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初期八路軍提升戰斗力的舉措

張安山

部隊在大量擴充之后集中進行整軍

抗戰之初，八路軍的3個師由紅軍的多支部隊改編組成，編制不完整，人員不充實。為長期堅持華北抗日游擊戰爭，八路軍在頻繁作戰的同時，又進行了大量擴軍。

太原失守后，毛澤東于1937年11月9日致電朱德、彭德懷、任弼時并告周恩來等，指出：“在華北正規戰爭業已結束、游擊戰爭轉入主要地位的形勢之下，日寇不久即將移其主力向著內地各縣之要點進攻。……我分任四大區工作之聶部、賀師、劉師、林師（林師應即移至呂梁山脈），須重新部署。一般部署綱領，以控制一部為襲擊隊，大部盡量分散于各要地組織民眾武裝為第一義。大抵靠近鐵路公路地帶先布兵先工作；偏僻地方后布兵后工作；敵快要到之地區先工作，敵暫不到之地區后工作。各軍大潰，閻亦無主。紅軍應在統一戰線基本原則下，放手發動人民，廢除苛捐雜稅，減輕租息，收編潰軍，購買槍支，籌集軍餉，實行自給，擴大部隊，打擊漢奸，諒納左翼，進一步發揮獨立自主精神，如此做法，期于一個月內收得顯著成績，以便準備充分力量對付敵向內地各縣之進攻。”

朱德、彭德懷、任弼時就擴軍問題致電所屬各部：“在持久抗戰中壯大本身是極重大的任務……各師應從師團政治機關、司令部排長以上副職、連隊活動分子中抽出大批干部，組織強有力的工作團并各師隨校（學校目前應以參加擴紅與群眾動員為主要工作），分成若干隊組，散布于各師活動范圍內之人口稠密而較安全地區，依照地方工作指示，進行擴紅、組織游擊隊，改善人民生活，建立黨，創立根據地等群眾地方工作。”

當時，北自雁門關，南至風陵渡，西起呂梁山脈，東至平漢鐵路，均有八路軍的部隊發動民眾，擴充武裝。1937年12月11日，八路軍總部已經很有把握地預測：“以現在情形，本年底組成12個新團，每團以2000人計及充實原有老團計劃，可以完成。”

抗戰初期的大量擴軍，八路軍排除一切不必要的顧慮，不顧部隊在質量上某種程度的暫時降低，抓住時機，大刀闊斧，動員號召各色各樣的群眾，包括混亂情形下收容的潰兵，以及爭取地主聯莊、收編土匪等游雜武裝。冀中爭取和改造了大部分地主聯莊，編入八路軍的共2萬余人；大刀會也趨于瓦解，許多人摘掉兜肚，參加了八路軍。

大量擴軍取得了顯著成效，八路軍原有的3個師很快得到了充實，新建部隊的數量則是成倍地增長。但也出現了一些明顯問題。主要是一些部隊不甘落后，只管湊數，不顧質量，有的甚至來者不拒，導致泥沙俱下，魚龍混雜；一些單位的軍隊組織頓顯松懈，部隊紀律受到嚴重破壞。少數擴軍工作人員自身思想素質較差，缺乏基本的原則性，使得這個問題更為嚴重；收編的某些地主聯莊、土匪等游雜武裝，內部成分復雜，黨組織的建立和政治工作的開展，管理、供給等各項制度的建立和執行，既難以一蹴而就，也不能操之過急，其原有的某些不良習氣一時難以消除。在這種情況下，加上部隊高度分散、頻繁作戰，以及環境復雜等多種因素影響，部隊的質量極不平衡，不少單位出現了嚴重的貪污、腐化等不良現象。

