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2014年宏觀經濟運行分析與預測
——結構調整再現新周期，次高增長呈現常態化①

2013～ 2014年宏觀經濟運行分析與預測
——結構調整再現新周期，次高增長呈現常態化①

一、2013年宏觀經濟運行的基本特點

2013年前三季度，中國經濟增速再次經歷了一個從明顯下滑到初步企穩的過程，物價水平則開始呈現較快上升的態勢。盡管前三季度中國經濟增速仍然處于低位，但經過2011～2012年較大幅度和較長時間的回調，大部分企業在產能和存貨等方面的調整已經比較充分，經營狀況有所改善，贏利能力有所提高?？傮w來講，前三季度中國經濟有驚無險；宏觀層面，經濟運行初步企穩；微觀層面,企業應對能力增強，除部分行業依然存在嚴重的產能過剩、局部區域財務金融風險有所累積外，中國經濟表現仍然較為出色。

(一)投資現鏈式緊縮，經濟再度下滑。

2013年前三個季度，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分別同比增長7.7%、7.5%和7.8%，2012年第4季度以來的經濟回穩態勢沒有得到維持，而是經歷了再次探底過程，2013年第3季度才有所好轉(見圖1)。從工業增加值看，2013年3月份和6月份的工業增加值增速均低于9.0%，1～6月累計增速也只有9.3%，低于上年同期1.2個百分點，到8月份和9月份，工業增加值才又重回10.0%以上(見圖2)。

盡管中國經濟增速較低，但國民經濟運行中還是出現了一些積極因素，促使經濟趨于平穩運行。從地區來看，2012年前兩個季度，中國大陸31個省、區、市GDP增速全部出現了回落，但2013年前兩個季度，有8個省、區、市GDP增速維持不變或增長，特別是像北京、上海、廣東、浙江、福建等發達省、市經濟增速都有所提升，對全國范圍的經濟運行起到了重要的穩定作用。從產業結構看，2013年前兩個季度，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速達到8.3%，比上年同期提高了0.5個百分點，而上年同期卻回落了1.9個百分點；盡管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速繼續較上年同期回落，但是回落幅度僅為0.7個百分點，遠小于上年同期2.3個百分點的回落幅度。事實上，雖然中國經濟前兩個季度表現不佳，但是第3季度7.8%的GDP增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中國經濟運行的穩定性程度在增強，盡管這種增速的提高可能并不具有很強的趨勢性。

圖1 2011年第1季度至2013年第3季度國內生產總值季度同比增速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圖2 2012年1月至2013年9月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速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2013年前兩個季度，中國經濟增速沒有延續上年第4季度的回升態勢，經濟調整沒有完全到位、經濟內生性的緊縮導致了增速的下滑，特別是產能過剩和消費減速所產生的傳導效應，進一步增加了中國經濟復蘇的難度。前兩個季度，制造業投資同比增速為18.7%，低于上年同期6.1個百分點，成為影響投資增長的主要因素。本輪經濟下滑主要源于外需不振和房地產市場調控，所以重工業和出口部門受到的影響首當其沖，相關行業因此出現了嚴重的產能過剩，投資增長也受到了明顯抑制，如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以及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等行業。進入2013年，由于投資關聯性帶來的傳導效應以及消費增速的放緩，更多的上游行業和消費品生產行業，投資增速也開始出現明顯下降，例如采礦業、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農副產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等行業。同時，經濟的不景氣也影響了人均收入的提高，1～6月全國人均可支配收入只增長了6.5%，低于上年同期3.2個百分點，使消費需求降低，并導致部分消費品行業的投資出現回落，例如食品制造業的投資增速就比上年同期回落約17.1個百分點。更多行業的投資不振以及消費需求的疲弱，使得中國經濟增速在2013年前兩個季度出現回落。但是，隨著大部分行業投資增速下降，過度迂回生產和投資的嚴重程度也逐漸得到矯正，經濟運行的內生性底部開始形成。2013年第3季度，GDP增速回升到7.8%，特別是8月份和9月份工業增加值增速分別達到10.4%和10.2%，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經濟內生調整已經較為充分，經濟運行進一步趨于平穩。

(二)需求疲弱助推物價暫時走穩，結構性差異導致食品、租金價格持續升高。

2013年前三季度，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和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的漲幅總體較為緩和。前三季度，CPI同比漲幅平均為2.5%，基本維持了2012年下半年以來溫和上漲的態勢；PPI則同比下跌了2.1%，略大于上年同期-1.5%的跌幅；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也基本保持了與PPI同樣幅度的變化(見圖3)。

居民消費價格總體漲幅基本保持相對低位的同時，食品和住房租金等部分居民消費項目價格卻出現了較明顯的上升。9月份，食品價格同比上漲了6.1%，特別是牛肉價格同比上漲了21.9%，鮮菜價格上漲了18.9%，鮮果價格上漲了12.5%，家庭服務及加工維修服務價格上漲了7.9%，住房租金價格上漲了4.4%。盡管物價上漲受季節、天氣等偶然因素的影響，但不可否認有一定的趨勢性，這種趨勢性主要受需求回升和長期價格結構調整等因素影響。

需求由疲弱逐漸開始恢復，使得被抑制的通貨膨脹又出現加速上漲的苗頭。2013年前兩個季度，固定資產投資和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增速都較上年有所回落，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增速由上年同期的20.4%回落到20.1%，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由上年同期的14.4%回落到12.7%。需求增速的放緩特別是消費品需求增速的明顯放緩，對居民消費價格起到了抑制作用。但是，2013年第3季度起，無論是投資需求還是消費需求，都開始較快增長，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從6月份開始，增速都超過13.0%，9月份則達到13.3%。需求由弱轉強，在一定程度上對通貨膨脹起到了推動作用。

圖3 2012～2013年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月同比變化狀況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價格結構差異仍然是長期推動物價上升的主要因素。近些年，由于勞動生產率提高、生活成本上升和勞動供給結構性短缺等，中國勞動力成本呈現快速上升勢頭，特別是農村轉移勞動力成本上漲更為顯著。而由于同工同酬規律的存在，以勞動力成本為主要成本的服務類產品的價格也相應出現了明顯的上漲。同時，勞動生產率較低的第一產業只有通過產品價格上漲才能獲得平均利潤或平均報酬也導致糧食價格超常上漲。2005～2011年，第一產業就業人員人均糧食產量實際年均增長6.8%，而第二產業就業人員人均名義增加值年均增長12.1%，所以只有通過糧食價格的上漲才能縮小平均利潤或平均報酬率的差距。事實上，截至2011年，第二產業就業人員人均名義增加值高達9.8萬元，而第一產業就業人員人均名義增加值只有1.8萬元。居民租房價格之所以連續45個月同比上漲，并且上漲幅度較大，主要原因與持續上漲的住房銷售價格有關。根據北京房地產中介行業協會公布的數據，2012年，北京住房租金平均每平方米為53.5元。根據偉業我愛我家市場研究院數據，2012年，北京二手住宅成交均價為24 594元/平方米，年化房價租金比高達38.3，是合理比值的3倍左右。動態來看，這種比值是不能持續的，要么通過房價的下跌，要么通過房租的上漲來予以修正。截至2013年9月底，北京房價上漲率又超過了10%，因此住房租金也具有內在上漲的要求。

