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夢惹的禍

丁嵐

“這幾年，電視上一撥一撥的選秀、造星節(jié)目，讓很多年輕人都想通過捷徑一夜成名?？赡挠惺裁唇輳剑恳?，我自己早就去走了，還會給她們？”現(xiàn)年24歲的犯罪嫌疑人劉暢說。他謊稱可以幫人簽約唱片公司、出專輯、安排直接進選秀節(jié)目前三甲等，在南京讓多位女青年人財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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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年37歲的張依帆是南京一所中學的音樂教師，業(yè)余時間喜歡音樂創(chuàng)作，近幾年寫了五十多首歌。兩年前，她離異后分得一套房子及150萬元現(xiàn)金，再加上穩(wěn)定的工資收入，張依帆有大量的時間和金錢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無聊時，張依帆會到YY平臺聊天，那里的語音效果比較好，她可以在聊天室里唱上幾段，贏得不少掌聲。

2011年4月底的一天晚上9點多， YY登錄名為果子的張依帆再次在聊天室里唱起歌《月滿西樓》，剛唱完，一個網名為追逐的男子就帶頭為她喝彩叫好，并隨即點評起來：“我覺得，果子的歌聲不僅可以聽，更可以看，有極強的畫面感。剛才聽她唱時，我眼前就出現(xiàn)這樣一幅畫面：一位身著旗袍的江南女子，于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手拿團扇哀怨地倚門而望，盼著心愛的人早日回來。天上的月已圓，地上的人為何還未團聚？心上人此時去了哪里，又和誰在一起？這樣的女人，實在是讓人憐愛。”

張依帆當即加追逐為好友，兩人隨后又互換了QQ號，聊了起來。追逐告訴張依帆，自己真名叫劉暢，1989年4月出生于內蒙古呼和浩特，“前幾天剛滿22歲?！彪S著聊天的深入，劉暢說自己從高中起就非常熱愛音樂，在北京組過一個十多人的樂隊，現(xiàn)受聘在一家著名的音樂公司任職，“主要是發(fā)掘新人，做他們的經紀人，為他們發(fā)錄專輯、唱片?！?/p>

張依帆覺得劉暢不可小覷，告訴劉暢，自己從小就有音樂夢，從音樂學院畢業(yè)后一直想當歌手，但卻總沒有遇到合適的機會：“近十年來，國內很多選秀比賽我都去報過名，但基本上第一輪就被淘汰了。我能寫會唱，怎么就沒人看上呢！”劉暢安慰她說：“千里馬常有，伯樂卻難求。我覺得我應該是你的伯樂?！睆堃婪宦?，脫口而出說：“我現(xiàn)在都三十好幾了，還能有機會嗎？”劉暢鼓勵她：“你還是音樂老師呢，難道不知道音樂是永恒的嗎？真正有實力的歌手，唱到90歲都沒問題！”

此后，兩人從音樂聊到生活。有一天，劉暢對張依帆說：“我已經愛上你了。”張依帆又驚又喜，但她覺得自己比他大很多，還離過婚，心里沒底。劉暢卻態(tài)度明確地說：“我知道你內心的想法。但只要我愛你，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都不可能成為問題?！?/p>

2011年7月底，已經在網上熱戀了三個月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提出要見面。劉暢告訴張依帆：“前不久我剛添了一些音響設備，目前我手里不寬裕，所以我只能坐火車去南京看你，或者你給我買機票。”張依帆自然舍不得讓小男友坐那么長時間的火車，給劉暢的卡里匯了5000元。8月5日中午，劉暢直接住進了張依帆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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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張依帆去上班，劉暢在家里“做音樂”。他所謂的“做音樂”，就是從網上下載一個錄音軟件，把張依帆近幾年來寫的歌，用電腦軟件做一些混音和后期處理。劉暢對張依帆說：“把錄音當小樣送去給唱片公司試聽，只要有唱片公司看中你一首歌，你在圈子里就有聲音了。最初的樣帶，質量非常重要，一點都不能馬虎?！睆堃婪珜车恼f法沒有任何懷疑，說：“人家都說出名要趁早，眼看我都是往40歲走的人了，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這兩年我愿意多花一點代價，爭取打入這個圈子?！?/p>