1939年初，八路軍在大量擴軍基本結束之后，開始有計劃、有系統地集中整軍，對部隊進行全面的整頓、訓練和規范。第一期參加整軍的部隊共約10萬人，時間3個月。朱德、彭德懷、左權、傅鐘聯名下達的整軍計劃明確提出：“估計全國戰局開始進入相持階段時，華北戰局必然更加嚴重艱苦。為著求得戰勝將來的嚴重困難，保障與鞏固根據地，以爭取持久抗戰之勝利，堅強部隊的戰斗力，用一切努力加強部隊黨與政治工作，鞏固黨的領導，提高自覺紀律，提高戰斗力與技術教育，切實建立軍隊中的一切制度，克服游擊主義，使之正規化，特別注意提高各級干部軍事、政治與文化水平。”

八路軍的集中整軍，一是采取分期整軍的辦法，一部分不參加整軍的部隊擔負可能的作戰任務，保證參加整軍的部隊在一定時間內能從行軍作戰的環境中解放出來，集中時間與精力進行整軍。二是每期參加整軍的部隊，既有主力兵團，也有新建的部隊，既保證主力兵團有休整的機會，不致因長期分散作戰而減弱，同時也可以使新建的部隊質量逐步提高。三是將參加整軍的部隊特別是一些新建的部隊適時集中，統一編制，統一指揮，擺脫原有的地域性，使政治工作、管理、教育、供給、衛生等各種制度，有逐次建立的可能。通過集中整軍，部隊的政治水平、作戰能力、作風紀律以及后勤工作的正規化程度明顯提高，貪污浪費等不良現象增長蔓延的勢頭得到了有效遏制。

對于1939年的整軍成績，一二○師師長賀龍專門進行了總結：接到總部整軍命令，師討論后即通令各團，各團制訂了具體的實施辦法。三五八旅在晉西北雖然遇到很多的困難，受到了各方面的限制，沒有飯吃，五六月間還在穿棉衣，但還是集合了幾個團在整軍。新組織的兵團，經過整軍后逐漸走上正規軍的道路，游擊習氣減少，正規制度一般地建立起來了。如三五九旅的七一八團、三五八旅的七一四團，這是兩個新的團，他們戰斗力的提高，與其他方面的進步，并不比老團弱多少。

在冀中部隊的整軍成績中，供給工作的趨于正規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在軍隊制度方面，健全了參謀、供給、衛生、管理、教育等制度，提高了部隊的組織性與紀律性，基本上克服了打罵現象和浪費經濟現象。召集了參謀、供給、衛生工作會議，嚴格的檢討了過去的工作，確定了工作的具體內容，健全了組織，撤換了某些不稱職的干部。……健全了供給制度，一般的都能執行預算、決算、審核的規定，克服過去某些在經濟上各自為政、無原則開支的浪費現象；同時也消除了‘吃缺額的現象。”

干部在大量提拔之后逐漸純潔、鞏固

在大量擴軍的同時，八路軍對干部也進行了大量提拔、大膽使用。對干部的大量提拔，譚政（時任八路軍政治部副主任）在1940年初進行過這樣的分析：

“在干部數量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大量提拔的原則，便成為適應客觀需要的自然規律。但大量提拔，不是沒有弱點和錯誤的。例如：沒有執行嚴格的與必要的挑選，滿足于一時表面的現象，或越級提拔，職能之間表現極不相稱，使提拔干部的意義，弄成濫竽充數；有時甚至變更挑選的標準，降低原則的要求，使嚴正的干部工作，變成為利用的嘗試，便利了敵探奸細乘隙混入我們內部，他們以干部資格，從內部進行陰謀破壞的勾當。一些投機家發官癮的人們，也在這空隙中偷偷地溜進來了。又如在大量提拔之前缺乏準備，而在大量提拔之后又缺乏教育，先天不足，后天失調，在斗爭中不是夭折即是軟弱無力。雖然這種情形在大量提拔中多少難于避免，但決不是不可克服的。只須堅持一定的方針，嚴格挑選，不為客觀需要所操縱，而能主動的去發現干部、準備干部，大量提拔是完全可以成功的。大量提拔之后的中心，在于教育，在于提高，在于鞏固，三者同時并進，從教育達到提高，從提高達到鞏固。

