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國彪



協商議政共繪改革宏圖,凝心聚力同創復興偉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3月3日至12日在京召開。肩負著光榮與夢想、責任與使命,來自全國四面八方、各行各業的全國政協委員們,在莊嚴的人民大會堂齊聚一堂,為改革與發展,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共商國是。9天的時間里,2000多位政協委員履行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職能,積極建言獻策,為全面深化改革凝聚共識,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匯聚力量。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季節,春風拂面,政協委員們參政議政的熱情讓人們充滿期待。人民大會堂前,委員們被各路記者團團圍住,從空氣污染治理、生態保護到深化改革、城鎮化、反腐倡廉……國計民生,聚焦著民意。而委員們履職盡責,不負人民的重托,不負時代賦予的使命。
聚焦“市場”
中國共產黨十八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決定》中指出要加快完善現代市場體系,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關鍵性的作用。在今年的全國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上,政協委員們對此進行了熱議。
“什么叫讓市場起決定性作用,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列一張‘負面清單,先規定不允許做的事情,而其他不在列的都可以做,這當然會給企業發展提供比過去寬闊許多的平臺。”全國政協委員、中央黨校教授王長江說。
全國政協委員陳德銘卸任商務部部長已整整一年,但這次他談得最多、也最愿意談的還是上海自貿區的“負面清單管理模式”改革。“由市場來配置資源比原來的審批制更能及時反映市場信號和企業的效率。我們國家正往這個方向上靠,這是很好的現象。”陳德銘說。
全國政協委員、經濟學家厲以寧認為,將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用大小來衡量,是不準確的,不應當說“小政府大市場”,我們應當強調有效的政府、有效的市場。“市場的效率在哪里?政府可以做市場也可以做的,應當讓市場來做。市場可以做的事情,應當做到‘非禁即可。”厲以寧進一步強調,“那政府做什么呢?政府去做市場做不好的事情,比如公共產品的提供,像國防、司法、治安、義務教育、解決中低收入人群住房困難等等。”
全國政協委員、國家扶貧辦原主任范小建與厲以寧的觀點不謀而合。在過去一年的改革中,他尤為看重的是中央政府提出的“編織一張覆蓋全民的基本民生安全網”,“要堅守網底不破,通過完善低保、大病救助等制度,兜住特困群體的基本生活”。
“就像李克強總理說的,只有這樣,才能解決群眾消費、創業的后顧之憂,就算有人真的遇到困難,掉下來了,還有一個安全網兜著他。”范小建再三強調,“這些,也同樣是建立現代市場經濟體系的應有之義。”
“社會實踐表明,凡是政企不分、過度依賴政策扶持的企業,最容易形成產能過剩;凡是自主經營,完成市場化的企業,基本沒有產能過剩問題。”全國政協委員孫太利在提案中表示。
“造成目前產能過剩的深層次原因是沒有發揮市場優化資源配置的作用,許多體制機制、管理方式、發展方式等非市場因素,促成了產能過剩。”孫太利分析認為,一些地方的體制機制不完善,沒有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扭曲了投資行為,是產能過剩問題多年不能解決的根本原因。由于缺乏對違規審批項目有效的約束和責任追究制度,長期以來產能過剩問題沒有得到有效遏制。由于監管不到位,相關規則、秩序相對滯后,一些企業以不公平的方式進行了市場競爭,從而加劇了產能過剩的矛盾。