(三)內外因素致使外需復蘇緩慢，對外貿易增長波動幅度明顯增大。

2013年前三個季度，全國實現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7.7%，高于上年同期1.5個百分點，其中，出口增長8.0%，進口增長7.3%，分別高于上年同期0.6個和2.5個百分點。就月度數據而言，1～9月進出口增速總體波動幅度較大，1月份、3月份和4月份增速都超過了10%，1月份甚至達到26.7%，但出口額在6月份和9月份同比都出現了下降，進口額則在2月份、5月份和6月份同比出現了下降。從貿易方式來看，一般貿易的波動幅度相對較小，并從6月份起開始緩慢上升，特別是進口額累計增速回升較快，出口額累計增速則穩中略降；包括加工貿易在內的其他貿易方式，無論是進出口總額還是出口額或進口額，累計增速自3月份開始一直保持持續下降的態勢，除了進口額累計增速外，截至9月份，進出口額累計增速和出口額累計增速都已經低于一般貿易。前三季度，由于進口累計增速低于出口累計增速，并且出口額又大于進口額，貿易順差繼續增長，共計1693.61億美元，同比增長14.2%，不過增速較上年有所回落(見圖4)。

2013年，中國對外貿易沒有出現明顯好轉，主要原因是全球經濟仍然較為低迷，外部需求相應受到嚴重抑制。2013年第1季度和第2季度，歐元區GDP同比分別下滑0.8%和0.2%，衰退程度甚至超過了上年同期，這也導致中國與歐洲聯盟的貿易額下降了0.8%，其中出口額下降了2.1%。同期，美國GDP分別只增長1.3%和1.6%，表現遠遜于上年第1、第2季度，相應的，中國對美國的出口額增速也由上年的9.6%下滑到3.0%?？傮w來看，2013年第1、第2季度，OECD國家GDP增長率分別只有0.6%和1.0%，經濟復蘇尚需經歷艱難的歷程。在世界經濟萎靡不振的情況下，中國對外貿易較上年有所好轉，這主要得益于與中國香港、中國臺灣、東南亞和澳洲國家等進出口貿易的較快增長。

除了中國對外貿易受全球經濟萎靡不振和外部需求疲弱影響外，中國企業自身存在的競爭力下降也一定程度上對中國對外貿易產生了不利影響。2005年以來，由于勞動力結構短缺狀況顯現，以及住房成本和生活成本的上升，企業勞動力報酬經歷了一個快速上漲的過程，2005年6月至2013年6月，全部單位從業人員勞動報酬上漲了3倍多，年均遞增19.0%。而且，由于中國持續的貿易順差和資本順差，人民幣也一直處于升值趨勢，2013年6月28日比2005年匯改前已經累計升值34.0%。人民幣較大幅度升值和勞動力報酬以較快速度上升，對中國企業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起到了嚴重的抑制作用，這也是中國對外貿易難以再現往日高速增長的重要因素。另外，過去那種較高的貿易基數也會影響對外貿易的增速。

(四)房地產投資“穩增長”作用上升，制造業投資“保增長”作用明顯下降。

2013年前三季度，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基本保持平穩，為20.2%，比上年同期回落0.3個百分點，其中，制造業投資增速比上年同期回落4.98個百分點，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速比上年同期提高4.3個百分點，特別是住宅開發投資提高了9.0個百分點。房地產開發投資穩定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作用明顯上升。社會消費零售總額增速為12.9%，低于上年同期1.2個百分點，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下降較大。圖5描述了房地產開發投資、住宅開發投資和制造業投資增長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貢獻的百分點數。從圖5可以看出，進入2013年，房地產和住宅開發投資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累計增速的貢獻點數顯著增加，“穩增長”作用上升，制造業投資的貢獻則顯著降低。

圖4 2012～2013年進出口貿易月度變化狀況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速上升的主要原因：一是受2010年以來房地產調控壓抑的剛性需求有釋放的要求；二是房地產調控導致房地產特別是住宅的可供給量有所下降；三是前三季度房地產價格的明顯上升刺激了房地產開發企業的投資意愿；四是迅速擴大的新建和二手住宅的成交量導致房地產開發企業庫存減少或耗竭；五是房地產開發企業買地熱情推動土地購置費的快速增長。由于這幾方面原因，房地產開發特別是住宅開發投資的增速迅速上升。制造業投資的下降則是需求沒能如預期回升、經濟持續內生緊縮的結果，特別是重化工行業的產能過剩、PPI價格的持續下滑等，更是削弱了制造業企業的投資意愿和投資能力。

圖5 房地產開發、住宅開發和制造業投資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累計增速的貢獻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五)貨幣政策總體穩健偏“中”，央行保持謹慎。

2013年以來，貨幣政策總體穩健偏松。2013年9月底，廣義貨幣(M2)余額同比增長14.2%，比上年同期低0.6個百分點，但比上年底高0.4個百分點；狹義貨幣(M1)余額同比增長8.9%，比上年同期高1.6個百分點，比上年底高2.4個百分點。不過，從月度變化來看，無論是M2還是M1，余額增速總體呈現走低之勢，特別是1～6月，增速回落趨勢明顯，6月底，M2和M1的余額增速分別只有13.99%和9.03%，分別比5月底低1.8個和2.3個百分點。由于貨幣供應降速過于劇烈帶來的不利影響，此后貨幣供應速度又有所加快。但是，中央銀行試圖在2013年年底將M2余額增速控制在14.0%左右，貨幣政策總體仍然保持了穩健偏松。由于6月底貨幣投放速度的突然減慢，銀行間市場資金短缺較為嚴重，此后，為了避免資金短缺，各金融機構增加了流動性持有，使得銀行間同業拆借月加權平均利率保持在相對高位，9月底為3.47%，比上年同期高1.54個百分點(見圖6)。

圖6 2012～2013年貨幣供給量月末同比增速與銀行間月度同業拆借加權平均利率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從社會融資規?？?，根據央行統計，2013年前三季度為13.96萬億元，比上年同期多2.24萬億元，比上年同期多增0.32萬億元。其中，人民幣貸款占同期社會融資規模的52.1%，同比低5.2個百分點；委托貸款占比13.0%，同比高5.7個百分點；信托貸款占比11.3%，同比高5.3個百分點；未貼現的銀行承兌匯票、企業債券和非金融企業境內股票融資占比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盡管前三季度人民幣貸款占同期社會融資規模的比重有所降低，但是相比上半年而言，仍然提高了2.1個百分點。這也是中央銀行對銀行理財產品加強監管的結果，部分制止了存款“脫媒”現象的發生。

二、宏觀經濟運行中的主要矛盾與問題

2013年，中國經濟經歷了下滑后再度出現企穩跡象，但是宏觀經濟運行中仍然存在一些深層次突出矛盾和問題，制約著中國經濟的較快復蘇，甚至威脅未來中國經濟的穩定運行。關注并妥善解決這些矛盾和問題，對于實施宏觀經濟調控和促進中國經濟長期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產能過?！笔墙洕\行中的根本矛盾。

產能結構性過剩依然是中國宏觀經濟運行中存在的一個嚴重問題，它不僅造成資源的閑置和浪費，也會引致較大的經濟波動，威脅經濟的穩定運行。盡管中國幾年前就已經認識到產能過剩問題，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是由于政策措施的力度不足，以及體制安排方面的原因，產能過剩問題一直未能有效解決。產能過剩問題的纏綿難愈，使得相當一大部分企業經營困難，抑制了企業贏利能力的提高，影響了企業科技創新能力的提高。1～9月，盡管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利潤總額比上年同期增長13.5%，但增速仍然低于2012年第4季度，主營業務利潤同比增長也只有5.3%。41個行業中仍有15個行業主營業務利潤總額出現下降。這表明企業，特別是產能過剩嚴重的國有企業，仍然處于經營困難的境地，這勢必影響企業的科技創新投入，不利于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產能過剩還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結構性通貨緊縮，使得PPI持續走低，影響經濟復蘇。