“抗戰初期，在八路軍受處罰的干部中，犯有貪污問題的居多。總的來說，八路軍的大多數干部很好地做到了政治堅定、對黨忠實、工作積極、服從命令，許多人在戰場上英勇犧牲。但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干部或者在與敵人斗爭中貪生怕死，或者驕傲自大，或者自私自利，違抗命令，反對組織，消極怠工，貪污腐化，逃跑叛變，犯下嚴重的過失，甚至有的做了民族的叛逆。”

針對干部隊伍中存在的問題，八路軍按照中央的統一部署，進行了嚴密、細致、慎重的干部審查工作。1940年8月，中央下發了關于審查干部的指示：“干部的政治品質是否純潔和干部的工作是否分配恰當，這對于保障黨的路線之執行，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對于干部的審查、考查與教育，成為鞏固我黨的一個極關重要的工作。在這方面的疏忽，是可以造成極端嚴重的惡果的。中央指出我黨過去在審查與考查干部方面是注意得不夠的，而要求全黨今后加以嚴重的注意。”

1940年8月20日，一二○師政治部對干部審查作出具體規定：“過去我們對于這一工作，做到了不少成績，但不能說是徹底，并且還存在不少缺點。師政為執行中央指示，保證黨組織的鞏固和提高干部質量，決定干部審查的具體辦法如下：

“連級與等于連級以上干部由旅團政治機關按黨的組織系統搜集材料，作為初步審查，并將審查結果供給師政干部審查委員會審查之。排級以上干部與等于排級以上干部，由團政治處搜集并提供材料于旅政干部審查委員會。班長、小組長、支委以上干部，由團政干部審查委員會審查之。

“在干部中進行解釋，說明干部審查的政治意義是為了鞏固黨的組織，加強干部思想意識的鍛煉；發動支部小組進行討論，提高黨員階級覺悟，反對私人感情，反對對階級異己分子和奸細叛徒的麻木不仁；反對自由主義，提高斗爭精神；細心考查，耐煩研究，切忌粗枝大葉的作結論。”

按照一二○師的規定，干部審查的重點對象有6種，其中一種就是“思想意識落后，有貪污腐化墮落的事實或傾向，易受外界影響的分子”。另有來歷不明、政治面目不清的分子，以及工作不稱職或不適當者等等。

在認真進行干部審查的基礎上，八路軍進一步加強了對干部的培養教育，包括對犯有錯誤干部的培養教育。當時，如何對待犯有錯誤的干部，特別是犯有一般錯誤和過失的干部，成為干部工作的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有些單位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出現了輕易處分、一味懲治的偏差。有的人到一個新單位報到，因為只攜帶了介紹信而沒有鑒定表，即被停止黨籍；有的單位把“教育一次”作為一種處罰；有的甚至一次處罰作出3種結論：一個人因14元的經濟手續不清，鑒定表是“警告”，本人知道是“最后警告”，黨的報告是“最后嚴重警告”。

1940年11月7日，八路軍政治部在關于干部工作的一個指示中強調：“對于干部之提升與審查，必須采取嚴正的、慎重的態度。隨便的、輕易的提升與處分干部，均是極端有害的。”16日，毛澤東、朱德、王稼祥、譚政聯名下發指示：“有確實不負責因而不能完成任務者，當然應當加以指責與處分；有因客觀困難或能力關系而不能完成任務者，就不應當加以打擊。要確記中央蘇區五次反‘圍剿時的教訓，那時因客觀困難不能完成任務的干部，很多受了打擊而感覺無出路。現在困難增加，要強調干部同生死共患難的精神。”

1940年12月3日，八路軍野戰政治部下發訓令：“干部不應過多的處罰，糾正干部的錯誤，只依靠簡單的處罰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而且平時放任或不教育，犯了錯誤即以處罰了事，在領導的責任上說來，這是斷送干部的懲辦主義。對于已經有了錯誤的干部，糾正的辦法，主要依靠教育，要盡一切努力耐心說服一切愿意糾正的人，只對于個別特殊嚴重的分子，才給以斗爭與處罰，也只有這樣的處罰，其本身才帶著教育的意義。過多的處罰，既會把主要分子的錯誤嚴重掩蓋起來，又會使愿意改正錯誤的人，感覺更沒有出路。目前我們某些部分過多處罰干部的現象必須糾正，要真正糾正。”

