛的基本屬性,對于這一點,詩人帕斯有著極為深刻的認識。在《雙重火焰》一書中,帕斯認為,愛就是被一個獨一無二的人所吸引,就是選擇。《李商隱》也體現了這種“惟一性”,只不過她選擇的不是帕斯說的“有靈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你看:“做一縷夠得著你的塵埃就夠了/做一朵落花也好/為你開 也只落給你看”,這還不夠“惟一”嗎?的確還不夠,榮榮寫道:“我要與你一起百感交集/要抱頭痛哭 省得不相干的人前來哭你/要相視而笑 只為一生中美麗的情事”。為什么這么“惟一”?除了愛情的排他性,內中還有這樣的緣由:“你是了解我全部秘密的人/你并沒厭棄我 為何我仍想偽裝成/這一個或那一個”。除了惟一性,愛自有其廣博性,愛情的廣博性不等于博愛,是愛的多面性和寬廣度的真正體現。榮榮筆下的女主人公穿越時空地愛上李商隱,愛的是什么呢?“她”愛的是他的詩歌、格調、身世,甚至是口吻和語氣,愛的是性情、容顏和眼神,愛與他相關的一切。endprint
五是愛的變奏:短暫、孤獨與絕望。從根本上說,愛是一種暫時性的狂歡,是合一之后的孤獨,最終帶來的是深刻的絕望感。也許這是愛情的附帶條件,可是這種前置性的條件,常常給戀人帶來顛覆性的印象,似乎愛與孤獨是連體嬰兒。布賴恩·博伊德在《納博科夫傳》中這樣寫道:“《微暗的火》顯示,靈魂的孤立是塵世生活的基本狀態。除了私密這一必要的道德稅外,我們個體的孤立還另有索價:人類孤獨的負擔。”榮榮的《李商隱》組詩,在渲染女主人公與古人這場愛情所造就的空靈、喜悅和無所牽絆的同時,也寫出了另一種孤獨。既然與古人之愛本身就帶有虛幻的性質,就具有難以實現的先天障礙,愛的本身被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惆悵,且精神上的結合也難以完全實現,包括語言、感覺和不可通約的觀念。榮榮這樣寫道:“相見時難別亦難 讀你的詩也難/太多的晦澀 總是訴說之痛”,寫的是“親在”的不可持久,寫的是精神上的難以融合(李商隱的詩歌本身就以難解著稱),因為太多的語言上的晦澀,阻擋了訴說的抵達。
現在,讓我們嘗試著以最簡約的語言,對榮榮的《李商隱》進行一次總體解讀,完成一次語言和精神之旅。這肯定是一次冒險,無論從“詩無達詁”這個古訓來說,還是就現代精神分析經常誤入歧途的危險性而言。
榮榮這組《李商隱》,既包括了精神與肉體,也隱含了時間與空間。從根本上說,是一個現代性的愛。詩歌中女主人公穿越時空,終于找到一個愛的對象,并逶迤展開愛情,飽含著欣喜與惆悵。這正如魯迅在《野草》里說的,靈魂深處有“大悲哀”和“大喜歡”。愛的結局是“理想”的,卻是非現實的。讀榮榮的《李商隱》,我們發現這位女主人公——當代女性與中古時代杰出詩人的戀愛,在靈與肉、愛與恨、分與合、生與死、惟一與眾多等矛盾中,最終達到高度統一了。事實上,榮榮的《李商隱》,既展示了女主人公的精神歷程,也對李商隱的人生、詩歌和情感諸多側面,作了互文性的回應與摹寫。不錯,這確實是一次精神之旅,愛的尋求之路,也是語言和詩歌之境的開掘,詞與物的對位。并行不悖的路途:情感、語言、精神、歷史、現實,最終歸于一途,即現時代愛的可能性。
榮榮的組詩《李商隱》,并無起承轉合,只是分成十四個精神瞬間和愛的訴求,仿佛無意并置的十四個愛的畫面,具有極強的戲劇性和敘述空間,我們甚至都可以將其作一系列的自由組合和鑲嵌。從“冰火”、“一寸”、“落花”、“替代”到“末日”、“依舊”“晚涼”、“大松石”,直至“惟一”、“虛無”、“沮喪”、“有病”,一路下來,我們可以看到榮榮所追求的不是某些情緒的傾瀉,或真情的淺近告白,而是一種情感、生命和精神的復雜組合(既有共時性又有歷時性),一種織錦似的語言織體,一種與李商隱詩歌相匹配的音樂調性,換言之,她以這一系列“有題”的情感波折,來書寫與李商隱詩歌相對應的愛的“無題性”。
最后我想說的是,語言之于詩歌,既是目的又是工具。這正如思與詩的關系,思不等于詩,但在某種條件下,思即詩。這就是運思與語言,對于成型的思想和詩歌來說,必須具備的雙重屬性。語言這些微妙特性,前輩思想家和語言學家如海德格爾、洪堡等人都表達了這一層意思。榮榮《李商隱》組詩的語言,恰到好處地將工具性和目的性這兩者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對今人與古人之間的愛情過程,予以摹寫傳移,同時透露了語言自身之美。愛情、美審和語言,在這首詩中是混成的,也是純粹的,達到了當代詩歌的某種極致。
與詩同行幾十載 為人為文兩卷知
作家出版社(2014年4月版)
《沉鐘悠遠——雷霆詩文集》,作家出版社2014年4月出版,分為上下兩卷。上卷為詩歌部分,詩作語言生動、意蘊深邃,表現了雷霆對祖國、對人民、對朋友的愛戀以及對社會、對人生的深度思考。下卷為詩話、隨筆、紀念詩文,詩話和隨筆記述了雷霆在幾十年的詩歌編輯生涯中積累的創作經驗和人與事的獨特感受;紀念詩文里有專家、學者對雷霆的懷念和評論以及作者的生活趣事。
雷霆(1937-2012),1937年2月14日出生于山東濟南,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理事、詩刊社副編審。出版詩集有《沉船》《沉積層》《沉思與放歌》。是當代中國詩壇一位始終堅持獨立寫作立場,追求獨立人格的詩人。他的詩文出于他對生活的摯愛和深切的人文關懷,率真、洗練,呈現出思想者的品格,而又蘊涵著復雜的人生況味。雷霆筆下的文字率直不做作,充分地展示了他一貫的為人準則:說真話、抒真情、寫生活。
本書既是雷霆從事文學活動近四十年來,于本職編輯工作之余創作的詩文總集,又是他的作品、特立獨行的人格追求在同代詩友和后學心里所激起的共振和回聲,不但可以成為認知他的創作軌跡和成就的依據,而且可以成為辨析包括生態在內的當代詩歌發展的一個重要參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