當前，鋼材、水泥、平板玻璃、電解鋁和船舶行業存在的產能過剩問題尤為突出，甚至威脅到眾多行業的生存和發展，也對經濟生活產生了方方面面的負面影響。

造成這些行業產能過剩的原因很多，但主要是企業受前些年需求旺盛、價格上漲的刺激過度投資造成的。大部分產能過剩行業面臨的長期需求仍然是增長的，產能過剩的威脅主要來自快速增加的新增產能。圖7顯示，船舶制造行業2009年以來的產量是逐步絕對減少的，處于負增長狀態，表明該行業的產能過剩是絕對的，需要對存量產能予以調整或壓縮。鋼鐵、水泥、平板玻璃和電解鋁行業的產量在2011年和2012年都是保持增長的，表明產品需求仍有上升趨勢，因而該行業的過剩是相對的，應避免新增產能的過度形成，而存量過剩產能則可以通過需求增長逐步消化。

為什么在產能過剩、企業盈利水平下降的情況下仍會有大量的新增產能形成呢？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原因：一是地方政府發展經濟的愿望迫切，不僅降低了這些行業準入的門檻，而且通過財稅金融政策過度補貼，從而使新增產能的成本更為低廉，促進了企業投資的積極性。二是西部地區處于發展較快的階段，固定資產投資增長較快。同時，這些區域大都是地廣人稀、資源能源富集的地區，在這些地區投資重化工業，生產和銷售成本更低。三是產能過剩多集中于資金密集型行業，這些行業在地方政府的支持和鼓勵下更易于獲得巨量銀行貸款資金，從而易于激起部分資金短缺或是迫切需要大發展的民營企業的投資熱情。四是這些產能過剩行業大多屬于國有企業，其中部分國有企業由于預算約束不強，企業經營管理者追求規模和發展的愿望強于對贏利的追求，也使這些企業傾向于擴大投資規模。

(二)投資消費結構調整難，是實現擴大內需的最大阻力。

2000年以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是投資主導型的增長，而高速投資之所以能夠持續，主要是三方面因素導致的：一是出口需求高速增長，而出口需求相對國內生產而言是一種終端需求，有效引致了國內相關產業投資的增長；二是國內消費升級，對房地產和汽車等大宗商品需求旺盛，進一步推動了國內相關產業的投資增長；三是出口部門、房地產業、汽車業等行業的投資增長，帶動了國內上游相關產業特別是投資額巨大的重化工業的投資增長。在資本和勞動力投入一定的情況下，投資的快速增長無疑會降低消費的產出份額，雖然這種投資增長帶來的GDP增長會促進消費的絕對增長，但也會通過房地產、原材料和生產資料等產品價格的不合理上漲侵占消費。同時，人為壓低的資源價格、肆意排放的污染、偏重生產的貨幣投放、較低甚至為負的實際存款利率，也在一定程度壓制了消費而促進了生產投資。圖8顯示了2000年以來中國資本形成率和最終消費率的消長變化情況。2000年，資本形成率和最終消費率分別為35.3%和62.5%，2012年資本形成率和最終消費率已經變動至47.8%和49.5%，十年間資本形成率上升了12.5個百分點，最終消費率則下滑了13.0個百分點。盡管如此，圖9也顯示，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和固定資產投資的增長變化還是具有很明顯的相關性。圖8和圖9表明，要轉變投資主導型發展模式并不能簡單地靠縮小投資規模和降低投資增速來實現，否則只會單純地提高消費占國內生產總值中的份額，不會帶來消費的快速增長和總量的相應增加。

圖7 五大產能過剩行業的產量增長狀況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2013年前三季度，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20.2%，低于上年同期0.3個百分點；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12.9個百分點，低于上年同期1.2個百分點。這些數據表明，在目前的發展模式下，當投資增速放緩，消費也無法獨自維持較高的增速，因為投資增速的放緩將影響產出，降低吸收新增勞動力的能力以及放緩勞動者報酬的增速，繼而影響消費。事實上，2013年上半年，城鎮新增就業人員達到725萬人，高于上年同期，但是比上年同期只多增加了31萬人，卻低于上年同期多增的39萬人。2013年前三季度，全國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長6.8%，也明顯低于上年同期的9.8%。投資增速的放緩并沒有為消費打開增長的空間。

圖8 資本形成率和最終消費率的消長變化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圖9 投資和消費變動的相關情況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由投資主導型的發展模式向消費主導型發展模式轉換的條件和影響因素是什么？經濟增長是由資本和勞動力的投入以及科技創新和體制創新帶來的。如果在科技和體制不變情況下，假設勞動力投入不變和經濟結構不變，只有資本投資增加，經濟才可能出現增長。這樣一種模式的增長，勢必伴隨資本形成率上升、最終消費率下降；但是，如果是科技創新和體制創新帶來經濟增長，卻可能在保持資本形成率不變甚至降低的情況下促進消費增長，擴大消費總額，提高最終消費率。

就中國當前的發展情況而言，除科技創新和體制創新之外，仍然存在其他可以在保持資本形成率不變甚至降低情況下提升消費總額和所占產出比重的可能途徑：一是推動外需向內需的轉換，把國外消費需求轉換為國內消費需求；二是推進經濟結構轉換，推動資本投資較少、勞動力投入較多的服務業發展。所謂外需向內需的轉換，無疑是說以國內消費需求替代國外消費需求，減少國內居民在國外的被動儲蓄，并保持出口型消費部門投資生產的增長，這樣一種途徑是通過降低貨物和服務出口占產出份額的方式，提升最終消費率。服務業的較快發展，則會直接增加勞動力收入占產出的份額，這樣一種方式將降低資本形成率，而提升最終消費率。但這兩種方式都有現實制約條件，以國內消費需求代替國外消費需求，存在著消費需求結構的差異性問題，而且國內居民提高消費率也面臨著諸多微觀制約因素；而服務業的發展事實上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工業的發展，在目前試圖脫開工業的發展而發展，還難以做到。

科技創新能力不足、體制創新不及時、居民消費傾向難以提高、產業結構調整存在困難等，成為投資消費結構轉換的阻礙因素，也限制了有效需求的增長。

(三)通貨膨脹成因復雜，“控物價”面臨艱難的選擇。

2013年前三季度，CPI維持了2.5%的溫和同比漲幅，PPI則同比下降2.1%，連續19個月保持同比下降態勢，工業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也同比下跌2.2%。不僅CPI和PPI保持一定程度的背離，而且CPI和PPI內部不同價格指數之間的漲跌也相差較大。CPI中幾乎所有的食品價格指數、居住價格指數中的住房租金價格、家庭設備用品及維修服務價格指數中的家庭服務及加工維修服務價格、娛樂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務中的教育服務價格，漲幅都比較大，交通和通信價格指數則出現了一定的下跌。食品、居住和教育類消費品等價格的過快上漲，增加了居民的生活成本壓力，也將進一步增加勞動力成本。PPI中的生產資料價格指數同比降幅較大，特別是采掘價格指數和原料價格指數，分別下降了6.2%和3.3%，冶金價格指數也有明顯的下降。

CPI與PPI的走勢盡管有所背離，但都有結構性因素和周期性因素。產能過剩、居民消費需求較弱是PPI走低、CPI漲幅溫和的周期性因素。但是，對物價具有主導性影響的因素卻是結構性的。CPI上漲主要是由于食品類、勞務類和房租類項目價格上漲帶來的，而這些品類價格上漲主要是勞動生產率差異較大的行業應得到相同的利潤率這一規律作用的結果。相反，PPI的持續下滑，卻與PPI前些年漲幅過于巨大，現在需要予以修正的內在要求有關。事實上，2000～2012年，CPI累計上升了33.5%，PPI累計上升了29.8%，工業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累計上升了63.1%，不僅CPI漲幅沒有明顯高于PPI，甚至遠遠落后于工業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見圖10)。因此，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食品類和勞務類項目價格相對于工業品類項目價格，長期內具有更快上升的趨勢，但2000年以來，這一現象總體表現得還不甚明顯，它們之間的比價關系仍需要不斷調整。

