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總理莫迪的征途

趙洋

2014年5月26日，來自印度人民黨的印度聯邦政府新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印度首都新德里正式宣誓就職，從而宣告了印度新一屆政府開始正式執政。在大部分印度人的眼中，莫迪是一個改革派的領導人，因而對他抱有厚望，而這在當前人民黨超過60%的支持率當中也得到了很明顯的體現。同時，歐美日等國家也紛紛向莫迪示好，希望同這位新總理所領導的政府建立起良好的關系。不過，當前的印度仍然面臨通貨膨脹加劇、政府腐敗嚴重以及犯罪率居高不下等問題，而莫迪要想解決這些問題也并非易事。

出身平民早年從政

1950年，莫迪出生于印度古吉拉特邦瓦德拉噶鎮的一個平民家庭。莫迪的祖上三代都經營著一家小小的雜貨鋪，雖然收入不算豐厚，但是也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存。除了經營雜貨鋪，莫迪的父親還在火車站有一個賣奶茶的攤位，莫迪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助父親賣奶茶。后來，等他大一些的時候，他同哥哥一起開了一個茶攤，開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莫迪小時候的學習成績并不算出眾，但是酷愛讀書。根據他的老師的評價，莫迪“偏愛辯論和戲劇表演”。或許正是這種表演天賦，使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應對未來的政治生涯。同時，莫迪在少年時期就對政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很早的時候就加入了印度國民志愿服務團的少年機構。國民志愿服務團是當代印度最有影響、帶有軍事色彩的印度教教派組織，以印度教的羅摩神為崇拜對象，該機構會對加入組織的青少年進行武器格斗等方面的訓練，并且具有明顯的反穆斯林傾向。后來莫迪在從政生涯中也曾經體現出鮮明的反穆斯林立場，或許就同他在國民志愿服務團受到的熏陶有關。

從20世紀70年代起，莫迪開始在國民志愿服務團從事宣傳一類的工作。由于服務團與當時的英迪拉·甘地政府的矛盾不斷激化，導致該組織的很多領導人都被印度政府逮捕，因而莫迪也不得不轉入“地下工作”。為此，他經常需要喬裝打扮，例如留起胡須以使自己看起來像一個錫克族人。

不過事情很快就發生了好轉。由于印度的在野黨聯盟在1977年1月擊敗了英迪拉·甘地所領導的國大黨，政府實行的緊急狀態得以緩解，而莫迪的活動也可以恢復正常。之后，他更加受到了器重，并在1985年受志愿團的委派加入了新成立的印度人民黨。1985年，他被任命為人民黨古吉拉特邦秘書長，從而得以進入主流政治圈。在他的策劃之下，人民黨于1995年贏得了大選，而莫迪則出任人民黨全國秘書長。1998年，時任印度總理的瓦杰帕伊任命莫迪為人民黨總書記，后來又兼任該黨的新聞發言人。

2001年，莫迪出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并連任了三屆。在他主政古吉拉特邦期間，他大規模引進投資，修建公路等基礎設施，并減少行政過程中的繁文冗節，從而使該邦的經濟增長率躍居印度首位。古吉拉特邦的人口占全印度的5%，而出口額卻占到了印度的1/4。正是由于在地方任職的時候成績出眾，莫迪才受到了廣泛的支持。在競選中，莫迪大談古吉拉特邦的經濟增長和基礎設施改善情況，并表示要將這種模式在全印度復制，從而吸引了不少選民。

同時，莫迪強硬的作風和清廉的形象確實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給印度的政壇帶來新面貌。長久以來，人們對印度政府官員的印象就是辦事拖拉、腐敗嚴重，而這些缺點恰恰是莫迪身上所不具有的。他迄今沒有卷入任何同腐敗有關的丑聞當中，這在對腐敗已經習以為常的印度是不多見的。很多人都用高效、果斷、廉潔、善于解決問題等詞匯來評價他，而這些都是印度政客們的身上所欠缺的東西。美國《時代周刊》對他的評價則是“堅定的實干家領袖”，認為他的施政將使印度經濟繁榮，從而不懼怕中國的挑戰。

