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
著名文學評論家朱大可談到莫言在瑞典所作的獲獎致辭時提出:作家必須有一個精神故鄉,以此為基地,放飛自己的想象。
莫言的精神故鄉是什么?是莫言生長二十余年的名叫“高密東北鄉”的地方、是土地上的家、親人、鄉鄰,蘊含在其中的厚重人文、積淀在其中的歷史歲月,是那塊故鄉土地留給所有人的愛恨與記憶……正是這些,使莫言萌發了文學的種子,培養了他文學的想象,供給他了豐富的小說素材,成為他的“文學富礦”。
莫言“希望把小小的‘高密東北鄉寫成中國乃至世界的縮影”,并把它作為追求一生的精神理想。就像作家莫言一樣,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怎能夠沒有自己的故鄉,尤其是自己精神的故鄉呢?——畫家劉德潤就是一個“畫故鄉的人”。
這種對“故鄉”的懷戀和哀愁的并不僅僅是指對風土人情的描述,背后還有人類共通的心靈密碼、靈魂歸宿和精神歸宿——這里的有一種飛揚的詩意,有不受約束的英雄夢想,有淳樸、自然、干凈、明亮,當然還有自我撫慰、夢境虛構和對逝去的哀傷。
最終,莫言成功的用文字讓全世界聽懂了自己的故鄉——這個“東北鄉”和馬爾克斯的拉丁美洲和大江健三郎的日本雪山成為同一個地方,成為同一塊土地——成功的變成全世界的憂愁。
劉德潤亦是如是。“沂蒙娃”是他的故鄉:這個故鄉里有明亮卻憂愁的眼睛,有中國文化里的惶惑,還有在苦難中對“老虎帽”的依戀、對美和色彩的追求——終究意義上他和梵高的向日葵、莫奈的睡蓮和杜尚的自行車輪沒有區別——無關乎技法上是現實主義,是印象派還是達達主義。
路遙的故鄉,在黃土高原、陜西的黃土地;賈平凹的故鄉,是陜西商洛。
路遙和賈平凹這么描述自己的“故鄉”:“故鄉,多么好。對一個人來說,沒有故鄉是不可思議的”;“故鄉商洛和商洛的棣花街是我的創作基地,商洛棣花街的19年生活,鄉愁、鄉情、鄉戀,是我作品中難忘的主題。”
劉德潤的故鄉呢?故鄉可以在齊河,可以在沂蒙,也可以在西藏、在陜西、在紐約。故鄉可以是他鄉,因為他隨身攜帶,并永遠用畫筆置身其中。
“即使是流浪的吉普賽人,也總是把他們的營地視為故鄉。在這個創造了你生命的地方最終被幻化為靈魂子宮的地方,會包容你的一切不幸和苦難。就是生命消失,也能和故鄉的土地融為一體,也是人最后一個夙愿。”
說到故鄉對藝術的重要性,不由地想到世界文豪歌德在《歌德談話錄》中談到的關于一個藝術家的成長問題——如要成為一個天才的作家,具有豐沛的創造力,必須要受到自己民族文化的影響和塑造。
民族的精神、民族文化,成為劉德潤藝術生命力的基礎。作為畫家,劉德潤與他過去生長的環境,不僅有一種情感的聯系,更有牢固的心靈聯系、靈魂聯系,由此成為了他永遠割不斷的精神故鄉。他鄉里找故鄉,這構成了一個畫家的特質,藝術的特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