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突性話語中交際雙方的面子構建

王學威

江蘇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沖突性話語中交際雙方的面子構建

王學威

江蘇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從“構建自身面子”角度入手，分析交際雙方在話語沖突這一特定語境下，為構建自身面子而采取的語用策略，探討雙方差異及其原因。由于權勢、語用距離的不同，沖突雙方所采取的話語手段存在差異，具體體現在：當雙方間存在 “權勢”差時，高權勢者由于掌握更多的話語權，傾向于采取責問、威脅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構建自身面子；而低權勢者則更多采取抱怨、解釋等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當雙方“語用距離”不同時，認為彼此間親密度較高的一方多選用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完成自身的面子構建；認為彼此間親密度較低的一方則更多地采取間接地沖突回應方式。

面子構建；話語沖突；語用策略；交際雙方

對于“面子”，人們并不陌生。胡先縉認為“面子”在中國代表廣受重視的一種聲譽，是在人生歷程中步步高升，借由成功和夸耀而獲得的名聲[1]。Goffman把“面子”定義為在特定的社會交往中，一種渴望被認可的社會屬性[2]。Yule則認為“面子”是每個人期望他人認可的公眾自我形象[3]。

關于“面子的構建”，Robert B. Arundale提出了面子構建理論(Face Constituting Theory)，指出用交際的聯合共建模式來完成面子構建，即從交際的角度分析面子[4]。縱觀近些年來有關“面子構建與維護”的研究，多探討說話人為維護聽者面子而采取的策略，多以聽話人為中心，較少探討說話人為維護、構建自身面子而采取的策略；或僅集中探究“面子保全論”在實際生活中的體現[5-7]。本文擬以沖突性話語為語料，揭示交際雙方在話語沖突這一特定語言環境下，為構建自身面子而采取的語用策略的類型以及交際雙方采取的語用策略的差異性,并對造成上述差異性的成因進行探析。

1 沖突性話語與語用策略

1.1 沖突性話語

1989年版《辭海》把“沖突”定義為：“抵觸,爭執,爭斗”，沖突即指事物之間的不協調、相互抵觸、相反作用。簡而言之，廣義的沖突也就是事物之間的相反作用[8]。不相容(incompatibility)與對立(opposing)是沖突的共性[9]。至此，本文將具有以上特點的話語，即將具有“不相容性”以及“對立性”特點的話語定義為沖突性話語，并以之為語料，展開探究。

1.2 語用策略

在交際過程中，交際雙方會對語言形式、言語行為以及所用詞匯等作出選擇，以完成自己的會話目的。這其中也包含著對語用策略的選擇，因為語用策略對于語言交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劉森林認為，語言交際，可以歸結為對語用策略的運用[10]。語用策略，即語言使用者選擇的達到交際目的的言語方式，是指語言使用者利用一定語境中語言結構的選擇產生的具體言語意義達到交際目的手法或者途徑。正如劉森林所述的“語用策略是語言使用者達到言語交際目的的各種各樣的方式”[11]。

2 沖突性話語中交際雙方構建面子的語用策略——沖突回應方式的選擇

面子的構建主要通過談話來完成。和其他社會活動一樣，談話是社會成員所進行的行動和交往。在對話中，參與者運用一系列相互有功能關系的步驟，最理想地實現自己的目的，其中便包含著面子的構建。日常生活和對話的普遍策略是，向其他參與者最理想地表現社會自我[12]，即尋求維護自身面子的最佳方式。當然，面子的構建過程絕非一帆風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沖突, 由沖突所導致的破壞性結果是生活中的常態。根據 Brown和Levinson的觀點，反對、異議等沖突性及對立性話語是一種在本質上威脅聽話人面子的言語行為，尤其會威脅聽話人的正面面子[13]。那么在沖突性話語這一特殊環境中，參與者又是如何維護自身的社會自我？沖突雙方分別采取了何種語用策略來構建并維護自身面子？有何異同？為使研究具備可行性，本文將重點探討交際雙方在沖突回應過程中所采取的語用策略及其差異，并淺探存在此差異的原因。

