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超 焦桐
懷揣著水系 走到蘭考
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風沙、饑荒還有背井離鄉的絕望
就像一個亡命之徒在中原的暴風雨中
洗刷著白色的傷口
大地異常貧血 躲在角落里
喑啞著 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無法咳出內心的血
就為一個人在此停留吧
或者一群匍匐在大地上的生存者
在36萬人的悲愴中 扎下瘦弱的根系
讓風沙回歸天堂 讓鹽堿回到大海
讓笑臉在大地上滾動 彼時
一個人用回血的方式
完成人到樹的涅槃
從此 一棵樹有了他的名字
年年蔥蘢
這是一場怎樣的戰爭?
隨便一只茶杯、一張藤椅和他
這就是戰場、敵我
就是生與死的廝殺
端著茶杯 久久
飲不下蘭考的洪水
只好疲憊在藤椅上 對著140多個生產隊
風沙、鹽堿還有枯槁的饑餓
捶胸 頓足
如坐針氈 心里裝滿36萬人民的他
卻抵御不了來自身體內部的起義
所以 用茶杯、藤椅作冷兵器
在身體內外 作一場殊死的對抗
可惜 茶杯不夠堅強 含淚做了逃兵
戰場上的藤椅 對著自己的身軀
擊出累累彈痕 這分明是一個人的傷口
一個年代的創傷
斯人遠去 茶杯與那張藤椅
雙方握手言和 只是
那無法言說的痛
至今仍在 大風中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