“毫無疑問,依靠政府的行政力量推動化解產能過剩矛盾工作具有重要作用。但從長期來看,過度依靠政府的行政行為,反而會加劇產能過剩的矛盾和問題。”全國政協委員李鉞鋒在提案中如是說。
“政府過度干預具有不科學性。政府對經濟的干預程度越高,市場就越發揮不出配置資源的決定性作用。”李鉞鋒認為,市場的問題最終要由市場來解決,在加強政府宏觀調控的同時,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是化解產能過剩所產生的體制性矛盾的必由之路。
如何讓領先的科技化為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創新資本,關鍵是要解決科技與市場脫節的問題。全國政協委員郭躍進認為,解決的關鍵還是要在科技資源配置中“讓市場說了算”。技術領先,卻被束之高閣;專利一堆,無緣真金白銀。分析這些科研與市場脫節的現象,郭躍進委員認為,主要還是因為科研成果通往市場的道路不太暢通。據調查,目前科研成果處置權、定價權、分配權掌握在管理部門,科研成果研發者必須通過層層審批才能看到成果帶來的效益。
郭躍進認為:應重新界定權利,所有權是國家的,收益權是研發團隊和學校、科研機構享有,處置權也是這兩個機構享有。必須有這樣的觀念,有產權制度的創新,才談得上整個體系的改革。“市場機制不是虛的,它要落實到具體的操作層面上來講。我們提出來市場形成的價格是由買方和賣方的談判中形成的。既然處置權給學校,那么應由學校和科研團隊共同商量底價,再以這個價格去談判掛牌。”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認為,市場監管應當以法治監管為主,而不是行政監管為主,要加快建設法治市場經濟,清理、修改與市場決定資源配置的要求不符的相關法律制度。
談及加快建設法治市場經濟的必要性,遲福林說多年來政府與市場關系難以理順,經濟體制改革難以取得實質性突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政府權力缺乏法治規范,過多、過濫干預市場。加快建設法治市場經濟,有利于規范和約束公權力,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從建設法治市場經濟入手完善法治框架,可以走出一條建設法治中國的有效路徑。為此,他建議,盡快出臺建設法治市場經濟的改革行動方案,以建設法治化營商環境為重點,清理、修改與市場決定資源配置的要求不符的相關法律制度,并建立有效的經濟司法體制,形成各類市場主體依法公平公正參與市場競爭的新格局。
反腐成為熱詞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突出黨要管黨、從嚴治黨,從作風問題抓起,以上示下,率先垂范,發揮了表率作用。中央和地方出臺的一系列針對黨政干部的禁令性要求、政策,如禁止公車私用,反對大吃大喝、大操大辦。現在反觀過去一年來的成效,部分高檔酒樓面臨轉行或停業,高檔煙酒普遍降價,機關單位接待費用大幅下降,不正之風得到了遏制。
中共十八大以來,已有21名省部級官員被查,其中包括蔣潔敏、李東生、李崇禧3名正部級官員,多名高官“落馬”表明了中國懲治腐敗的決心和力度。2014年開年以來,反腐持續高壓推進,有分析稱今年反腐力度與規模可能比去年更大。
全國政協委員、審計署副審計長董大勝說,礦產資源的開采因其特殊的專業門檻,只有一些專業的國有企業才能持有探礦權和采礦權,但有的國有企業卻利用自己獨享的權利暗箱操作、滋生腐敗。
董大勝說,有一家國有企業將自己手里擁有的探礦權,以一兩千萬元的低價拍賣給了一家民營企業,“嚴重背離礦產資源的實際價值”。但過了一段時間后,這家國企又以幾億元的價格把已經賣出的探礦權買了回來。“這一賣一買的過程中,就蘊含了腐敗,必定有人從中牟利,但這種腐敗行為極其隱蔽。”董大勝說。