圖10 2000～2012年三大定基指數(2000年=100)變化對比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但是，物價之間的表現差異大，影響因素復雜多樣，將增大宏觀調控特別是貨幣政策操作的難度。大多數國家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操作都將控制通貨膨脹作為主要目標，將消除產出缺口作為輔助目標，這兩種目標有時是一致的，但有時因為經濟結構的變化而產生沖突。就中國物價變動的復雜情況而言，中央銀行面臨著諸多兩難處境，嚴重束縛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操作：一是CPI和PPI走勢背離，中央銀行選擇過松的貨幣政策有可能使CPI超出控制目標，過緊則會進一步加劇PPI下滑壓力；二是影響CPI上漲的結構性因素作用較強，過松的貨幣政策有可能推高CPI，但是過緊的貨幣政策對于降化CPI漲幅作用并不明顯，甚至會傷及實體經濟，即貨幣政策具有不對稱的作用效果；三是偏松的貨幣政策會更大程度刺激資產價格上漲，卻很難促進實體經濟的發展，即增加的貨幣更易滯留于虛擬經濟，卻很難流入實體經濟。在這些兩難處境中，中央更多采用了同時盯住CPI和GDP的做法，當CPI沒有超出控制目標而GDP增速又偏低的時候，就進行偏松的貨幣政策操作；當CPI超出控制目標，就逐漸轉向緊縮。即使如此，仍然存在兩個方面的隱患：一是偏松的貨幣政策或許在當時并沒有引起通貨膨脹，不過經濟轉暖后，過多的貨幣受流通速度提升的影響卻有可能引起較高的通貨膨脹；二是當CPI超出3.5%的控制目標后，緊縮的貨幣政策或許并不會有效控制住通貨膨脹，甚至可能遏制剛剛復蘇的實體經濟。因此，如何合理調整目標通貨膨脹率、動態調節貨幣投放力度，將構成對中央銀行貨幣政策的重大考驗。

(四)經濟運行存在諸多潛在金融風險，是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面臨的長期挑戰。

2013年，中國經濟發展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有變得更為嚴重的跡象，如果不能及時解決，可能釀成局部或系統金融危機，造成不可估量的嚴重后果。其中，地方政府債務負擔率再次明顯上升，部分城市房地產價格上漲過快，就是兩類對經濟穩定造成不確定影響的突出問題。此外，部分中小企業經營困難，債務鏈極易斷裂，產能過剩、經營困難的大型重化工企業債務負擔過重等問題，也威脅著金融體系的安全和穩定。

2012年前三季度，全國地方本級財政收入45 779億元，同比增長15.2%。2013年前三季度，地方本級財政收入同比增長12.7%，增速比上年放緩2.5個百分點，但是，由地方政府主導的水和燃氣的生產和供應業投資增速分別比上年提高3.95個百分點和0.13個百分點，道路運輸業投資增速更是比上年提高了19.81個百分點。這表明，如果投資結構沒有發生明顯變化，地方政府為滿足這些投資需要，不僅要維持而且會超越過去的融資規模，所以2013年當年地方政府性債務融資規模只能在原有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而存量債務規模也將大幅增加。

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全國70個大中城市房價數據顯示，9月份，70個大中城市新建商品住宅價格環比上漲的城市依然有65個，從同比來看，70個大中城市中，價格下降的城市僅有溫州1個，上漲的城市有69個。中國土地勘測規劃院全國城市地價動態監測組發布的報告顯示，全國城市地價水平持續小幅上漲，環比、同比增長率加速上升。2013年第3季度，全國主要監測城市地價總體水平為3286元/平方米，商服和住宅地價分別為每平方米6201元和4910元。全國城市地價同比增幅連續4個季度加速上漲，整體處于較高位運行水平。房地產在已經虛高的價格基礎上再度出現明顯漲幅，不僅對居民消費產生不利影響，而且累積的風險也越來越大，房價一旦下跌，給經濟、金融穩定帶來的危害也將增大。

中國地方政府債務償債能力與城市房地產的發展密切相關，從而進一步加大了房地產市場蘊藏的系統風險。盡管中國居民購買住宅首付比例較高，金融特別是銀行系統對房價波動的承受能力較強，但是，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累積可能對金融體系帶來更大的危害。因為，地方政府很多債務以土地資產作為擔保，憑借土地整理收入和房地產稅收收入作為償債資金來源，但房地產市場的不景氣，不僅將降低土地資產的價值，而且還將減少房地產的成交量，從而減少土地整理收入和房地產稅收收入，嚴重削弱地方政府的償債能力。盡管目前這種情況不大可能發生，但是如果房地產價格仍然持續上漲、地方政府債務規模依然滾大，則不大可能發生的事情將成為必然發生的事情。因此，抑制房地產價格，特別是管束地方融資沖動，以及減小二者的關聯，對于維護經濟金融穩定至關重要。

盡管抑制房地產過熱和緊縮地方融資規模是必要的，但是短期看，卻可能造成房地產投資和地方政府投資的意愿和能力下降，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經濟復蘇的步伐。當前為預防系統金融風險而采取的一些措施，雖然會為未來經濟穩定的發展消除威脅和掃除障礙，但也會對短期經濟穩定增長產生不利的影響，這成為當前宏觀經濟運行中的一個突出的矛盾，因此需要對長期經濟安全和短期經濟穩定之間做出統籌合理的政策安排。

三、2013～2014年宏觀經濟運行趨勢分析與預測

(一)趨勢判斷：供給周期特征凸顯，次高增長或成常態。

2013年前三季度，盡管中國經濟增長速度較上年略有下滑，但是基本維持低位震蕩局面，并不具有趨勢性。2013年第3季度，中國經濟增速止跌回升，呈現一些經濟回暖的跡象。這是暫時性的還是趨勢性的？要對此做出比較確切的判斷，依然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們試圖在分析影響經濟運行的各種有利與不利因素的基礎上，嘗試對此初步做出自己的判斷。

1.需求衰退周期逐漸演變成供給調整周期，次高增長或成常態。2013年，中國經濟并沒有延續上年第4季度經濟增速上升的趨勢，而是基本維持了與上年相差無幾的經濟增長速度，宣告了“V”形反轉期望的不可能實現。那么，2013年第4季度和2014年是否能夠延續第3季度經濟增長上升的趨勢，從而出現“W”形反轉的局面呢？我們認為這存在著極大的困難，主要是因為經濟發展的根本矛盾已經有所轉移，由需求不足逐漸轉向要素供給約束和結構性產能過剩，即需求本身也已經發生了根本變化，外部需求逐漸為內部需求所替代，投資需求逐漸為消費需求所替代。因此，中國經濟增長由“高速”向“次高”的轉換，2008年體現為危機沖擊下的有效需求不足引起的短期周期性下滑，但以2013年為標志，這種增速轉換已經成為結構性和階段性的周期性下滑，即主要由需求不足的周期波動演變為供給約束的周期波動，從而次高增速將常態化。

(1)要素成本上升將推動服務業比重提高，但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明顯低于制造業。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中國經濟受到了沖擊，經濟增速出現了巨大波動，至今仍然面臨需求疲弱的局面。不僅如此，2008～2013年，就在經濟復蘇纏綿難愈之際，過去高速增長所掩蓋的一些內部矛盾也日漸凸顯。這突出地表現在要素資源的供給方面，特別是土地和勞動力供給日益稀缺，成本不斷攀升。2013年前三季度相對2008年前三季度，全部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勞動報酬5年間上漲了82.7%，土地平均成交價上升了165.2%。此外，對產品出口競爭力具有重要影響的人民幣匯率，自2008年以來也經歷了較大幅度的升值，2013年9月份人民幣對美元加權平均匯率相對2008年9月份升值9.8%。因此，從企業要素供給量和生產成本來看，這5年間，一直支撐中國對外貿易高速增長的低成本優勢已經受到極大削弱，中國制造業的發展難以再現往日的輝煌。

