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民之害

梅桑榆

所謂“貪民”，是指那些頭上雖無烏紗，手中卻有特權或從事某種特殊職業的人，因其數量龐大，遍布社會各個角落，普通百姓很難逃過他們的打劫。

無論是副國級、省部級的“腐界巨星”，還是等而下之的中星、小星，只要是頭頂烏紗、有一定級別的人，都要在公眾場合做戲，不但大唱反腐倡廉的高調，而且會做出種種關心百姓疾苦的姿態。在各種級別的星們尚未殞落之前，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們是何種貨色，廣大百姓是很難看清其真面目的。貪民則不同，他們不需像貪官那樣戴任何假面具，而是利用手中的特權或職業的優勢，赤裸裸地對百姓進行搜刮勒索。在百姓眼里，這些連“蒼蠅”級貪官也算不上的人，要比那些被反腐大棒打倒的“老虎”可怕得多，因為他們就如同伺伏于路邊的猛獸，過往行人一不小心，就要深受其害。

我這么說也許過于籠統，不妨為讀者詳舉數例：警察不是官而是民，但有些警察卻可以隨意以酷刑逼清白女子招認自己賣淫，或逼本分男人招認自己嫖娼而罰款自肥；普通辦案人員不是官，但有些人卻原告被告兩頭吃，拿不出錢便輕罪重判，出了錢則重罪輕罰；醫生不是官而是民，但有些醫生卻把患者當搖錢樹，小病大治，亂開處方，甚至置病人的生死于不顧，大肆索要紅包；教師不是官而是民，但有些教師卻拿學生當“人質”，厚顏無恥地向他們的家長索取財物，有膽敢不進貢者，便拿“人質”問罪；城建稽查人員不是官而是民，但有些人卻拿著作廢票據到市場收取占道費、違章費以中飽私囊。此外，還有那些打著各種冠冕堂皇的旗號，對百姓亂罰款、亂收費，對百姓瘋狂搜刮，大發橫財的人。百姓遭遇這些貪民，真是有理說不清，有冤無處訴，只有束手引頸，任其宰割。

上述一類貪民，是靠對百姓敲詐勒索，或向百姓索取錢物以斂財，另一類貪民，則靠鯨吞公款以肥己，譬如一些業務員、出納員、采購員、銀行工作人員等等。這些人都不是官而是民，但從近年不斷披露的新聞來看，這些人貪污挪用公款的數額十分驚人，少則幾十萬，多則數百萬、上千萬，而犯罪紀錄仍在不斷刷新。

貪民一旦烏紗加頂，將會變本加厲，像那些貪官一樣瘋狂斂財。貪民是敗壞社會風氣的毒素，那些有貪欲而無貪機的人會以他們為榜樣，一旦有了機會，便仿而效之，循著他們的發跡之路“大膽地往前走”。貪民的數量是貪官的千百倍，百姓直接受貪官之害的可能性小，而直接受貪民之害的機會卻是隨時隨地都可能遇上。故百姓往往畏貪民勝過畏貪官，恨貪民勝過恨“老虎”、“蒼蠅”。

【原載2014年8月7日《大公報·大公園》】

插圖 / 挾子女以令父母 / 馮印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