1941年初，一二九師召開全師組織工作會議。一二九師政治部主任蔡樹藩指出：“干部犯了錯誤，要著重說服教育，不要輕易給干部作出結論；用打擊的方法來對待干部是不對的，算總賬的方法更是不對的，要經常向干部作教育，隨時向他敲警鐘，分別是否為基本問題而給以不同的處分，黨員水平不一致，作出的（處分）要使他心服。”

黨組織在建立健全之后注重發揮作用

抗戰初期，八路軍高度重視黨組織的建立、健全和發揮作用。但在一些收編、新建的部隊中，黨組織的建立和政治工作的開展，因為存在著某些困難甚至阻力，也曾一度比較薄弱。

1939年2月19日，毛澤東、王稼祥、譚政致電八路軍前總、三個師，晉察冀軍區，山東、河南、三五八旅、陳士榘支隊，各級政治委員、政治部主任：“部隊不斷擴大，新的雜色部隊被收編，可能有許多政治干部不是黨員，如此將使八路軍優良政治制度的傳統難于保持，黨的領導及其政策的執行更無保證。以后無論何項性質之部隊，一經編入八路軍建制，必須從中建立黨的組織，其指導員、教導員及各級政治機關的主要工作者必須是黨員，并接受黨的領導，否則寧缺毋濫。”

1940年百團大戰之后，八路軍進一步意識到加強黨組織建設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八路軍總部下發的政治工作計劃中提出：1941年全年政治工作的中心，“第一就是建軍。必須使軍隊更堅強，更有戰斗力，更提高戰斗的頑強性，才能適應戰爭的需要”。

一二九師政委鄧小平在《迎接一九四一年》一文中指出：在黨的工作方面，我們有了大的發展，有了相當的基礎，勝利地領導了三年半的艱苦斗爭。但是，無論軍隊或地方黨都存在一些缺點，主要是缺乏嚴格的組織生活，缺乏堅強的支部工作，缺乏必需的民主，缺乏黨的和政策的教育，缺乏群眾工作的研究與對群眾痛苦的關切，因而黨與群眾的聯系是極其不夠的。

1940年12月12日，一二九師政治部下發了關于加強組織工作的指示：根據目前黨內發生的嚴重現象及目前環境提出組織工作為中心。首先要加強黨的領導。各旅、團重新以支部工作條例作教材訓練黨的干部，使之真正了解本身職責；任何干部黨員要參加黨的生活，消滅特殊黨員現象。

1941年7月，冀南軍區政治部主任劉志堅就黨組織發揮實際作用的問題，作過深刻的總結：

“又比如某些部隊中發生嚴重的貪污腐化墮落行為，不斷的發生打罵人，不斷的發生嚴重逃亡，以及不斷的發生破壞群眾紀律、嚴重的游擊主義散漫現象、流氓習氣等等。然而那些部隊中也有黨的組織，那些部隊中黨的組織所做的工作并不起應有的作用。這些都是嚴重的教訓，足夠引起我們部隊中每個做黨的工作的同志的嚴重警惕了！

“就是因為我們那些部隊中的黨的工作脫離實際。他們還沒有完全了解黨在部隊中領導作用的真義，他們似乎覺得因為我們是八路軍，必須有黨的組織這個形式，而沒有完全了解為什么需要有黨的這個組織。……而只是抽象的了解和空洞的叫喊‘加強黨的領導作用！而不知究竟如何使黨的工作與實際聯系起來，不知究竟如何去發揮黨的領導作用，這就使得一個有絕對作用的黨變成了沒有作用的東西，變成了形式的東西。

