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與位子

崔在標

椅子雖平常，其擺放卻大有講究，有朋自遠方來必延之上座，宴請賓客，最顯眼處落座者大多為尊貴的客人。雖然如今西學東漸，圓桌習俗傳入，但老的傳統在諸多領域仍然保留了下來，一把普通的椅子往往代表著某一個位子。在等級森嚴的封建制度下，如何擺放椅子是有很深的學問的。漢代的叔孫通可以作為位子學的典型，其演禮過程無非是按各級官階排序，確定皇權的至高無上，為歷代的官員排位擬定了一個基本的框架。即使這樣，以后各朝代官員仍然時不時老革命遇到新問題，為官階排序絞盡腦汁。凡有重大活動，組織者們對排位都要認真研究，即便如此，仍然難免有些許疏漏。

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一個位子而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就連水泊梁山那群義薄云天、豪情萬丈、十分灑脫的好漢們在英雄排座次上也不免落俗，毫不含糊。一個英雄排座次的問題成了山寨中十分敏感的話題，三排座次才勉強搞定。王倫主持山寨時，三五個頭領，不論能力，只以入伙順序定位，類似徒弟拜師。晁蓋入住梁山后，位子問題再次擺到了議事日程，因相互謙讓，最后以新人新列、舊人舊列，雖相安無事，但涇渭分明。隨著入伙的弟兄越來越多，座次問題讓宋江吳用左右為難，名義上是兄弟，但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是江洋大盜就是綠林好漢；不是身懷絕技就是擁有重兵，而且還拖親帶故的，誰也得罪不起呀！表面上毫不在意，其實內心都期望很高。那時集團內部也是危機四伏，宋江與盧俊義為了頭把交椅面子友善而實際上各有幫派，分兵出征便是明證。最后不得不以石碣天書的鬼把戲假借天意彈壓人心，總算把個座次問題糊弄過去了。否則，說不定會釀出什么禍亂。江湖尚且如此，官場則更甚。歷史上的起義與政變，不都是為了一把龍椅而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嗎？

椅子的種類各式各樣，一般以材質、樣式、舒適度來劃分其等級。下里巴人隨便一把破椅子就可以囫圇一下，雖然粗糙，但沒有誰會惦記那破玩意兒。殷實之家座椅設計就十分考究，越是上流社會椅子的花樣越繁雜，使人一眼就能分出貴賤高下，將軍的座椅覆虎皮，宰相的座椅配綢緞，紫禁城的那把龍椅更是金碧輝煌，給人以夢幻般的感覺。

寫到這里，筆者終于明白，為什么世人如此看重那把椅子，無非是它所代表的榮譽地位以及隱藏在榮譽與地位后面的巨大利益。椅子的含金量越高，覬覦那位子的人就越多，坐上去就越不踏實，所以椅子就設計得越舒適。紫禁城的那把龍椅設計得超凡脫俗，其實是為了用肉體的舒適化解龍椅上的人內心的恐懼。

為什么圍繞著椅子總有講不完的故事，那是因為人們的思維進入了一個誤區，認為位子是靠不擇手段奪來的。其實在民主社會，每個人只要找準自己的位子，腳踏實地的為民辦事，人民自然會送給你一把好椅子，并把你抬到高位子。

（摘自《雜文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