中國要素供給狀況的變化，將推動中國產業結構發生重大的變化，特別是服務業比重將進一步上升。中國對外貿易增速的放緩，將一定程度上減輕國內儲蓄用于國外消費的程度，并將資源更多地用于國內生產方面。當前中國制造業的生產能力已經足夠供給國內消費，但是服務產品供給則相對不足，從而資源將更多地流向服務業生產，服務業在國內產出中所占的比重將進一步提升。服務業比重的上升將使國內居民獲得更大的消費效用，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益也會有所提高。

服務業比重的提高盡管能夠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也可以讓國內居民獲得更多的效用福利，但由于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低于制造業，從而使得經濟增長速度會出現趨勢性的回落。圖11描述了1990～2012年中國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比值的變化情況。從圖中可以看出，中國第二產業的勞動生產率一直高于第三產業，2004年達到峰值1.6，此后這一比值就開始下降，特別是2008年以來下降更是明顯，2013年前三季度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的比值下降為1.2。不過，2008年以來中國制造業受到了國內外需求疲弱的打擊，從而勞動生產率有所下降，因此，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比值的縮小并不完全是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提高的結果。服務業在國內產出中所占比重的上升，還是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經濟增長的速度。

(2)產能過剩消解有賴“產業升級”、“經濟轉型”的實現。這個過程可能至少需要3～5年。時間成本將削弱需求擴張的乘數效應。

盡管中國對重化工產品的需求仍然每年增長，但是新的產能不斷地形成，使得產能過剩難以在短期消解。盡管國務院增大對五大產能過剩行業的清理整頓力度，但是，對相關企業進行“關停并轉”涉及多方面的利益，矛盾沖突重重，不是在短期內能夠徹底解決的。特別是產能過剩行業都是受地方政府重視的市場化程度低、國有股份比重大的行業，市場機制在調節過剩的產能方面基本處于失靈狀態，即使對其進行市場化改革，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這些因素都決定了中國產能過剩問題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存在，至少需要用3～5年的時間來解決這一問題。

圖11 1990～2012年中國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比值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產能過剩將對經濟復蘇形成嚴重壓制。一是產能過剩行業的投資將受到抑制。國務院清理過剩產能的決心非常堅定，對產能過剩行業投資的審批變得更為嚴格，導致行業投資難以較快增長，但這又是國家進行結構調整不得不為的事情。二是即使消費和外需等終端需求有所增加也不能有效引致新的投資。由于經濟內部產能過剩的存在，部分閑置的產能或許能夠被利用起來，從而減輕產能過剩的程度，但是不能有效引致新的投資，投資乘數效應的傳導渠道被切斷，經濟復蘇的力度會大幅削弱。因此，從這些角度講，經濟內部存在的產能過剩，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對經濟帶來不利影響，使得中國經濟的復蘇更為困難。

(3)全球化、城鎮化和重工業化“三化”疊一的時代已經逝去，由其伴隨的需求熱潮會出現趨勢性回落。伴隨著中國住房制度改革和加入WTO，2000年以后，中國經濟開始進入一個持續保持兩位數的高速增長階段，2006年和2007年的國內生產總值甚至分別達到13.3%和14.6%。經濟能夠維持高速增長，不僅僅由于對外出口貿易的迅速增長和汽車、房地產需求的大幅增加，還由于當時中國重化工業尚未充分發展，外部需求和內部需求的增加，不僅引致了出口部門投資的增加，更直接或間接引致了重工業的大規模投資。這一時期，以對外出口貿易迅速增長為特征的全球化、以房地產大規模開發為核心的城鎮化、以固定資產投資為動力的重工業化，“三化”疊一，促進中國“大投資”、“大開放”格局的形成，旺盛的需求刺激著各行各業的發展熱情，帶動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2006年和2007年，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對國內生產總值的拉動分別達到2.14個和2.56個百分點，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速分別達到24.5%和25.8%，房地產投資同比增速則分別達到21.8%和30.2%。正是對外出口貿易和投資帶來的旺盛需求的大幅增長，使得中國經濟維持了多年的高速增長。

然而，目前階段這些因素的積極影響逐漸減弱。對外貿易額的趨勢性下降、重化工企業的產能過剩和地方政府債務及居民債務負擔的提高，分別限制了出口、工業投資、房地產投資的較快增長。不僅如此，出口和投資增速的下降還會通過影響產出規模的增長，相應降低農村轉移人口規模的增速，進一步降低了城鎮化的速度。2013年前三季度，中國對外出口額同比增速只有8.0%，制造業投資同比增速更是下降到了17.9%，房地產投資在上年增速較低的基礎上以及房價上漲進一步刺激的情況下，雖然同比增速達到了19.7%，但比2000年以來24.7%的平均增速低了許多，而且難有可持續性。2013年前三季度，城鎮新增就業人員達到1066萬人，提前完成了全年的目標，但是與日益增加的就業基數相比，增長速度仍然出現持續下降。圖12顯示，2007年以來，全國城鎮年末從業人員增長率持續下降，2012年下降到3.3%，比2007年下降了1.2個百分點，預計這種趨勢仍將持續下去。此外，2013年主要以房地產按揭貸款為主的居民中長期消費貸款已占居民儲蓄的21.8%，比2007年提高了5.5個百分點，影響了居民對房地產的購買能力。所有這些因素綜合起來，都表明“三化”疊一時代那種旺盛的需求已經不可能再現。

2.“穩增長”的落腳點是“調結構”，但宏觀調控的政策力度和效果或將有所減弱。進入2013年，中國繼續實施“穩增長”的政策，并及時根據經濟形勢的變化進行了適度的預調微調，使得第3季度扭轉了前兩個季度經濟增速下滑的局面，確保了年度7.5%的經濟增長目標的實現。不過，盡管“穩增長”政策對經濟增速企穩發揮了重要作用，但這種企穩態勢仍未鞏固，而且通貨膨脹率仍然在調控目標之下，“穩增長”作為一種政策目標將基本保持不變，只是“穩增長”的政策邊際效應會呈現遞減之勢，“穩增長”政策對未來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也會有所降低。不過，由于2013年“穩增長”政策只是著力于預調和微調，遵循了“微刺激”的原則，所以對經濟內部結構的危害相對較小，操作不僅具有靈活性，也更具有可持續性。

貨幣政策基本保持了穩健偏松的操作力度。9月底,廣義貨幣M2同比增長14.2%，略低于上年同期0.6個百分點，但狹義貨幣M1同比增長8.9%，高于上年同期1.6個百分點。2013年前三季度社會融資規模為13.96萬億元，比上年同期多2.24萬億元，比上年同期多增0.32萬億元。這些數據表明，貨幣政策并沒有因為前兩個季度經濟增速下滑而過度擴張，從而也具有一定的可持續性。為“使經濟運行保持在合理區間”，7月份以來國家還出臺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加大鐵路投資、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棚戶區改造投資力度、刺激國內信息產業消費發展”等。這些措施在著眼于“穩增長”的同時，還兼顧了“調結構”和“促改革”，已經發揮了比較顯著的增長效應。

圖13描述了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的投資占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變化情況。從圖中可以看出，從2005年起，這三個政府投資比重較大的行業占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總體呈現下降趨勢，表明中國通過政府投資來拉動經濟發展的能力趨于弱化。不過，圖13 還顯示，2013年前三季度三行業投資占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為20.7%，比上年同期提高了0.7個百分點，表明政府投資在拉動投資中的作用比上年有所提升。