“就是因為我們工作中嚴重的形式主義的毛病。不少的工作同志常常追逐和滿足于表面的形式，我們也常常可以看到某些同志在布置工作、檢查工作與總結工作的時候，只要有了若干的數目字，在黨的工作方面，只要有了黨的組織，只要發展黨員，只要開會上課，分工匯報，他們似乎覺得黨的工作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并不進一步的研究這些工作應當起到什么作用，和已經起了什么作用，這種不了解黨的實際領導作用與形式主義的毛病，因而就不會發揮黨的力量與作用。

“就是因為我們那些部隊中的黨內缺乏經常的正確的思想斗爭。……就在我們的那些部隊中的黨內，發生了一種政治上的麻木不仁、姑息養奸的自由主義，也就使我們的黨失去了應有的作用，使許多問題發生了而不能迅速徹底克服，使某些部隊的工作受到損失，使個別干部發展到不可救藥的道路。

“最后，就是由于我們那些部隊中黨的本身力量的不強。這首先就是因為我們那些部隊中的黨的組織是在新的復雜環境之下發展起來的，極大多數都是新發展的新黨員，又因為在發展過程中常常因為急于建立黨的組織而沒有經過嚴格的考查與選擇，把某些不合黨員資格的分子，吸收到了黨內，甚至因為組織不嚴密，個別壞蛋分子混入到了黨內，這就使得我們那些部隊表面看去是有了黨的組織和若干黨員，但有不少是不起作用的掛名黨員，像這樣的黨員，他們是對黨不忠實不負責的。

“像上述這樣的幾個問題，正是我們黨的生活中的幾個重要問題，正是發揮我們黨的實際領導作用的幾個基本環節。如果我們黨的工作放松了忽略了或者離開了這樣的幾個問題，那就會沒有內容，就會變得形式空洞而沒有什么作用。”

對于1941年的政治工作，一一五師也明確提出，建立和加強黨支部的領導，強固黨支部堡壘作用，以團為單位建立一個或幾個模范支部，推動和影響其他支部工作，提高支部工作效能。

供給制度在規范統一之后強調嚴格執行

抗戰初期，八路軍的供給制度始終在不斷地建立和完善，但因自籌自支、環境分散、游擊習氣等原因，執行不力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一二九師在1940年10月頒布重新制定的預決算等制度，就是一個充分的說明：“由于以往執行供給制度之不夠，經費收支不統一，預算決算收支審計各種制度之不嚴，復以晉冀豫抗日根據地物價騰貴，原來規定之各項經費，已不符實際，以致部隊開支漫無限制，營私舞弊，虛靡浪費等現象至屬嚴重，若不立即加以整飭，前途實屬不可想象。

“各部隊應將嚴格供給工作，作為建設模范黨軍鞏固抗日根據地基本工作之一；而正規化之供給制度，更為正規軍隊爭取前線戰斗勝利之必具要素。故今后全體供給人員應堅決執行供給制度，消滅以私人情面破壞制度之現象。全師指戰員應認為，遵守供給制度為革命軍人應備之條件。如再發現有故意違犯、破壞或輕視供給制度及供給工作者，應受嚴格處分，開展斗爭，決不寬容。”

1940年12月下旬，八路軍在山西遼縣（今左權縣）桐峪鎮召開了組建后首次有軍政首長參加、全面研究后勤工作的重要會議，對八路軍后勤工作的整體改進和提高，特別是嚴重缺點的糾正、被動局面的扭轉，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指導和推動作用。參加會議的除八路軍總部各部門負責人外，還有一二九師旅以上軍政領導和供給、衛生處長。

彭德懷參加了這次會議并致開幕詞：

“這樣大規模的后勤工作會議，在華北還是第一次。你們今天主要是聽楊立三同志的后勤工作報告。楊立三同志是我們部隊里面最有后勤工作經驗的一位同志，也可以說是八路軍后勤工作的創始人。他積蓄了許多經驗教訓，雖然這些經驗教訓不是在近代技術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但也照樣值得寶貴。我此來也是為聽這個報告，借便學習一些。

