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民 王志磊 趙 菲
(山東中醫藥高等??茖W校,山東 煙臺 264199)
近代以來,在以工業社會文化為核心的現代主義背景下,西醫東漸對中醫的生存與發展產生重大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現代科學技術對傳統科學技術的沖擊與影響,二是西方文化對中華文化的沖擊與影響。在長時期的碰撞與摩擦下,中醫漸次邊緣化,掙扎在生存與廢止的邊緣,西醫成為主流醫學。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隨著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從工業社會向后工業社會的發展,出現了現代主義向后現代主義的轉變,后現代文化是一種解構性文化,它對于社會過度追求科學與技術的弊端提出了反抗與消解,提倡文化與技術的多樣性和多元性,由以往更多地關注技術和物質而轉為關注人類的生存環境和人性的張揚。在此文化語境下,為重視自然、重視人性的中醫學的發展提供了較為寬松的文化發展環境,由此形成了中醫與西醫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多元發展的良好契機和氛圍。
“法蘭克福學派的異化理論指出,科技的異化過程就是生態環境的破壞過程,科學技術的異化的最終結果導致了全球性生態危機?!盵1]技術是人類改造自然、人定勝天的主要依循,技術是人類用于改造自然并且使之向人類設想的方面發展的有效工具。但它同時又是一柄雙刃劍,它在改變人類生存方式和質量的過程中,也帶來了破壞性的不可逆的后果。在科學實踐過程中,全球生態惡化的現狀已經在警示著人們,沒有決對可靠與環保的科學技術?,F代社會令人觸目驚心的生態惡化所造成的惡果已經昭示人們:人們濫用科學技術,使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發生異化,嚴重威脅著人類的生存與發展。
西醫是建立在科學主義的基礎之上,是現代科學的組成部分。西醫的發展與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息息相關,西醫無論從診察還是治療手段上,已經愈加依賴現代科學技術,唯技術論使西醫發展漸漸顯露弊端和問題。過度依賴于技術,使西醫沒有太多關注人的社會性和心理性,以生物醫學模式而失去人性化,現代醫學不得不關注面臨的種種道德困惑。比如,在人類與細菌病毒斗爭的過程中,人類過分相信了科學技術進步所帶來的抗生素的作用,在疾病治療中大量使用了各種抗生素,最后導致了抗生素耐藥性,給人類的健康帶來了嚴重威脅。在這種情況下,技術已經捉襟見肘。此外,在一些慢性疾病以及免疫系統疾病方面,科學技術再未發達,但是治療的效果很難見到,凸顯出技術在人類醫學發展中的局限性。
在這樣背景下,追求綠色無毒副作用的中醫中藥,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中醫重視發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以調節機體陰陽平衡達到去除病邪獲取健康的目的,在恢復人體的內生態平衡方面成效巨大,這也是近時期以來,人們重視中醫的一個重要原因。
中醫和西醫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誕生和發展的醫學體系,它們植根于不同的文化土壤,有其獨特的思維模式和醫療模式。中醫是建立在中國古代哲學基礎之上的,蘊含了東方的自然觀、方法論和生命哲學。而西醫建立在現代科學技術基礎之上,是以科學主義作為評判基礎和標準的。在現代主義文化語境下,科學主義成為評判學科是否科學和先進的唯一標準,中醫獨特的東方哲學背景一直以來成為學界詬病的一個因素,其學術理論和診療模式被視為不科學而成為影響其發展的主要緣由。
而在后現代主義文化語境下,后現代文化是多元性的文化,后現代主義倡導多樣性、差異性和個體性,它否定一元性的、同一性的、一致性的存在,它對固有的文化和理念進行了全方位的解構。為此,科學主義不再成為社會的唯一不變的學術追求,對學科是否合理先進的評判標準也出現了多元化標準,科學主義不再成為評價學科先進的唯一標準。在此學理背景下,中醫不再被人們張貼上不科學的標簽,使人們重新認識和評判中醫,在學術認識和思想領域獲得了生存和發展的認可,因此為中醫的發展提供了有利的契機。
中醫的發展一直與中國傳統文化土壤息息相關的。進入20 世紀以來,隨著西方“科學”、“民主”等思潮的涌入和沖擊,傳統文化受到了批判和擯棄,經過近百年的中醫文化碰撞和交融,中國文化正在大規模的高速吸納西方文化等域外文化,中國文化中的西化因素在日益加強,中醫所賴以生存的文化土壤越來越貧瘠,中醫因之進入到一個發展的瓶頸時期。上個世紀末以來,在后現代文化影響下,學界開始審視文化的多元性開放性發展的議題?!耙?984年召開的建國以來首次‘中國近代文化史學術研討會’和‘東西方文化比較研討會’為標志,全國范圍內圍繞著反思和重新評價中國傳統文化的研究蓬勃興起?!盵2]中國傳統文化研究熱的出現直接助推了中醫文化的研究,為中醫的發展提供了文化與土壤的滋養。
“技術實現了人性的升華和深化,但是異化的技術卻正在不斷侵蝕人類的生活世界。”[3]科學技術確實給人類的文明和發展帶來巨大推動力,正在日益改變著世界和社會的面貌。但是過于追求技術,也給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帶來了較多負面影響,最主要的是出現了人性的自由在技術困境中不斷退化以致于墮落的境地。作為以科學技術為主要支撐的西醫學也出現了類似的困窘?,F代醫學到了20 世紀60年代步入了轉折時期,在基礎醫學與臨床醫學領域,由于分子生物學、抗生素等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讓醫生相信現代醫學什么都可以去做。技術的力量助長了醫學的家長制權威,醫學界普遍認為病人需要的是耐心配合醫生的各項診療程序,治療效果就是對病人最好的關懷。人們相信,醫學技術的進步將逐步解決所有的疾病問題。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開始逐步認識到過度關注技術所導致的現代醫學所面臨的危機和問題。由于疾病譜的變化,生物醫學將對付急性傳染病的策略應用于慢性病防治上不再靈驗。伴隨著高新醫學技術出現的醫療費用急劇上升、醫學倫理和法律問題日益增多。由此,在后現代主義文化語境下,人們認識到雖然現代醫學的基礎更加理性,但原應融科學與人文為一體的醫療實踐卻越來越偏離人的價值。因此,需要反思現代醫學,人本身才是醫學最終的決定因素。在醫學發展中,人文因素漸趨關鍵,學界應該考察醫學與科學進步的良知問題,而不應該簡單追問人的生存與存在,而是追問應是何種生存、如何存在。
在此文化背景下,學界對醫學本質的定位由純粹的治療病理疾病進行轉變,認為醫學首先是一項社會事業,其次才是一門學科。醫學從誕生之時直到今日,都表現為追求人的幸福這一道德責任。由此可見,以“人”為主要關照對象和診治模式的中醫重新成為人們關注的重心,作為建立在傳統文化基礎上的醫學體系,中醫吸取了獨特的文化底蘊——天人合一,最主要的表現是在氣一元論的基礎上認為人與環境的相互關聯和開放性,同時重視把人作為一個不可割裂的整體加以考究,對人進行全面的理解、掌握和發展,以提升人的整體健康平衡作為主要診治原則。這種診療原則,符合當下醫學從以往重視生理狀態下的個人向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轉變,由以疾病為中心向以病人為中心、以健康為中心轉變。
[1][3]王金柱.技術發雜性的困境與反思[J].新華文摘,2014,07.
[2]何其靈.中醫學的文化視野考察——近十余年中醫文化研究回顧[J].醫古文知識,2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