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雜志報道了沿海某大港的海鐵聯運情況,數據、圖表、規劃、遠景色色俱全,算是周全而熱鬧。但需要指出的是,相對該港整體逾1000萬TEU的集裝箱吞吐總量,5萬TEU的海鐵聯運貨量更像是一種姿態,而非具有決定性作用的因素。這種帶有喜感的數字對比不僅來自上述港口,而且是整個中國港口的集體遭遇。無論海鐵聯運也好,水水轉運也好,在國際上都是一種成熟有效的運輸連接方式,不僅體現成本和效率上的優勢,而且在最時髦的環保環節也格外突出;在我們身邊體量巨大的港口不在少數,全球前十大港口占去大半,可就是這些港口,在運作過程中始終無法“接納”很好的海鐵聯運和水水轉運,貨量不溫不火,占比可有可無,利潤更是無足輕重。
一般來說,分析者更愿意將“罪過”推給“鐵老大”的壟斷經營——是它們造成線路和場站建設滯后、運營低效、成本高企等。委過可能是解脫的捷徑,但并不能解決問題。困惑還在那里,問題依然存在。
有一種說法,鐵路運輸的成本優勢半徑是2000公里,也就是說貨物只有從2000公里外運輸至目的地才具備相對汽車、飛機運輸的成本優勢。如果這一說法是正確的,我們相信,海鐵聯運可以從中國綜合運輸的字典中擦去,因為,在中國國土范圍內,鐵路線上肯定找不到符合這個距離的“等成本線”。姑且不論2000公里半徑的可信度,“半徑”這個概念應該接受,任何事物的有效性都需有一個前置條件。我們不需要專業知識就能夠判斷:將天津的貨物拉到上海來裝運出海是不經濟的;我們也本能地知道:貨物就近運輸是最合理的安排。
那么,我們試著用規尺在中國地圖上比劃比劃,以300~500公里為半徑,看看港口的分布距離;再以規尺,看看各個經濟區之間的距離,以及經濟區與港口之間的距離。可以肯定的是,絕大多數港口在其300公里半徑內就有大港存在;絕大多數大經濟開發區(制造業基地)300公里內會有類似經濟區存在;任何經濟區500公里內一定有大港口存在,當然此“港口”包括海港和河港、湖港。結果,我們會發現,除了資源類的大宗商品如煤炭、糧食,中國幾乎已經不存在適箱商品大規模長距離(1000公里以上)奔襲運輸的需求,它們大可以就近下海,通過海路轉運南北甚至海外。或者,由于貨物目的地分散,線路復雜,而自然采用公路運輸的方式,層層轉運不如使用貨車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直接送達目的地,即便有奇高的過路費和不菲的燃料費。
在此背景下,為了實現“教科書中”的海鐵聯運的效率和優勢,管理部門不得不祭出常用的政策補貼辦法,通過扭曲成本達到貨物“改弦易轍”的目的。此時鐵路運輸的“價格的優勢”建立了,但實際成本被扭曲了,對鐵路并無實際好處,貨量的緩慢增長就是明證,而其對運輸市場自然生態的干擾確是實實在在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海鐵聯運和“水水轉運”問題都是綜合運輸體系中的偽命題,它們是一種逆向設計主題先行的“反”市場行為。市場的主題其實就是成本和效率,歸根到底是成本問題。管理機構可以做的是順應成本而不是偷換成本,并在此基礎上幫助各種產業形勢自然長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