圖12 2000～2012年城鎮年末從業人員增長率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圖13 政府主導投資的三行業投資所占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從圖14中更容易看到政府投資在穩增長中的作用。圖14分別描述了2007年前三季度到2013年前三季度包含和不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變化情況。自2007年以來，只有2008年前三季度和2013年前三季度不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小于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說明2008年前三季度和2013年前三季度，政府投資促使了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提高。雖然2013年前三季度不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只低于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0.9個百分點，遠小于2009年前三季度的4.5個百分點，但是也表明了2013年前三季度政府投資穩定經濟增長的重要作用。

圖14 政府主導投資的三行業投資對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影響資料來源：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總體而言，2013年前三季度政府“穩增長”政策的效果顯著，相對2009年“保增長”政策更具有可持續性。由于產能過剩比較嚴重，政府適度擴大投資規模不會刺激新的產能形成，而是有利于消化過剩的產能，這與2009年的投資擴張計劃刺激了大量新的過剩產能有重要區別。不僅如此，2013年前三季度“穩增長”政策在投資擴張方面顯得比較有節制，從而也更具有持續性，這保證了現階段“穩增長”政策不會造成過大的宏觀經濟波動。不過，由于2013年前三季度不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已經低于包含三行業投資的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未來這種趨勢卻很難長久延續，“穩增長”政策的邊際效應可能會遞減，這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未來經濟的穩定增長。

3.全球經濟微弱復蘇苗頭已現，但外部需求回升程度有限。2013～2014年的全球經濟將保持較低的增速，其中，歐洲之外的發達經濟體可能有小幅反彈，而歐洲經濟體將會持續低迷，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增速則會穩定在較低水平。

發達經濟體與新興經濟體是全球經濟的主要組成部分，它們的經濟走勢決定著全球的經濟走勢?；?012～2013年的經濟數據，我們認為發達經濟體內部和新興經濟體內部國家或地區的經濟增速有趨同的趨勢，并且發達經濟體與新興經濟體之間也有趨同的趨勢。IMF2013年10月期《世界經濟展望》也認為全球產出同步性的可能空前增大。因此，我們可以從發達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的增長前景來預測2013～2014年的全球經濟形勢。

2013年第2季度，主要發達經濟體(G3)的經濟增速相對第1季度出現小幅反彈，但是此次經濟反彈不會有很大的幅度。由于美國、日本、歐元區、英國都在實施大規模的量化寬松政策，這些經濟體的經濟反彈可以視作政策擴張的結果。目前，主要發達經濟體的政策擴張都遇到困難。在2013年4月27日公布的《經濟活動與價格展望》中，日本銀行認為貨幣擴張帶來日本經濟的溫和復蘇，但是歐債危機對金融市場的沖擊、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稅收的增長與中長期財政緊縮的可能性將影響復蘇的步伐甚至使之逆轉。未來這些風險因素都有增強的趨勢。2013年10月2日，日本銀行公布9月生活意識問卷調查結果，居民景氣感受指數為-8.3，較6月調查時下降3.5點，時隔兩個月份再次惡化。美國的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也在爭議中前行，量化寬松政策是否退出的問題被反復爭論。2013年9月，美國宣布維持現行的寬松貨幣政策不變。國會對財政赤字的削減計劃難以達成一致，這導致2013年10月1日部分美國政府職能部門關停。歐元區各國和國際金融組織在應對債務危機的政策上難以取得一致意見，葡萄牙等國債務狀況的惡化給歐債危機蒙上更厚的陰云。因此，發達經濟體的擴張政策已經趨近極限，難以給各國經濟以更大的刺激力度。

觀察發達經濟體的未來經濟預期，可以發現歐債危機核心區域與外圍區域的差異。歐元區的未來經濟預期持續為負，美國的經濟預期相對較好。但是，進入2012年下半年，歐元區的經濟預期出現好轉趨勢，美國的經濟預期出現惡化趨勢。這一方面表明發達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出現收斂趨勢，另一方面也表明歐債危機的影響已經擴散。進一步觀察歐元區內的典型經濟體，可以發現德國與歐元區的走勢基本一致，而希臘的走勢與美國接近。這表明歐元區正在將危機國的影響剝離，而剝離之后的影響主要通過金融市場反映出來。正是由于美國有發達的證券市場而能夠進行大規模的國家風險對沖，所以希臘等債務國對美國等外圍國家的沖擊要比歐元區核心國更為明顯。這也是德國等核心國吸引避險資金的重要原因。總的來看，發達經濟體的經濟預期趨于一致，其經濟增速的反彈幅度也是有限的。

新興經濟體的經濟走勢預期則出現放緩的趨勢。巴西、印度尼西亞和中國作為代表經濟體，消費者信心水平差異較大。進入2012年后，新興經濟體的消費者信心指數普遍出現下降趨勢，表明消費者對新興經濟體未來的高速增長缺乏信心，也預示著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增速會從之前較高的水平回落到相對較低的水平。

發達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這種緩慢恢復的經濟走勢，將對中國對外貿易特別是出口貿易產生深刻的影響。同時，中國國內土地和勞動力等要素成本迅速上升、人民幣持續升值、部分發展中國家由于產品出口競爭力的不斷提高，對中國出口貿易的制約作用也越來越強，也對中國對外貿易產生不利影響。綜合這些因素，在全球經濟恢復緩慢的情況下，外部需求即使能夠回升，幅度也將比較有限，對中國經濟的帶動作用也不會太明顯。

(二)指標預測。

綜上所述，由于結構變化和階段轉換特征明顯，未來中國經濟難以再出現高速增長的局面。盡管如此，經濟內生調整越來越充分，經濟主體也越來越適應次高增長的新形勢，經濟自主性增長能力將進一步增強，在經濟政策不發生大的變化的情況下，2013年第4季度和2014年將基本保持穩定運行，并且經濟增速會略有提高。

投資需求方面：2013年前三季度制造業投資已經向下調整得比較充分，未來有望保持平穩，但也不會出現明顯的反彈；房地產投資由于2013年經歷了較高速度的增長，住房需求釋放力度較大，盡管土地購置面積降幅較上年明顯減小，未來投資增速還是會有所放緩；政府主導的投資在“穩增長”中還會扮演重要角色，但由于新一屆政府立志加強結構調整，不可能采取大規模的刺激增長的做法，因此，政府投資的效果將有所減弱。綜合這些因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在2013年第4季度和2014年將呈穩中略降的趨勢。

消費需求方面：2013年政府控制公款消費的決策對消費產生了一定的不利影響，但這種影響只具有水平效應，不具有增長效應，即只會影響2013年消費增速，但不會影響今后年份的消費增速，而且會有利于未來消費增速的恢復和提升。2013年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較上年下降較為明顯，也抑制了前三季度的消費，但是未來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難以再在目前增速的基礎上回落，這有助于消費的穩定。同時，國家已經推出促進信息消費擴大內需等消費政策，未來也有利于促進消費的增長。綜合這些因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在2013年第4季度和2014年將呈穩中略升的趨勢。

進出口方面：凈出口是三大需求之一，它的擴大將能夠直接促進國內產出的擴大，但是，中國凈出口規模雖然較大，未來卻難以出現明顯增長，更為可能的是保持基本穩定，故而對經濟增長的直接帶動作用已經很微小。

結合上面的分析，2013年中國經濟增長率或為7.7%，居民消費價格指數或為2.6%，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或為20.3%，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率或為13.0%，貿易順差或為2450億美元左右，進出口總額增長率或為7.6%。2014年，中國經濟增長率或為7.8%，居民消費價格指數或為2.8%，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或為20.1%，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率或為13.3%，貿易順差或為2600億美元左右，進出口總額增長率或為7.0%。包括2013年和2014年在內的主要宏觀經濟指標預測值請見表1。

