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外一首）

孫子兵

一粒鄉愁的種子，被母親

播種在貴州老家低矮的屋檐

鄉音的花朵，就永遠開放在我的嘴上

帶著一生一世的鄉土氣

在昆山生活的日子

我埋藏了鄉音，挖出了鄉愁

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

學做一位幸福的新昆山人

在江南的秋天懷戀一把家鄉的貴州鐮刀

現在是秋天

谷子和苞谷成熟的季節

母親一直在叨念

一個人在貴州老家的父親

怎么才能把秋收的田地背完

昨天打電話回去

父親說谷子已經割了一點

苞谷成熟比往年晚

再過半個月才能掰

現在是秋天

在水墨煙雨的江南

龍蝦正肥

大閘蟹正陸續上市

幾陣臺風和幾場秋雨

趕走了持續好幾個月的炎熱

秋衣和長褲集體上街

增加了公交車上的溫暖

我是一粒父母播在空中的種子

跟隨奔馳的火車來到昆山

我是一個彝族的孩子

江南的雨水付給我微薄的工資

這個秋天的上午

我在家里吃面條、看電視、讀詩

突然，生命中一個堅硬的詞匯

不經意間磕痛了我近視的雙眼

讓我懷念起一把家鄉的貴州鐮刀

讓我想起了遺留在遙遠的貴州山村的童年

一把鋒利而又輕巧的貴州鐮刀

出自某個打鐵房的農具

古老而又現代，冰冷而又灼熱

得力于鐵和鋼的相遇，錘和銼的打擊

水與火的考驗，鍛煉出它

如農民一樣堅韌不拔的性格

上山放牛，下河洗澡

一把鐮刀總是最親密的伙伴

砍柴、割草、割谷子、收小麥都用得著

鐵的堅硬早已深入骨髓

工作的艱辛才剛剛開始

離開一把貴州老家的鐮刀以后

我學會在課本上收獲另外一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