根據言語行為的直接程度，可把沖突回應分為直接的沖突回應和間接的沖突回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是指用粗言穢語、詈罵語或否定詞等明顯表示內心不滿、譴責或憤怒； 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是指用反問句、雙關或反語等委婉的方式表達不認可說話人的意見或觀點[14]。照此分類，本文把責問、責罵、威脅等語用策略歸為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而把解釋、辯解、反語、抱怨等語用策略歸為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

本文語料來自《絕望主婦》(第五季)，重點分析其沖突性話語中交際雙方為完成面子構建所采用的語用策略，以定性與定量分析相結合的方式，闡述沖突雙方在“沖突回應方式”上的異同。以《絕望主婦》作為語料來源的原因在于大眾對該劇的熟悉度較高，對文中出現的語料能夠有更好的理解，對本文得出的結論也會有更深層次的思考。

Scollon認為，構成面子體系有三個主要要素：權勢、距離和加強程度[15]。通過對比研究發現，沖突雙方為構建自身面子所采取的回應方式存在差異。其中，“權勢”與“距離”影響著沖突雙方在構建面子過程中的策略選擇。

2.1 “權勢”與“沖突回應方式”

在對面子體系的討論中，“權勢”指在等級框架中交際參與者之間的社會地位距離或垂直距離[15]。通過定量分析發現，沖突雙方在不同的情況下為維護自身面子所采取的沖突回應方式存在明顯差異。其中，沖突雙方間的“權勢”差是不可忽略的影響因素。沖突雙方中位高者更傾向于采用責問、威脅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完成面子構建，而位低者則多采用辯解等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受損面子。

2.1.1 高權勢者的語用策略——責問與威脅

例1 (語境：Lynette與丈夫Tom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發生了分歧，Lynette使計讓兒子開走了丈夫Tom心愛的跑車，乘此機會與丈夫探討孩子的教育問題，最終達成一致。此時，孩子回來了，但超過了與他們約定好的歸家時間。)

Dad(Tom):You ever hear of a thing called a cell phone?

Son:We're only,like,35 minutes late.

Dad:Yeah,35 minutes,during which time, your mother and I have been worried sick.

Son:Dad …

Dad:You broke the rules. There are consequences. You're both grounded for a month.

(Desperate Housewives)

誠如例1所示，在“家庭”這一等級框架中，作為爸爸的Tom權勢高于自己的兒子，掌握了沖突性話語中的主導權。此次沖突的起因是孩子未遵守與父親之間的約定按時回家，作為父親的Tom認為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積極面子受損。為了挽回、構建自己的積極面子，Tom責問孩子為什么沒有打電話回家并最后威脅孩子，“You're grounded for a month(你將會被禁足一個月)”。通過此類語用策略，Tom重塑了權威，維護了自身的積極面子。

例2 (語境：Lynette的兒子Preston晚歸，Lynette到處尋找未果。最終，Lynette于賭桌上發現了Preston)

Lynette:Preston?

Preston:Mum?

Lynette:What's the hell's going on here?

Preston:Don't freak out. We're just playing cards.

Lynette:Oh,yeah?Why didn't you play at home? Why did you have to sneak in here?

(…)

Lynette:You guys have pulled a lot of stupid plunts. But this …

Preston:Who's gonna to find out? I mean, we've been running this game for a month. And nobody …

Lynette:Unbelievable! You guys are grounded for two weeks.

(Desperate Housewives)

例2中，作為高權勢一方的Lynette，認為兒子Preston做錯事而不自知，無視她的教誨，損害了她的積極面子。為了重構自身面子，Lynette責問孩子“What's the hell's going on here?(你們到底在這里干什么？)”并威脅孩子“You guys are grounded for two weeks(你們將被禁足兩周)” 。同樣的，通過這一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Lynette成功地維護了家長的權勢。