見張依帆如此想進娛樂圈，劉暢更來勁了，說：“到底是受過教育的人，看問題的眼光與常人不同，我對你有信心。建議你先買一個合成器，這樣做出來的樣帶效果會好許多?！睆堃婪珴M口答應，當晚就給了劉暢5000元錢。劉暢把張依帆寫的十多首歌做了混音及后期處理，拷到U盤里寄往國內多家唱片公司，結果全都石沉大海。對此，劉暢對張依帆說：“現(xiàn)在各行各業(yè)都有潛規(guī)則，一點不打點是不可能的?，F(xiàn)在的娛樂圈，光有好作品，沒有好關系，玩不轉?！?/p>

2012年6月，劉暢要到北京幫張依帆出唱片，“我需要一筆錢，去索尼公司進行公關。只要攻下了索尼公司，全球的音樂市場就一定會有一塊大蛋糕，是屬于你張依帆的！”見男友如此熱心地為自己張羅，張依帆很感動，當天就捧上5萬元。兩天后，劉暢給張依帆打來電話，說她寫的一首歌被索尼公司看中了，但要4萬元保證金，張依帆趕緊打款。一周后，劉暢又告訴張依帆：“索尼公司已經決定正式簽你了，當歌手兼主創(chuàng)。合同應該已經發(fā)到你郵箱了。”張依帆當即打開郵箱，果然收到了一封署名為“百代音樂”的電子郵件，索尼公司不僅簽她為旗下歌手兼音樂創(chuàng)作員，不久還將為她舉行全球巡演。張依帆激動得手足無措，撥通了劉暢的手機，興高采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不僅帶給了我全新的愛情，還點亮了我的藝術人生！”

劉暢跟張依帆說，他最近要留在北京，與索尼公司的人一起忙她的首張唱片，并暗示說，“北京的生活成本很高。”張依帆當晚又從網銀給劉暢匯了10萬元。收到錢后，劉暢給張依帆發(fā)了一條短信：“最近我會比較忙，要到處去做工作，好讓你的唱片盡早上市。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你盡量不要打我的手機。否則，萬一索尼公司知道了我和你的關系，會覺得我假公濟私?！睆堃婪宦?，不再跟他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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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此時的劉暢就在南京，和一個名叫莉莉的22歲女孩愛得如漆似膠。

莉莉是安徽含山縣人，1990年出生，平時喜歡哼哼唱唱，自稱“小小鄧麗君”，渴望快速出名，于2010年7月來到了南京。到了南京她才發(fā)現(xiàn)，南京每年都有大量從音樂學院畢業(yè)的年輕人涌入，像她這樣沒有受過任何聲樂訓練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正式登臺演唱的機會。但莉莉不甘心，“西單女孩在北京地鐵里都能唱出名，我只要能在南京堅持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遇到好機會?！?/p>

之后，莉莉成為南京珠江路一家演藝中心的臨時演員，該演藝中心哪天臨時缺演員，莉莉臨時頂替。平時，她在南京一家超市當收銀員。2012年10月的一天上午，莉莉通過手機微信的“搖一搖”功能認識了劉暢，她覺得自己“真的要熬出頭了”。

劉暢自稱是百代公司的經紀人，“專門負責發(fā)現(xiàn)歌唱新秀的，可以讓那些愛好歌唱的女孩子上國內各大電視臺的選秀節(jié)目，優(yōu)秀者可以與百代公司簽約，出專輯并進行全球巡演?！崩蚶蛞宦牐炔患按靥岢鱿肱c劉暢見面，兩人當天下午約在南京夫子廟的一家茶館里。劉暢夸莉莉“聲線好、形象佳，絕對是當歌星的料”，并表示可以帶莉莉去專業(yè)的錄音棚錄歌曲小樣，送給公司推廣。莉莉聽罷，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當即提出要請劉暢吃飯。當晚，兩人就開房住在了一起。