四、“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再平衡中的宏觀政策選擇

2013年7月16日，李克強總理主持經濟形勢座談會時表示，宏觀調控的主要目的是避免經濟大起大落，使經濟運行保持在合理的區間。其“下限”是“穩增長”、“保就業”，“上限”是防范通貨膨脹，而當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內，就仍然要以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為主線。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經濟形勢分析會議，強調要統籌“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的關系，堅持宏觀經濟政策連續性，根據經濟形勢變化，適時適度進行預調和微調，穩中有為。這表明了本屆政府在處理宏觀調控和結構調整關系時的審慎態度，不僅表達了通過“調結構”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堅定決心，而且對當前經濟增長的放緩態勢也給予了密切關注和高度警惕，同時也更加重視“促改革”對達到“調結構”和“穩增長”的作用。

(一)“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的主要目標：開啟經濟新周期。

“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主旨是在擴需求調供給、穩增長謀效率的基礎上，重啟一個新的經濟周期。在新的經濟周期中，需求平穩增長，投資消費失衡減輕，生產效率提高，從而使中國進入一個次高經濟增長階段。

“穩增長”的目標應是盡量消除或減小實際經濟增長率偏離潛在經濟增長率的程度；或者說，當前為“穩增長”而設定的經濟增長率目標不應過度低于潛在經濟增長率，為結構調整和體制改革、開啟經濟新周期創造穩定的宏觀環境。1993年第1季度至2013年第2季度，中國GDP增長率平均達到10.1%，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平均達到25.6%，工業增加值增長率平均達到13.8%。從這些數據來看，即使考慮到結構變化的因素，當前中國潛在經濟增長率也不可能低于8.0%。進一步從工業增加值與GDP的對應關系看，工業增加值增長率高于GDP平均3.5個百分點，即使1993～2002年，平均也達2.6個百分點，而2013年第1季度和第2季度，這一數值只為1.7個百分點左右。前兩個季度實際經濟增長率已低于潛在經濟增長率，特別是工業增加值增長速度過慢已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不過，第3季度工業增加值增長率與GDP的差值上升到2.3個百分點左右，工業增加值相對GDP增長速度過低的情況得到一定程度的扭轉，但實際經濟增長率仍應在潛在增長率之下，“穩增長”仍是當前中國進行宏觀調控時追求的重要目標。

表1 2013～2014年主要宏觀經濟指標預測值

“調結構”的目標是多元的，不僅包含消除過度投資導致的工業產能過剩，而且包括矯正長期以來形成的不合理的收入分配結構、投資消費結構、內外需求結構、城鄉二元結構，以開啟一個結構均衡、可持續性強的增長新周期。盡管“調結構”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由于發展戰略調整不到位、市場化改革不徹底、利益分配固化等深層次的矛盾仍然沒有得到解決，“調結構”將仍然是一項長期任務。只有各種矛盾逐漸得到緩解甚至化解的條件下才能實現所要達到的目標，試圖在短期內達到“調結構”目標的各種努力都不會產生顯著的政策效果。

“促改革”是徹底解決各種深層次矛盾、促進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結構調整的根本途徑，有時也表現為各類“穩增長”政策措施的制定和重新調整，通過體制改革為新增長周期輸入源源不斷的紅利?！按俑母铩笔恰罢{結構”和“穩增長”的重要保證，也是當前中國政府大力倡導和勉力推進的工作重點。即使如此，“促改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因為改革內容的紛繁復雜性以及所產生影響的廣泛性，“促改革”仍要分清輕重緩急，力求有序推進。

(二)“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面臨的主要困難。

“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是當前經濟發展和調控的主基調，但是，無論是“穩增長”、“調結構”還是“促改革”，都還面臨著許多深層次的矛盾和困難，考驗著中國決策者的勇氣和智慧。

“促改革”有兩難：一是提高行政效率、推動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改革障礙重重；二是調節收入分配、縮小收入差距的改革遇到多方面阻力。由于公有制經濟占主體的所有制體制，中國政府支配自身資源和動員社會資源的能力十分巨大，加之地方利益、部門利益分化嚴重，行政和司法監管不到位，政府主動或被動地過多參與甚至干預經濟活動，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社會資源配置的效率，并造成了經濟結構的扭曲。而收入分配方面，壟斷行業與一般性行業之間、國有企業和其他所有制企業之間、普通從業者和灰色收入群體之間、工薪階層和資產所有者之間，都存在著明顯過大甚至不公平的收入差距，而這些收入差距形成的原因又是各異的，并不能僅僅通過差異化稅收來達到調節的目的，更多還是需要通過市場化改革、所有制調整、司法公正和社會保障等手段，從多個方面縮小收入分配差距，這無疑將是一項艱巨而費時的工程。

“調結構”的難度更是不容小視，這也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外向型、城鎮工業優先發展模式的調整不是一蹴而就的；二是市場化改革和收入分配改革任重道遠。市場化改革和收入分配改革面臨的困難上文已經予以分析。市場化不到位將使資源的配置不能達到帕累托最優，經濟結構進一步扭曲；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則割裂了消費結構的梯度演進和消費能力的梯度提升，不利于有效擴大消費需求。另外，當前經濟結構的形成很大程度上還是過去中國外向型、城鎮化工業優先發展戰略長期作用的結果，這帶來外需過大、內需過小、城市過度發展、農村發展不足、投資增速過快、消費增速過慢等結構問題。因此，“調結構”還需要對發展模式做出徹底調整，即從外向型、高投入的發展模式轉到內需主導、要素節約型的發展模式。不過，做到這一點就需要國內消費需求較大程度的提升和科技創新能力的明顯提高，而這些，卻又是當前難以迅速做到的。因此，“調結構”的難度特別是短期內的難度是可想而知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調結構”目標事實上是不能僅僅單純通過“調結構”而達到的，還需要配以其他多方面的綜合措施。

相比而言，當下“穩增長”盡管也存在一定的難度，但由于其目標僅僅是將實際增長率維持在潛在經濟增長率一定的波幅內，其目標是相對容易實現的。當前“穩增長”所面臨的主要是擴大貨幣投放與預防通貨膨脹的矛盾、擴大投資與部分工業產能過剩的矛盾、政府推進城鎮化與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的矛盾等，這幾方面的矛盾也是制約中國“穩增長”政策力度和有效性的主要影響因素?；谶@些情況，有一種觀點認為，宏觀調控力度過大將造成更嚴重的結構扭曲，延遲結構調整的進程。事實上，“穩增長”與結構調整并不必然是矛盾的。這體現在四個方面：一是經濟增速過低將會減緩結構調整的進程，推進結構調整也需要維持必要的經濟增速；二是很多結構調整的措施本身就具有“穩增長”的效應，結構調整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經濟穩定運行；三是部分“穩增長”的措施也有利于結構調整，如鼓勵消費和新興產業發展的政策措施等；四是“穩增長”是短期的，結構調整則是長期的，只要把握好輕重緩急，“穩增長”和結構調整的沖突是可以避免的。因此，既不因結構調整危害短期經濟平穩運行，也不因宏觀調控妨礙長期結構調整，妥善處理“穩增長”和“調結構”的關系，完全是有可能的。

(三)“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的原則和重點。

盡管結構調整需要更加積極的宏觀調控，但是過度投資刺激的調控仍然有可能加重產能過剩的矛盾，這就要求宏觀調控需要新思維，要更加重視那些既能“穩增長”，又能促進結構調整的政策措施；結構調整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而“穩增長”在當前具有更大的緊迫性，因此，部分影響短期經濟增長的調整措施，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可以考慮適當延遲出臺。在這樣一種調控原則下，用更多的精力探索那些既有助于擴大內部需求、又有助于結構調整的政策措施，從而將“穩增長”、“調結構”和“促改革”有機地結合起來，促進它們之間的良性互動。由于經濟形勢的緊迫性，當前亟須處理好“穩增長”、“調結構”和“促改革”之間的關系，分清目標的輕重緩急，理順措施的先后順序。這就要求既不以“調結構”而減弱“穩增長”的政策力度，也不以“穩增長”而損害“調結構”的政策目標。同時，要更加重視“促改革”對前兩者目標實現的促進作用，并以“調結構”和“穩增長”作為引導“促改革”的努力方向和確定工作重點的主要依據。