2.1.2 低權勢者的語用策略——辯解與抱怨

在例1中，作為低權勢方的兒子，面對爸爸指責，面子受損，但他并未與父親展開直接的言語沖突，而是回答，“We're only, like, 35 minutes late(我們只遲回來35分鐘)”。兒子希望通過辯解，打消父親的怒氣，從而避開指責。低權勢方期望通過采取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降低由對方指責而造成的面子威脅程度，以達到維護、重構自身消極面子的目的。

在例2中，同樣面對媽媽的指責，面對自身面子受損，作為低權勢者的Preston并未像沖突發起方的Lynette那樣采用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而是試圖通過找借口為自己辯解，降低面子受威脅程度，側面維護自身面子。

至此可以看出，高權勢方在面對質疑、反對、異議等狀況時，通常采用責問、威脅等語用策略維護自身權勢，重構自身面子。低權勢方則更傾向于選擇避免正面沖突即辯解的方式來減弱對方對自身的面子威脅程度，從而達到重構面子的目的。

本文將《絕望主婦》(第五季)中共133次沖突性話語進行分類、篩選，得出交際雙方存在權勢差的沖突性話語共22次，其中，權勢差主要存在于父母與子女之間、上司與員工之間、警察與民眾之間。數據統計發現，在沖突過程中，權勢較高的一方主要采用責問、威脅、命令、責怪等直接沖突回應方式，而低權勢方則主要采取解釋、抱怨、辯解等間接沖突回應方式，雙方運用的語言手段出現頻率如表1所示。

表1 存在權勢差的沖突雙方策略選擇情況

由表1可以看出，由于權勢的不同，沖突雙方在策略選擇上存在明顯差異。由于掌握話語的主導權，沖突雙方中權勢較高的一方多傾向于采用責問、威脅、命令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其中，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占總回應方式的76%；反之，權勢較低的一方則多采用解釋、抱怨、辯解等間接的沖突回應即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受損面子，其中，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占總回應方式的63%。

2.2 “語用距離”與“沖突回應方式”

通過對語料的分析，發現“語用距離”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沖突雙方語用策略的選擇。對于“語用距離”，本文采用王建華對其所下的定義，即“語用距離”就是指交際雙方在特定的交際環境中所感知和確認的彼此之間的關系密切程度[16]。

2.2.1 “近”距離者的“沖突回應方式”

例3 (語境：Bree為即將出版的烹飪書拍攝宣傳視頻，但是Bree的表情一直達不到攝影師的要求，沖突就此爆發。)

Cameraman:NO,no,no!

Bree:Oh,for god sakes.What's wrong now?

Cameraman:Once again,the concept is,sweetie,you're taking the pie out of the oven,your face aglow with surprise.

Bree:Why am I surprised?

Cameraman:Because it turned out so perfectly.

Bree:Well,that's no surprise.My pies are always perfect.

Cameraman:All right.It's your best pie ever.You've topped yourself.Hmm?

Bree:Mm.and I know this before I've tasted it?

Cameraman:sweetie,just make whatever face you want.

(Desperate Housewives)

如例3所示，該對話中，攝影師兩次稱呼Bree為sweetie(寶貝兒)，表明其內心有著這樣的感知：他與聽話人(Bree)之間的關系較親密，雙方間的語用距離較近，可無顧慮地表達內心想法。故沖突開始時，攝影師以命令口吻“NO,no,no!”直接打斷Bree的拍攝，面對Bree的質疑，攝影師的回應方式也更為直接，用“Once again,the concept is,sweetie,you're taking the pie out of the oven,your face aglow with surprise”直接指出Bree的不足，認為Bree的面部表情不夠到位、不夠豐富，借此表達自身的見解，維護由于受到Bree質疑而受損的面子。誠然，攝影師的這一沖突回應方式損害了Bree的面子，但同時可以看出，在面對對方質疑、自身面子受到威脅時，認為雙方間“語用距離”較近的攝影師在陳述內心想法時更加直接，多采用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指出對方不足，構建自身面子。

例4 (語境：Virginia夫人富有而孤獨，遇到Gaby一家后對Gaby的女兒甚是喜愛，哄騙Gaby的女兒Celia稱呼其為“外祖母”。Celia生日當天，Virginia來到Gaby家，想以外祖母的身份帶Celia出去買禮物，這讓Gaby很不高興。)

Gaby：Virginia！What，uh, are you doing here?

