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官比科員更信統計數據？

邵立

中國官場內部信息流通的扭曲有兩個方向。一是從下至上的方向，下級為了迎合上級喜好，“生產”出統計結果。一是以“內參”系統為代表的上級對下級的信息壟斷。

統 計數字是政府決策的重要工具，但這些數字真的可靠嗎？這種疑問，在政府內部也普遍存在——比如，外國媒體就總結過“克強指數”，認為其比地方上報的GDP數據更可靠。

最近，弗吉尼亞大學政治系教授吳本立等研究發現，政府官員對統計數據的信任與他們的層級有關。處于基層的公務員，比起他們的上級，對統計數據的信任度更低。

研究者調查了中山大學MPA學員中102名公務員，收回84份有效問卷。這些受訪者的最高級別是副廳級，最低級別是科員。

調查首先區分了普通科員和副科級以上干部，發現有91.67%的干部和70%的科員基本信任自己部門的統計數據。但只有63.89%的干部和28%的科員愿意信任國家層面的統計數據。

接著，研究者分析了副廳級干部和科員對兩種說法的意見。第一種說法是：“根據我的經驗，對數據的直接捏造是很少見的。”有超過60%的副廳級干部和約10%的科員選擇“基本同意”。與此相反，選擇“基本不同意”的科員卻接近50%，而副廳級干部只有10%。此外，還有約20%的科員選擇“完全不同意”。言下之意，超過一半的科員覺得政府數據不準比較普遍，而副廳級干部則沒有那么悲觀。

第二種說法是：“根據我的經驗，政治壓力對數據質量的影響很小”。對此，有接近35%的副廳級干部、15%的科員表示“基本同意”，選擇“基本不同意”的，則有將近45%的科員和不到25%的副廳級干部。這說明，科員比副廳級干部更愿意相信政治壓力是損害統計數據可靠性的重要原因。

不同層級官員認識上的差異，或源于中國官場各層級內部信息流通的扭曲。扭曲有兩個方向。一是從下至上的方向。某些下級官員為了迎合上級官員的偏好，“生產” 出他們喜愛的統計結果。這種數據失真隨官僚層級的向上流動被層層放大。而作為搜集一手資料的基層公務員，對這種數據失真有更深刻的認識。

另一個方向，是以“內參”系統為代表的上級對下級的信息壟斷，形成一種逐層信息過濾。這種信息過濾使得基層的公務員并不了解中央的決策內幕，只能通過非官方渠道（例如社交媒體）來“揣摩上意”。這導致低級別公務員對統計數據更加不信任。

隨著多名高官已經表現出對數據失真的重視，數據可靠性在部分公務員看來正逐漸提高。但要解決統計數據扭曲的根源，提高信息可靠性，最終還是要依靠增加政府透明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