1.“促改革”的重點和突破口要放在行政體制改革和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方面。在行政管理體制方面，應清理或者減少各類行政事業性收費，限制行政機關的“自由裁量權”，加強對權力的監督，加大對權力濫施的懲處力度，特別是重新界定官商勾結或不當交易的性質和范圍，并重視試行“由下對上”和“由上向下”相結合的監督模式，真正“將權力關進籠子”，創造公平化、市場化的經濟環境，提高資源配置及經濟運行效率。收入分配方面，需更加重視對不公平收入導致的收入分配差距的調節。加強對虧損或微利，卻發放高額薪酬的國有企業的監督和查處力度。同時，清查灰色收入的可能來源，并將灰色收入定性為非法收入，鼓勵部分灰色收入陽光化，其他灰色收入則予以堅決取締或懲處；進一步加強對低收入者特別是進城農民的社會保障，放開其身份限制，鼓勵其自由流動和擇業。

2.“調結構”的重點和突破口需放在對經濟發展模式的調整上，并且要進行有利于提高科技創新能力的體制改革?！罢{結構”要推動能源和資源價格改革，工業用地、用電和用水的價格逐漸試行市場定價機制；清理和限制各地無序的稅收競爭和財政補貼競爭，規范和引導地方政府的混亂招商引資行為；逐步建立直接稅為主體的稅收體制，特別是減免部分服裝和食品等生活必需品應繳納的增值稅，大力清理收費項目，提高居民消費能力；逐漸減少直至取消對加工貿易類型內外資企業的政策優惠，同時增加對一般貿易類型內外資企業的政策優惠；制定科技教育振興規劃，推進科研教育體制改革，以科技創新改造中國傳統生產企業，提升產品技術含量和企業生產效率。通過這些措施，逐漸使中國經濟發展更加依賴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的增長，并促進經濟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減少對資源投入的依賴，促使中國經濟步入更為持久健康的快速發展之路。

3.“穩增長”仍應主要依賴財政稅收政策和貨幣金融政策，要更加注重政策的結構性。要進一步對企業進行消“費”減“負”，一方面，減輕企業的負擔；另一方面，減少政府有關部門對企業的干預，凈化企業的經營環境。同時，適度擴大政府主導的投資規模，特別是增加有利于縮小中西部差距和城鄉差距的投資。繼續推行穩健的貨幣政策，特別是要通過金融資源配置的結構調整來促進實體經濟的發展和結構轉型，避免貨幣增加對資產價格的過度刺激。再者，要更加重視城鎮化對“穩增長”的促進作用，不僅要重視城鎮基礎設施投資，更要重視農民身份轉變帶來的消費需求增長。

(四)“穩增長、調結構、促改革”的具體政策建議。

第一，適度擴大政府主導投資的規模，部分抵消投資增長放緩對經濟產生的緊縮效應，但要避免刺激新的過剩產能的形成。適度擴大政府主導的投資規模仍是短期內防止總需求進一步萎縮的主要途徑。不過，由于前三季度政府主導的公共設施管理業和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的投資增速已達到較高的水平，分別為29.4%和23.3%，所以要控制投資規模和促進投資結構的優化。當前可以選擇城鎮棚戶區改造、城鄉統籌公共服務設施和基礎設施建設、區域產業轉移需要的基礎設施建設等作為投資的重點領域。

第二，繼續推行穩健的貨幣政策，盤活存量，用好增量，通過金融資源配置的結構調整促進實體經濟的發展和結構轉型。當前經濟仍然處于不景氣時期，需要維持穩健偏寬松的貨幣政策。而經濟結構的扭曲造成存量金融資源配置給大中型重工業行業及房地產等虛擬經濟領域的比重過大，需要通過利率市場化、加強金融監管等方式改變金融資源配置結構，確保新增金融資源更好地用于實體經濟，需要將更多的新的金融資源配置于中小微企業，鼓勵它們擴大投資規模和提高效益。與此同時，要采取措施對沖金融改革可能對已有政策的沖擊，例如民族產品享有優惠貸款利率，市場化改革下可由政府貼息的方式對沖這種沖擊。

第三，繼續推進稅費改革，合理調整和降低居民支出負擔，有效擴大國內消費需求，提高消費在內需中的比重。以流轉稅為主的稅收體制造成中低收入者稅負相對過重，高收入者的稅負過輕。同時，中國普遍存在的物流成本過高和收費項目繁多等問題，在降低企業利潤的同時，還會抬高商品或服務的價格。因此，應推動流轉稅制改革，逐步建立直接稅為主體的稅收體制，特別是要減免部分服裝和食品等生活必需品繳納的增值稅，大力清理收費項目，降低居民購買支出負擔，促進居民消費需求的提升。

第四，將促進中小城鎮發展作為推動城鎮化的一個重要核心內容，以中小城鎮為主體來統籌城鄉發展，促進國內投資需求的提升。中小城鎮毗連鄉村，不僅可以使城鄉居民共享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還可以滿足鄉村居民在城鎮就業通勤的需要。因此，當前需要積極推動各類城鎮公共服務的均等化，通過稅收和金融等優惠政策，促使中小城鎮逐漸形成產業聚集，繼而吸引人口聚集，并加強向鄉村輻射的能力，推動城鄉的統籌發展。同時，以中小城鎮為主體統籌城鄉發展，加快中小城鎮的基礎設施、公共設施以及產業的投資，進一步提升國內投資需求。

第五，重新審視和調整中國對外經濟戰略，優化對外貿易結構，加大對一般貿易出口的支持力度，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矯正扭曲的內外需結構。中國通過優惠政策利用外資來鼓勵加工貿易的戰略產生的積極作用正在逐漸消失，而由國際收支失衡帶來的人民幣升值壓力和貿易摩擦對一般貿易的危害日益增加，這對當前中國的出口增長以及經濟穩定運行都產生了不容小覷的影響。當前要對中國對外經濟戰略進行調整，減少對加工貿易的政策優惠，更加重視一般貿易出口的發展，同時鼓勵對消費品和高科技生產設備的進口，減輕國際收支失衡的程度。

第六，釋放以體制改革促進經濟健康增長的積極信號，穩定市場預期，引導社會資源向著有利于結構調整的方向流動和配置。應制定明確的改革路線圖，支持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和服務供給，加大壓縮和淘汰過剩特別是落后過剩生產能力的力度，并向社會公布，讓市場主體明白未來的改革動向和政策方針，了解政府提高經濟效率、促進結構調整的堅定決心。同時，使這種預期內化到市場主體自身的投資和消費活動中，使之符合未來經濟結構調整的方向，避免資源誤配可能造成的損失。

[1]IMF：WorldEconomicOutlook(October 2013)，http://www.imf. org.

[2]WTO：WorldTradeReport2013，http://www.wto.org.

[3]中國人民銀行： 《2013年前三季度社會融資規模統計數據報告》，http://www.pbc.gov.cn。

[4]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宏觀經濟課題組：《第一季度經濟形勢與政策分析報告》，《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專報》ZB2013(0507)。

[5]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宏觀經濟課題組：《上半年宏觀經濟形勢與政策分析報告》，《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專報》ZB2013(0730)。

[6]劉迎秋：《次高增長階段的中國經濟》，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

①本部分執筆人：劉迎秋、呂風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