Virginia:I came to give Celia her birthday present.

Gaby:Well,she is a little busy with her friends now. So just give it to me, I'll make sure she'll get it.

Virginia:I'm afraid that won't be possible …

Gaby:I'm trying to be nice …

Virginia: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talking to? You wicked, ungrateful girl!

Gaby:ok,we're done here! Good-bye!

(Desperate Housewives)

例4中，把自己當成外祖母的Virginia認為雙方間的關系密切程度較高，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I came to give Celia her birthday present)，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當聽到Gaby要與自己劃清界限時，Virginia覺得自己不被接納、不被認可，自感面子受損。面對這一情況，Virginia對Gaby使用謾罵性的言語“You wicked,ungrateful girl!”這一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受損面子。

例5 (語境：Gabrielle從Bree之子Andrew手里買了一臺二手車，不久，Gabrielle發現此車散熱器(radiator)存在問題，于是找Andrew尋求說法。)

Andrew:Oh.Hey.What's up?

…

Gabrielle:Or I could get the radiator fixed, which is gonna cost $300, which you are paying for.

Andrew:Wow,wow,wow.Remember full disclosure? Crap? This is your car.It's your problem.

Gabrielle:Okay,you know what?That's it.I wanna talk to your mother.

Andrew:Uh,well,she's in a meeting right now.Can I take a message?

Gabrielle:Damn it,Andrew.You tell Bree to call me by the end of the day.

Andrew:May I ask what it's regarding?

(Desperate Housewives)

例5中，Gabrielle認為， Andrew是自己好朋友Bree的孩子，兩者之間親密度較高，故在沖突性話語中的語言更加直接，多采用命令、威脅、詈罵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完成面子構建，達到自身目的。當發現車存在問題時， Gabrielle命令Andrew支付修理產生的費用(Or I could get the radiator fixed, which is gonna cost $300, which you are paying for)。當Andrew辯解稱車已經與他無關，拒不償付修理費用時，命令受到拒絕，積極面子受損的Gabrielle威脅Andrew將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媽媽Bree (That's it. I wanna talk to your mother)，期望通過這一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讓Andrew答應自己的要求，構建積極面子。當Andrew用反語說道：“Uh, well, she's in a meeting right now. Can I take a message?”(她在開會，需不需要我幫忙傳個話)時，Gabrielle自感面子受損，用詈罵性話語“Damn it, Andrew. You tell Bree to call me by the end of the day”來表達對Andrew不答應自己要求的不滿，試圖通過威脅Andrew的消極面子來維護自身面子。

例6 (語境：Susan與Mike離婚后，Susan一直未完成角色轉變，內心依舊將Mike當作丈夫看待，當發現Mike有了新女朋友Katherine后，Susan覺得自己不再被需要，沖突就此發生。)

Susan:We've never looked each other in the eye! and said that there is no chance we are ever getting back together.

Mike:O-okay. Maybe we haven't, but we moved on.

Susan:Did we?

Mike:Susan,what are you doing? You're with Jackson now. I'm with Katherine. What are you doing?

Susan:I don't know.I … You don't ever think about it?！

Mike:I've gotta go check on Katherine.

(Desperate Housewives)

例6中，對話開始前，Susan對Mike交女朋友一事實感到很生氣，一直把Mike當作丈夫、一直認為與Mike之間關系依舊親密的Susan自覺被背叛。于是，對話開始時，Susan責怪Mike“再也沒有拿眼睛去注視她，再也沒有用心去關注她”。此刻的Susan覺得自己不被需要、不被認可，換句話說，Susan的積極面子受損。在這種情況下，當Mike作出解釋，說他們都應該開始各自的生活時，面子受損的Susan再次責問道：“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復合？！(You don't ever think about it?)”Susan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挽回Mike，讓自己重新被認可與需要，即Susan力圖通過此類直接的方式來維護自身的積極面子。

2.2.2 “遠”距離者的“沖突回應方式”