全國政協委員、上海財經大學教授蔣洪說,“這一年來,反腐是黨和政府下力氣最大的事情之一,也是社會最受關注的事情之一。反腐為這場改革開了個好頭。”
盡管反腐在去年交出一張寫滿數字的答卷,但有評論擔心,這種自上而下、帶有一定“運動式”和“指示性”色彩的反腐,能否持續下去?“我們反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特定的對象,那目的可能已經達到了,但是如果要從根本上鏟除、杜絕腐敗,保證公權力依法行使,保證政府向人民負責的話,那就要深入到制度反腐。”蔣洪說。
在全國政協委員邢吉華看來,反腐不僅能為改革破局,而且能為改革贏得機會。“反腐敗工作對改革有促進作用,案件出現后,觸動高層和社會反思:這個權力設置到底合不合適?很多改革就是這么‘倒逼出來的。”他說。
全國政協委員俞金堯在去年全國兩會上提出,反腐敗建立完善的制度至關重要。他認為,現在的問題是,內部官員的財產申報制度,沒有人核查,也不公開,還是在暗箱操作,腐敗要在陽光下才能消除。
全國政協委員、中紀委原副書記干以勝談及遏制腐敗時表示,轉變政府職能,是減少權力尋租、反對腐敗的需要,建議把反腐與機構改革相結合,讓“權力入籠”。
“反腐敗,就是要從制度上切斷權力尋租的利益鏈。”全國政協委員王執禮告訴記者,“改革,就是要放權,就是明確責任——該管的你好好管,不該管的沒你事”。
王執禮還以去年成立的上海自貿區中“負面清單”加以說明,“所謂負面清單,簡單來說,就是由原先告訴你可以做什么,變成告訴你不可以做什么,除了這些,其他都能做。”王執禮認為,類似的改革,不僅大幅減少權力尋租的空間,同時也能壓縮行政成本。
“舉個例子,現在提倡網上辦公、政務公開,老百姓很多事情可以直接通過網絡解決,這不僅節約了政府的行政成本,同時也讓原先卡在那些位置的所謂‘審批單位失去了不小的尋租空間,于國于民都是一種巨大的進步。”王執禮說。
“說到反腐,大家首先會想到一種人——裸官。”全國政協委員劉曉莊直接點出了腐敗的“七寸”。“裸官總給人感覺有貓膩,會‘裸而又貪、先裸后逃。”劉曉莊頗有些激動地說,這些裸官將財產、家人都轉移到國外,兜里揣著護照、機票,隨時準備“跑路”。
他認為,在反腐風暴最為猛烈的去年,中共中央特別在《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中增加了“裸官不得提拔”的內容,“這無疑是我國干部選拔任用制度的一大進步”。劉曉莊認為,裸官更嚴重的危害在于,喪失了人心向背。“人們會聯想,這些長期受黨教育、得到黨的恩惠提拔的人都將子女送到海外,那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他們在這兒撈名撈利,差不多就去海外逍遙了,我們的事業還能指望他們來竭誠奉獻嗎?還能指望他們和人民一起共命運嗎?”
劉曉莊建議,對裸官的行政職務一撤到底,對其家庭資產一曬到底,對其違法行為一查到底,“唯有如此,才能對后來的‘準裸官們起到威懾作用”。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酒店協會副會長王寧透露,八項規定出臺后,全國75%的五星級酒店營業額下滑20%~30%,一些酒店甚至提出主動“降星”。五星級酒店的“尷尬”也體現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的一個數字里:去年地方公務接待費用下降了26%。
在審議最高檢報告時,一些委員指出,要從制度設計上、加大反腐敗決心和力度上努力啃下“追逃”這塊硬骨頭。同時,應多管齊下加強對“問題官員”監管,從制度上扎緊防止官員外逃的籬笆。此外,還應加強同其他國家和國際相關組織的深度合作,建立貪官的引渡回國機制。有人建議,用缺席審判制度來阻擊“失蹤”官員。通過建立缺席審判制度,可以明確要求聯合國反腐敗公約締約國“對于公約所涵蓋的腐敗犯罪所得的財產,被請求國沒收后,應給予請求國法院作出生效判決”,甚至返還請求國,利于挽回國家損失。
向霧霾宣戰
