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母親

高德領

母親走了，她是與病魔頑強抗爭了12個年頭后離我們而去的。母親的仙逝給我們留下了深深的悲痛和無盡的哀思。

母親是一個平凡的女性，1930年農歷七月初二出生在一個窮苦的蒙古族家庭，兄妹四人中排行老大。因家境貧寒，我姥娘去世又早，使她自幼就養成了吃苦耐勞、勤儉持家的良好習慣和樸素善良、樂于助人的優秀品質。她終生務農、終日操勞，從我記事起，就常常見她天不亮就起床把全家人的飯做好再下地干活，晚上還要在昏暗的燈光下縫補衣服，我半夜醒來總能看到她那忙碌的身影。

在20世紀60年代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國貧家窮，生產隊一天的勞動報酬只有幾毛錢。為了多掙工分，母親起早貪黑參加生產隊勞動，經常寒夜里跑十幾里到市內拉糞，回到村里天還不亮。為補貼家用，耕作之余她還要割草、撿菜葉養豬賣錢。生活困難時期，母親精打細算，做每頓飯都要把當時的主食紅薯面稱一稱，生怕吃超了接不上頓。為調節生活，她一晚上擦100多斤紅薯，第二天用淀粉打成涼粉，做成“蛤蟆蝌蚪”（后來才知道叫饸饹），看我們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她開心地笑了。母親樂善好施、熱心助人，她的善良在全村是出了名的，人稱“大善人”，誰家有事她都肯幫忙，跑前跑后，盡心盡力，常拿出并不寬裕的糧食接濟鄉鄰。母親孝敬老人，我奶奶得糖尿病多年，后期臥床不起，她端屎端尿，精心伺候，直到送終。她與我父親相濡以沫，共度時艱，一同撐起我們雖不富裕但幸福和諧的大家庭。1992年我父親遭遇車禍住院治療了半年，她在醫院無微不至、悉心照料了6個月。母親與人為善，與鄰里和睦相處，從沒有聽到她罵過人，也沒有見過她跟任何人紅過臉、吵過架。母親對晚輩更是精心呵護、關懷備至，有一年我兒子做闌尾炎手術，她徹夜不眠地照顧，我幾個妹妹家的小孩也多由她一手帶大。在母親的示范和帶動下，我們家形成了尊老愛幼、勤儉持家、善待他人、團結和睦的良好家風。可以說，母親身上具有中國勞動婦女所有的傳統美德，我們為有這樣的母親感到驕傲和自豪。

母親是一位偉大的母親，不僅給了我們生命，含辛茹苦養育我們兄妹六人，還身體力行教育我們好好做人。記得小時候我隨母親到鄰村拾麥時撿到一個煙袋，她讓我在烈日下等候失主，直到歸還后我們才離去，她還告訴我說：“別人的東西咱不要。”這句樸素的話讓我深刻銘記、終身受益。還記得那一年大食堂剛解散，磨面全靠生產隊僅有的一頭小毛驢，無奈我和母親只好晚上去推磨，磨杠繩突然斷了，我的頭碰到磨盤上鮮血直流（至今還留有傷疤），母親抱著我大哭一場，哭罷囑咐我說：“孩啊，要是你長大中用啦，一定要想辦法讓老百姓別再推磨。”1972年初我擔任了大隊黨支部書記，一上任就到駐馬店市確山縣購回電動磨面機，結束了全村磨面靠驢拉人推的歷史，母親的夙愿實現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母親雖然沒有文化，但她用崇高人格和行動一直在教育著我們、影響著我們、激勵著我們，她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她是我們的啟蒙老師，教會我們如何做人；她是我們的終身老師，教育我們如何做一個好人。

過度操勞使母親多病纏身，年輕時就常常失眠，靠大把大把地吃藥才能入睡。過多用藥使她腦血管受損，患上了腦梗死，后來又發展成為老年癡呆，12年臥床不起，經受了長期的病痛折磨。這些年我常常在她病榻前哭泣，為無法替她老人家分擔痛苦而心痛，卻又無可奈何。我也常常在心里抱怨老天如此不公，為什么要讓我母親這么好的一個人，在她本應頤養天年、盡享天倫的晚年，飽受疾病的折磨！在我母親遺體告別的那天，室內哀樂響起，室外瑞雪普降，片刻間大地蒼茫，看來是母親的善良和兒女的孝心感動了上天，在為母親致哀和祈福吧！

母親，您放心地走吧！我們心中永遠有您，我們會永遠想念您的！我們也一定會照顧好年邁的父親，教育好子孫后代，讓孩子們好好學習，踏實做人，扎實做事，將來努力工作，報效國家，為您老人家爭光！

母親姓馬，庚午馬年出生，壬午馬年欠安，甲午馬年腳踏彩云、駕鶴西去，我想這一切都是天意，兆示著她的故土和她的后人將萬馬騰飛、馬到成功、興旺發達！相信母親一定會含笑九泉！

謹以此文獻給我敬愛的母親！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