例3中，面對攝影師的話語：“You're taking the pie out of the oven, your face aglow with surprise”，即“需要她充滿驚喜的從烤箱中拿出餡餅”這一要求時，面子受到損害的Bree問道:“Why am I surprised?”(我為什么要驚喜)，Bree用反語這一回應方式說明自己本無驚喜之意，表達出被打斷的不滿以及對攝影師看法的否定。當攝影師讓Bree表現出從烤箱中拿出的餡餅是她做過的最好的餡餅時(It's your best pie ever.)，Bree說道：“I know this before I've tasted it? (我沒嘗過之前怎么可能知道這是我做過最好的餡餅)”，再次用反語這一語用策略反駁對方，表明攝影師的說法過于荒唐，有悖常理，以期通過威脅攝像師的積極面子來構建自身面子。對Bree來說，她與攝影師之間僅僅是合作關系，并無其他親密關系，即Bree認為雙方間的語用距離較遠，故雖然面子受損，但顧及雙方間并未達到可隨心所欲表達內心想法的地步，在重構自身面子的過程中，Bree多采用反語等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反駁攝影師，最終達到維護自身面子的目的。

例4中，面對相識僅僅三天的Virginia，Gaby認為Virginia讓Celia稱呼其為“外祖母”太突兀，雙方間關系遠未達到此種親密程度。然而，認為雙方間語用距離較遠的Gaby在面對不速之客Virginia時，即使很想趕走她，卻依舊委婉的問：“Virginia！What，uh, are you doing here?”( Virginia！呃，你來這里做什么？)當沖突爆發，面對Virginia的謾罵(You wicked,ungrateful girl)，Gaby的表現正如她所說的那樣——“I'm trying to be nice(我一直嘗試著友好)”，沒有直接與Virginia展開沖突，而是回答：“ok,we're done here! Good-bye!” (我們就到這兒結束吧。)通過此類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避免沖突加劇，維護由于對方謾罵而受損的面子。

例5中，雖然Gabrielle認為雙方間語用距離較短，親密度較高，但Andrew不那么認為。劇中，Andrew性情冷漠，只把Gabrielle當作普通顧客，并未顧念其母輩(Bree與Gabrielle)的情感，故Andrew所感知的雙方間的“語用距離”較遠，在交際中更多地反映出“禮貌”這一原則，在回應方式的選擇上多采用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如，當Gabrielle讓Andrew承擔修理費用時，消極面子受損的Andrew并未直接回絕，而是通過找理由這一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為自己開脫，告知Gabrielle他已經不再是車的主人，沒有義務承擔修理費用(Wow, wow, wow.Remember full disclosure? Crap? This is your car.It's your problem)；當Gabrielle威脅Andrew要將此事告知其母親Bree時，面子受損的Andrew并未直接反駁對方，而是說：“Uh, well, she's in a meeting right now. Can I take a message?(我媽媽他現在正在開會，要不要我給你捎個口信呢？)”用“反語”這一語言手段告知Gabrielle，她的威脅不會成功，因為Bree正在開會，通過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反駁對方話語，維護自身面子。

例6中，面對前妻Susan的責問，消極面子受損的Mike并未作直接的沖突回應。因為對于Mike來說，Susan已然是他的前妻，在親密度上必定不及從前。即Mike認為兩人間的語用距離較遠，故在交際過程中會更注重話語禮貌，也正因為如此，Mike在沖突性話語中多采取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正如他在例6中向Susan解釋道：“也許我們確實不再關注彼此了，但是我們的生活向前進步了(Maybe we haven't, but we moved on)”。Mike通過這樣的解釋性話語告訴Susan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對方的責備是不合理的，借此維護自身的消極面子。面對Susan“是不是從來沒想過復合”的責問，Mike選擇了“轉移話題”這一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告訴Susan自己要去找Katherine(I've gotta go check on Katherine)，嘗試通過這樣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緩和沖突，減弱Susan對自己面子的威脅程度。

例7 (語境：外出歸來的Edie發現以前身材火辣的Gabrielle現在變得不修邊幅，身材臃腫，直接問起Gabrielle變化原因。)

Edie:So,Gaby,I have to ask.What the hell happened to you?I mean,look at you.Your—your clothes, your—your hair. Carlos might be blind,but the rest of us aren't.