在今年的全國兩會召開前夕,2月20日至26日北京出現連續嚴重霧霾天氣。3月5日,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表示:“我們要像對貧困宣戰一樣,堅決向污染宣戰。必須加強生態環境保護,下決心用硬措施完成硬任務。”在會上,政協委員們熱議“霧霾”話題。
“誰不希望藍天啊。”全國政協委員、環保部總量司司長劉炳江面對代表和委員們的指責非常郁悶,“可中國30年的發展,哪個國家像我們這樣,汽車每年增加2000萬輛,煤炭每年兩個億兩個億往上增,咱們的水泥占了世界的2/3。”
“去年中國的能源包含煤炭和天然氣消耗,算下來是36億噸標準煤,其中煤炭26億噸,怎么不污染呢?”針對近期的霧霾天氣,全國政協委員、國家電網公司董事長劉振亞在接受采訪時說,煤炭業的現狀是生產在西部,消耗在東部。長江沿線,平均每30公里一個電廠,從鎮江到南京,10公里就有一個,運煤、存煤都有污染,對水、地下土地污染不比空氣輕,東部地區的污染比西部高十幾倍。
“我經常來往于美國和中國,美國經濟很發達,但是它的空氣和水都很清新。美國在發展經濟的時候非常注意環保的問題。而中國顯然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在加強環保上有疏忽。現在,中國的空氣、水甚至土壤都發生問題了,我非常擔心土地的一些結構都發生改變了。”全國政協委員王曉玉告訴記者,“我建議政府要因勢利導,引導中小型企業轉型,控制和消減化肥和農藥的生產量。”
“中國相對來說,治理起來會比較難。”全國政協常委、人口資源環境委員會副主任秦大河說,中國的能源稟賦70%是煤炭,煤炭作為主要能源這在短時間內很難減少。“如果我說我們要30年,老百姓會感到很失望;如果我說只要三五年,那是不符合實際的。我們需要一定的歷史時期。”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道教協會副會長黃信陽認為,人在地球上生存,首先要有好的環境、空氣和水,每一個人都有責任來保護,“現在治理,首先應該要治人心。”
在談到人與自然的關系時黃信陽表示,強調自然,就是強調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它是不以個人意志而轉移的,始終在自然而然、不自而然的狀態中和諧有序、周而復始的運行。“所以,人們對物質生活的無休止追求、對資源的過度開發、城市的爆炸性發展等急功近利的做法,都應該降下來,至少不能把留給子孫后代的好處都透支了。”
黃信陽說,只有崇尚簡單生活,轉變現代人的生活方式,才能從根本上有效地控制大量垃圾的形成。
長期關注大氣污染問題的全國政協委員孫太利說,有的說是要向高污染、高能耗的“吃飯產業”開刀,但大量被壓被砍的都是“蒼蠅”級的小企業、小作坊,很少有“老虎”級的大企業、上市公司,真正的排污大戶關停并轉遙遙無期。
“我建議轉變能源結構,降低煤炭等化石能源的比例,以清潔能源為主。”全國政協委員劉振亞說,“據我測算,如果以2013年為底數,清潔能源使用年均增長12%,2015年,清潔能源使用比例將超過50%。”劉振亞說,“我建議在有條件的地區建立大風電、大核電、大水電,集中生產并用特高壓輸送到內地。以電代煤,以電代油,電從遠方來,來的是清潔電。”
“目前還有很多人強調霧霾是氣候因素造成的,認為只要有風,就不會有霧霾。這種認識沒有抓住根本。”全國政協委員、環保部南京環境科學研究所所長高吉喜認為,霧霾的形成有氣候和地形等方面的客觀原因,但根本問題還是污染排放過大。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煙粉塵等污染物,排放量遠遠超過了環境容量。在極端氣象條件下,汽車污染所占的比例甚至超過了50%。
“解決霧霾問題,根本出路仍在管住人、減少排放。”高吉喜說,“這關系到人類生存,要全民行動起來,從自身做起保護和改善我們的環境。”
窗外春風拂面,玉蘭花開,窗內協商民主,建議廣泛。廣大政協委員們以自己的學識和調研成果開好會、履好職,充分展示著人民政協這一制度的優越性。2000多名委員在這9天的時間里,與億萬人民一道唱響了改革發展的“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