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落水 發人深省

趙宏偉

暴雨再次襲城

從7月14日20時至15日24時，湖南鳳凰縣連降大到暴雨，降雨量超過200毫米的鄉鎮有14個，其中距縣城15公里的千工坪鄉降雨量最大，達463.5毫米，而鳳凰縣多年平均年降雨量為1200多毫米，這兩天幾乎降下了一個季度的雨量。據統計，這次暴雨造成該縣大面積受災，受災人口有19 .6萬，緊急轉移居民和游客12萬余人。據報道，在這次暴雨中，約有4000家古城內和沱江兩岸的店鋪受損嚴重。

這是一個半月內，鳳凰古城第二次遭遇洪水淹城。6月1日，鳳凰古城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很多游客措手不及。6月2日，暴雨依然持續，沱江水位迅速猛漲，據防汛部門統計，沱江水位上漲了0.4米，鳳凰古城有3處房屋因暴雨而倒塌。

鳳凰縣防汛部門介紹，“7·15”洪災的降雨過程和洪水的量級屬于“300年一遇”，這次暴雨是鳳凰縣有水文記載以來河道水位最高、上游入庫和出庫流量最大的罕見洪水，是“不可抗拒的重大自然災害”。

沱江水位1個小時幾乎上漲1米

7月15日早上8時，鳳凰縣政府要求拉停被淹的10條10千伏供電線路。下午1時，古城大部分區域進水，景區已經關閉，鳳凰全城停電。沱江江邊街道部分樓房一樓被淹，水深達1米多，靠近江邊的酒吧一條街位置較低，被淹沒到二三樓的位置。北門碼頭是平日古城最熱鬧的景點之一，平常這里游人如織，可洪災時這里的水位比平時上漲了2.5米左右。不斷上漲的沱江水，把明洪武初年修建的已有600多年歷史的虹橋橋洞幾乎填滿。那時，“鳳凰”古城幾乎全部落入了茫茫的洪澤之中。

在沱江江邊做副食品生意的吳金志對15日的洪水印象特別深刻，“從早上8點左右開始吧，幾乎1個小時漲1米，我家的門店幾乎在2個小時左右就完全淹沒在水中了”。

吳金志說，他去年這個時候花5萬元錢租了這間不足9平方米的小店，花8000元進行了簡單裝修，又花3000元買了貨架。“雖然把幾個家電及時搬走了，但是我的好多貨物、裝修什么的損失至少也得2萬元。”

“萍水相逢酒吧”的龍經理一聲聲嘆氣，“酒吧2012年開始營業，到現在裝修了4次，光裝修花了370萬元，房租一年40萬元，到現在全部打水漂了” 。

在虹橋附近做飾品生意的邢老板損失慘重，店鋪里的貨物被沖得亂七八糟，更讓他心疼地是，收銀臺里幾萬元現金也被沖得沒了蹤影……

一場暴雨過后，“煙雨鳳凰”成了“雨淹鳳凰”，整個古城一片狼藉，慘不忍睹。俗話說“落水的鳳凰不如雞”，但是對當地居民和商戶來說，如不如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承受不了如此的慘重損失。

洪水為何頻繁光顧鳳凰古城？

湖南省地質環境監測總站原副總工程師陳建平認為，鳳凰古城連年發生水災與其所處的地形有關，古城在一條狹長的山溝里，沱江從中流過，河道不寬，從西北到東南地勢逐漸降低，兩邊都是吊腳樓，發生洪水后地勢低洼處容易被淹，甚至洪水會漫至古城中。

這固然是“鳳凰”落水的自然原因，但人為的原因恐怕也不可小覷。

古城的規劃差、基礎弱、亂開發加重災情

早年曾為鳳凰古城規劃出謀劃策，并推動其申報國家級景區的著名古城鎮保護專家、上海同濟大學教授阮儀三認為，沱江上建的橋梁太多。鳳凰古城新修的數座觀景橋梁，離水面特別低，洪水來臨便被吞沒，橋坍塌后成了“水壩”，阻礙了洪水下行。這恐怕也是“鳳凰”落水的原因之一。

在“7·15”罕見的洪災面前，鳳凰古城建筑規劃不合理、基礎設施薄弱、景區景點開發無序等頑癥暴露無遺，這是洪災來臨古城不堪一擊的癥結所在。

沱江兩岸原來兩層的房子，過幾年便加蓋一層，再過幾年，已經“長”到四層。為了躲避執法，鳳凰古城的違章建筑大多是晚上修建。由于地基承重有限，這些建筑在洪水的浸泡下，險象環生。由于鳳凰古城的酒吧絕大多數臨江，這些酒吧在怒吼的洪水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鳳凰縣水利部門對此解釋稱，沱江幾座橋的設計是根據鳳凰的水文記錄來考慮防洪措施的，符合規定的防洪設計標準，之前沒有出現過險情。但是，這次暴雨是鳳凰縣300年一遇的巨大洪災，已經超出設計的考慮范圍。

上游水庫為何沒能護佑“鳳凰”

沱江上游的長潭崗水庫距鳳凰縣城僅12公里，該水庫庫容9970萬立方米，是一座以防洪為主，兼有發電、灌溉、供水、旅游等綜合效益的中型水利工程，被列為全國重點防洪中型水庫。

看來，修建長潭崗水庫的最主要目的是攔蓄洪水，削減洪峰。7月13日，鳳凰古城地區小雨，長潭崗水庫水位超過海拔395米的警戒值，開始泄洪，出庫流量約240立方米每秒。此后降雨量持續增大，水庫水位上漲，泄洪量增大。7月15日13時，長潭崗水庫水位達397.23米，此刻的水位已對大壩安全構成巨大威脅。16時許，水庫不得不加大出庫流量到770立方米每秒，比7月13日泄洪量大得多。而此時，下游的“鳳凰”正在洪水中苦苦掙扎，巨大的降雨量與上游水庫增大的泄洪量疊加，使得地處水庫下游的“鳳凰”應聲落水。

為什么7月13日之前不提前泄洪為汛期做準備？鳳凰縣防汛抗旱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吳汝成說，7月13日之前也有過一次泄洪，但考慮到水庫下游居民的安全，泄洪量較小，而且當時天已放晴，泄洪中止。

“泄洪中止”的原因真就這么簡單嗎？長潭崗水庫除了擔負防洪任務外，還裝有1.2萬千瓦的發電機組，要想發電，水庫就必須保持一定的水位。 假如長潭崗水庫在13日前進行充分泄洪，并保有充足的防汛庫容，也許能拉一把搖搖欲墜的“鳳凰”。當防洪效益與發電效益有可能沖突時，水庫運行該如何選擇？長潭崗水庫是否根據下游保護對象以及壩址至防洪控制點的區間洪水情況，選擇了最合適、最安全的防洪調度方案呢？人們不禁要發出這樣的疑問。

加大沱江兩岸森林植被覆蓋有助古城抗洪

湖南大學建筑學院副院長柳肅教授認為，此次“鳳凰”落水，可能是連續的降雨，加上近年來沱江兩岸森林植被減少，大量洪水灌入沱江造成的。他說：“古代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統，比現代城市要做得好，可以經歷得起幾百年的洪澇。所以，內澇基本很少出現，最關鍵還是在外部防控上。”

柳肅表示，在沱江兩岸，還是有很多光禿禿的山頭和被砍伐的區域。他呼吁，現代人不能因為發展經濟而忽略了古城的保護，更不能擠占沱江的泄洪河道。只有從根本上加大沱江兩岸森林植被覆蓋，防止水土流失，才能使鳳凰古城安然度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