“我們甚至可以說，倘若沒有三年來后勤工作各同志的努力，我們是不能想象能這樣順利支持長期戰爭的。然而這不是說我們的后勤工作已然盡善盡美，走上了正規化的途徑。我們始終還認為，后勤工作建設是我們部隊建設中最薄弱的一環，還有許多嚴重缺點存在。

“在建設我們的后勤工作中，我們必須堅決與后勤工作部門中殘存的封建落后意識作斗爭。我們要反對反科學的工作方法與方式，反對本位主義，反對小團體主義，反對‘打埋伏。……那些政治上沒出路，貪污、腐化、墮落的嚴重現象，那更是后勤工作的敵人，一刻也不容許在我們的隊伍中存在。

“想要提高戰斗力，建設正規軍，不是空喊可以成功的，還需賴于實際的具體工作。我親眼看到一位指導員對戰士講話，大聲疾呼地號召提高戰斗力。同志們，這樣子提高戰斗力，一輩子也不會有成績。提高戰斗力，不等于吹牛，也不是一般號召就會提高起來的。”

八路軍后勤部長楊立三的工作報告，既肯定后勤工作取得的成績，也分析了存在的缺點。從后勤工作的整體上，楊立三列舉的缺點有13條。具體到供給工作，列舉了37條，衛生工作列舉了20條，兵站工作列舉了7條。楊立三列舉的缺點共計77條。后勤工作整體上的缺點主要是以下諸多方面：

后方勤務工作還未普遍地被重視；工作還趕不上戰爭的需要，對物資的保證還差很遠；各項制度未確實建立，工作上表現混亂，各自為政，不統一；對自力更生的認識不深刻，生產建設工作還差，還存在嚴重的依賴性；貪污浪費、拐款潛逃、墮落腐化的現象仍不斷發生；組織不健全，同時又表現臃腫，機關龐大，散漫復雜，各有各的一套，什么都搞一點，這些機關幾乎住遍了太行山；部分的工作人員，對自己的工作認識不正確，不安心工作；政治工作不堅強；檢查督促工作未能經常，甚至沒有；本位主義打埋伏的現象嚴重存在，自由開支，單獨儲藏；對愛護公物的教育還差，對于武器的愛護同樣差；各種管理工作不嚴密，有的沒有存賬，連隊伙食管理差，給養不好；對外采辦不統一，表現零亂，亂抓一把，沒有取得各方面的密切配合，結果，自己吃虧，甚至發生競買的現象。

具體到供給工作、衛生工作、兵站工作，楊立三列舉的缺點更為具體。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楊立三對后勤工作的各項制度、規定、標準，分別進行了重申、明確和完善，在供給工作上著重強調了統籌統支以及預算、決算、審計等制度在執行上必須落實的具體環節和要求。值得一提的是，在杜絕貪污浪費這個問題上，楊立三不僅提出了供給工作上的缺點和對策，也提出了衛生工作、兵站工作在物資采購、愛惜財力物力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并明確了相關規定。

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在作總結時說：

“一切的混亂、貪污浪費之發生，制度未確切鞏固，是個很大的原因。我們不是沒有后勤工作的各種制度，問題是沒有認真的執行與確切的鞏固起來，今后必須盡一切努力來鞏固各種制度，不夠的則應加以補充。

“問題的中心還是如何實施的問題。游擊主義的本質，就是反制度的，是軍隊正規化最大障礙。要使制度鞏固，必須克服游擊主義，必須深切了解后勤工作各種制度是軍隊制度的一部分，破壞制度，就是破壞紀律，就要加以紀律的制裁。我們反對任何不執行制度的理由和借口。執行制度是要硬性一些的，我同意羅（瑞卿）主任所說的，就是機械一些，也是必要的。要有保護制度的勇氣，不怕得罪人，要與一切違犯制度者作斗爭。”

桐峪會議是八路軍后勤工作走向正規化的轉折點，八路軍后勤工作的各項制度，在執行上進一步趨于嚴格。比如：1940年以前，各部隊普遍存在“打埋伏”的現象，1941年強調統籌統支，部隊繳公經費達500萬元，分文不準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