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新聞的出路

舒煒

在最近的反腐新聞報道里，出現了一些新模式。

或許是讀圖時代和大數據時代的來臨，讓反腐新聞有時成了統計學數據。以數字、百分比、餅圖為主體的統計學因素，出現在各類貪官落馬后的新聞里，顯得生機勃勃。“一張圖讀懂XXX”、“三分鐘看懂XXX”……如是層出不窮，口氣雖大，但也贏得個普天同閱，交口稱贊。

但凡有“大老虎”落馬，常有多家媒體進行同題報道。盡管每篇新聞因為記者對文字的掌控和本身挖掘程度的區別，呈現出不同的成色，但看得出來，都在竭力實現對貪官身邊人，身邊事的還原。

其實，由于客觀原因，大部分媒體對貪官的報道都缺乏“硬料”，只有在“細節”上突破。細節為王，貪官“起底化”。清華大學教授沈陽稱，“起底化”是指在近期反腐新聞的傳播過程中，一個腐敗官員如果被爆出接受官方調查的新聞，各路人將爆出各種關于這個官員的新聞和事件，速度還很快。

有的新聞對這些內容的誘捕，是以思想品德和圖畫課的形式對人性的解剖實現的，并且在坊間的某些贊譽中，越走越深。媒體人石扉客則認為：現在做反腐類稿子有個誤區，都以為細節越多越好，殊不知這類起于草根墜入侯門的當事人，前半生和你我沒有什么不同，掰扯過多浪費筆墨。他們的特殊性不在出身貧寒和勤奮讀書，而在命運的揀選。

聽聞此話，不少媒體朋友報以苦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當反腐新聞成為街頭八卦，就有點異味了。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獵奇，的確是信息傳播中的一個重要催化因素，香艷化和三俗化之間，本就沒有太多的隔閡。當下，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噱頭。比如，雷政富的視頻、武志忠的光盤、季建業的鼻毛，飛刀又見飛刀。所有人批評，“這樣下去，很可能讓反腐新聞成為充滿感官刺激和欲望的文化可能”。

中青報編委曹林則更為直接，他說，這些“貪官新聞”往往特別“臟”，很黃很暴力，兒童不宜。與落馬后立刻爆出大新聞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這些官員在落馬前沒有任何負面新聞。落馬前新聞的靜默，與落馬后新聞瞬時爆發如江河決堤，讓人覺得嚴重違反新聞規律。

黑澤明的《夢》里面，有這樣一個場景。翻滾麥浪中的老黑偶遇梵高，問：“你為何少了一只耳朵？”梵高答：“因為我畫不好它。”

很有可能，在此時此刻的反腐報道中，每一種被改變的新聞報道方式的背后，都站著一群面目可疑的我們。就像喬布斯為蘋果產品注入了禪意一樣，如果創作者能收斂后天的花哨技巧，用平實的方式記錄下真實的事件，恐怕沒有人不會對此傾瀉的本真而震撼。中央紀委曾在倪發科案的調查期間，對外公開了一些該案的剖析材料，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說明高層也在有步驟地公開一些核心內容。

“大老虎”今后還會有，就看如何去選擇了。正如戈達爾所言，“重要的不是你從何處取之，而是你將如何用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