Gabrielle:I had two children.

Edie:For what? Breakfast?

Gabrielle：Edie …

(Desperate Housewives)

例7中，Edie在詢問Gabrielle外貌、身材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時，由于Edie認為跟每個人都很親密，故未考慮應有的禮貌，諷刺道：“也許你丈夫眼睛瞎了，但我們沒瞎(Carlos might be blind, but the rest of us aren't)。”這直接損害了Gabrielle的積極面子。而此刻，并未把Edie當朋友看待的Gabrielle由于認為兩人間親密度不高，即兩人間的語用距離較遠，一直恪守著禮貌原則。面對Edie的嘲諷，面子受損的Gabrielle并未采取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自身面子，而是作出解釋：“因為我有兩個孩子(I had two children)。”Gabrielle的言外之意在于告訴Edie自己是因為要照顧孩子才會變得如此邋遢，Edie不應該隨便嘲諷他人。Gabrielle通過這一間接回應方式否定Edie的做法，維護自身面子。

面對Edie的再次追問，Gabrielle最后無奈地叫了聲Edie名字，希望Edie不要再問下去，通過這種方式叫停Edie對自己的面子傷害行為，從反方面維護自身面子。

通過對《絕望主婦》(第五季)中共133次沖突性話語的分類、篩選，得出交際雙方間存在“語用距離”差距的沖突性話語共20次，其中，沖突雙方在對于彼此間的“親密程度”預測有差距的情況下，在沖突過程中，認為彼此間“距離”較近的一方多采取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達到交際目的；而認為彼此間“距離”較遠的一方，在面子受到威脅時，多顧忌雙方關系，相比對方更多地考慮到禮貌原則，多采用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自身面子。各語言手段出現頻率如表2所示。

表2 “語用距離”存在差距的沖突雙方策略選擇情況

由表2可以看出，由于沖突雙方對彼此間“語用距離”的預測存在不同，即由于沖突雙方在感知彼此間關系的“密切程度”時存在差距，沖突雙方在回應方式的選擇上存在差異。認為彼此間“距離”較近的一方在“親密關系”的影響下多采取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達到交際目的，其中，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占總回應方式的82%，且在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中，“直接表述”(即較少考慮對方感想，直接表述出內心觀點)這一語用策略的選擇要遠遠多于其他策略，占總直接回應方式的50%(表2)。而認為彼此間“密切程度”較低的一方，在面子受到威脅時，相比于“近”距離者會更多地顧忌雙方關系，在交際中會更多地考慮到“禮貌”這一因素，故多采用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維護自身面子，其中，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占總回應方式的60%，且“反語”這一策略的選擇遠高于其他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占總間接回應方式的48%。

3 結束語

通過對比分析，本文得出：沖突雙方在構建自身面子這一過程中，在沖突回應方式的選擇上存在差異，當交際雙方在“權勢”上存在差距時，高權勢者由于有著更多的話語自由，在言語沖突中掌握主導位置，面子受損時，更傾向于采取責問、威脅、命令等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完成面子構建；而低權勢者由于社會地位的不同，面子受到威脅時，更多的是抱怨、為自己辯解，以期通過此類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減弱對方對自己面子的威脅程度來維護自身面子。而當沖突雙方對彼此間 “語用距離”的預測出現不同時，雙方在沖突回應方式上同樣存在差異，認為彼此間親密度較高的一方往往選用直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完成自身的面子構建與維護；相反，認為彼此間親密度較低的一方在面子受損時，多采用反語、解釋等間接的沖突回應方式來構建自身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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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小陽)

10.3969/j.issn.1673-2006.2014.11.019

2014-07-26

江蘇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一般項目“沖突性話語中交際雙方的面子構建”(2013YYB026)。

王學威(1990-)，女，江蘇連云港人，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語用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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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06(2014)11-006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