一周后，劉暢對莉莉說：“公司在青島有個推廣活動，我準備邀請你去現(xiàn)場參與，給大家一個驚喜?！崩蚶蜷_心至極，趕緊訂機票，兩人第二天就到了青島。但在青島住了一周，劉暢每天只是帶莉莉四處游玩，根本不提“公司推廣活動”的事。莉莉忍不住問起，劉暢神情嚴肅地說：“我再三考慮過了，你是我的女人，但我也要顧及公司的辦事程序，不能一下子貿然就帶你出席各種大小活動，否則別人會講閑話的?！崩蚶蛴X得他言之有理，便不再催問了。

兩人在青島全程吃住在五星級酒店，外出游玩都是包車，花費近2萬元，都是莉莉買單。劉暢告訴莉莉：“只要順利簽到我們公司旗下，以后有你掙不完的錢。”莉莉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當是前期投入了吧。”

回到南京后，劉暢與莉莉一起在南京一家四星級酒店開了一個長包房，費用是劉暢出的。這之后，劉暢隔三差五地就說自己“出差了”，說公司派他“在全國選歌手”。2013年2月底的一天晚上，劉暢拿出一份打印的全英文的合同，告訴莉莉：“我已經運作好了，公司已經決定簽你了，你在合同上簽上名字就行?！?/p>

莉莉完全不認得那些英文，只能按劉暢的要求在上面簽名。劉暢隨后告訴她：“你現(xiàn)在已經簽約了，就是我們公司的歌手了。公司一年至少會給你80萬元以上的演出報酬，還要請專門的隊伍來包裝、打造你、但你必須先交5萬元的保證金，保證你不會私自接其他公司的演出活動。公司每年考核一次，只要你不違規(guī)，這些保證金會在下一年退給你?！毕胫约汉芸炀褪侨珖漠敿t歌星了，莉莉讓父母從老家給她匯了5萬元。拿到這筆錢的第二天，劉暢說馬上要去北京，具體商量給莉莉“運作”的事，從此再也不接莉莉的電話了。

劉暢只不過又換了一家酒店，用撿來的一張身份證開房住下了。接下來，他用同樣的手法，又騙得四名女子的錢財。后經查實，這四名受害女性中，有藝術學院的女大學生，也有KTV的駐唱歌手，還有一個是醫(yī)院護士。她們的共同特點是：都愛唱歌，都覺得自己有實力，都想一夜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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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12年10月起，忙著尋花問柳的劉暢，幾乎就沒再跟張依帆見面，這讓深陷情網的張依帆非常失落。與此同時，劉暢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要錢。

劉暢最后一次跟張依帆要錢是2013年5月。“他說為了我出唱片的事，他陪索尼公司的高層去美國時生病了，要20萬元治病。我當時卡上沒那么多現(xiàn)金，就匯了10萬元。從此，我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他了。之后，他在一封郵件里告訴我，索尼公司的確獎勵了我?guī)资f元的現(xiàn)金，都被他用于投資索尼公司的影視部了。這讓我產生了懷疑，偌大的索尼公司，怎么會讓歌手個人出錢來投資影視部？我提出想跟索尼公司的人聊聊，但他不讓我問，說是問多了，會影響我以后出唱片的事。我覺得好像不太正常。”

2013年8月4日上午，張依帆給劉暢發(fā)了一條短信：“明天就是我們見面兩周年的紀念日了。我托人從瑞士給你買了一塊名表，你啥時回來，我們慶祝一下?！币恢闭f自己在全世界到處飛的劉暢，看到短信后，當天中午就來到了張依帆的家，這更加引起了張依帆的懷疑，隨后報警。

被捕后，劉暢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劉暢稱，“太多的人想走捷徑、想一夜出名，讓我看到了她們好騙的地方?！眲持挥谐踔形幕?，所謂他在百代、索尼等公司任職的事，純屬捏造；而張依帆收到的所謂百代公司的簽約合同，是劉暢在網絡上搜索的其他公司的合同。張依帆稱，這兩年已被劉暢騙去近百萬元。

2013年10月18日，劉暢因涉嫌詐騙罪被南京市棲霞區(qū)人民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具體涉案數(shù)額仍在進一步核查之中。（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皆為化名。作者聲明：未經許可，嚴禁一切形式的轉載，違者必究。）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