面臨內外多重挑戰

盡管莫迪是一位實干家，當前在印度國內的支持率也不低，但是要使印度這個大國重振雄風，仍然在內政外交方面面臨著多重挑戰。

就國內而言，促進印度的經濟發展應當是莫迪的首要任務。作為一個新型大國，印度長期以來的經濟發展速度并不低。但是近年來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印度的經濟表現疲軟，近幾年的經濟增長率一直在4%～5%左右徘徊，同時通貨膨脹問題也比較突出。正是因為這些問題，印度人對于辛格所領導的國大黨在過去的幾年當中的施政表現出不滿，從而把選票投給了莫迪領導的人民黨。我們看到，處理經濟問題恰恰是莫迪最拿手的，而這在他主政古吉拉特邦的時候就得到了充分的表現。在這方面，莫迪可以說是完全的“市場派”，主張削減財政預算、開放能源價格管制、出售公共企業以及改善商業環境等等，并且對于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的“小政府、民營化”的理念深信不疑。他在古吉拉特邦主政時還多次到中國等國家參觀訪問，了解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情況，并表示要向中國廣東省學習經濟發展的經驗，而他所領導的古吉拉特邦確實也被稱為“印度的廣東”，他在古吉拉特邦創下的歷史性經濟高速增長也被冠以“中國速度”的頭銜。正是他已經取得的這些政績讓早已對國大黨的保守作風心存不滿的印度人看到了希望，從而為他自己贏得了選票。

不過，盡管在古吉拉特邦取得了成功，莫迪要將自己的市場化理念推行到全印度也并非易事。印度是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的國家，各個地區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非常不平衡，因此在古吉拉特邦可以行之有效的政策在印度的其他地區就未必管用。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一個聯邦制國家，印度各邦政府對于本邦的經濟發展擁有很大的自主權，出于迎合本地選民需要等考慮，各邦在經濟發展方面并不一定會完全聽從中央政府。同時，地方保護主義在印度也并不鮮見，對于外國大企業進駐本地的反對也可能會影響到莫迪的施政。莫迪在主政古吉拉特邦的時候可以將在其他邦受到排斥的外國企業吸引到本地，但在擔任總理以后卻不能隨意這樣做了。

在其他方面，莫迪也有受到非議的地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過于強烈的民族主義傾向。作為一名印度教徒，莫迪曾經被扣上了反穆斯林的帽子，原因是在他擔任首席部長的時候，古吉拉特邦曾于2002年爆發了嚴重的種族騷亂，導致2000多人喪生，而其中絕大部分是穆斯林。很多人指責莫迪在暴亂期間袖手旁觀甚至推波助瀾，例如當時警察對于暴力事件熟視無睹，甚至幫助印度教徒迫害穆斯林。正是因為如此，美國等西方國家對莫迪實行了個人制裁，例如美國就吊銷了他的護照。不過，莫迪本人一直堅決否認自己對屠殺事件負有責任，而且根據2009年印度最高法院的調查，并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莫迪縱容了暴亂的發生。盡管如此，他時刻表現出的印度教沙文主義情緒還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擔憂。

在外交上，莫迪應該算是一個新手，因為他之前并無多少外交經驗可言。不過，對此他還是做了一些努力來表明姿態。例如他邀請了巴基斯坦領導人謝里夫出席他的就職典禮，這在印度還是頭一次。但巴基斯坦方面對于莫迪執政后的印巴關系并不看好，因為人民黨長期以來就以對巴態度強硬著稱，對上任國大黨總理辛格緩和印巴關系的措施也多有批評。在世界主要大國方面，莫迪需要做的工作也不少。受貿易摩擦和美國不久前驅逐了一名印度外交官等事件的影響，近一段時間以來印度同美國的關系冷淡了不少。另一方面，因為2002年的種族屠殺問題，美國也長期禁止莫迪入境，因此莫迪本人對美國也不會有太多的好感。不過，美國在明晰了莫迪有可能當選之后仍然向他拋出了橄欖枝，表示并不反對他在一個“雙方都合適的時間”訪問美國，同時宣布將為他頒發簽證。相比較而言，莫迪對日本比較友好，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也在積極拉攏他，希望他上任之后首訪的國家是日本。

中印關系走向何方

由于莫迪的民族主義立場，他長期以來對中國的態度并不算友好，對于中印之間的邊界爭端態度也很強硬。2014年年初，莫迪在所謂的阿魯納恰爾邦（即中國的藏南地區）為選舉造勢的時候曾經聲稱，任何超級大國“都別想將這一地區從印度手中奪去”。同時，中國同巴基斯坦之間的親密關系也可能會讓對巴奉行強硬態度的莫迪感到不滿。這些都可能影響到未來的中印關系。

不過，由于莫迪在執政后會將主要精力放在振興經濟方面，因此他仍然需要倚重中國。在治理古吉拉特邦的時候，莫迪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做了很多工作，而在當選后面對印度基礎設施普遍匱乏的情況下，他很有可能會將治邦經驗運用到治國方面，而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擁有優勢的中國則自然而然地會成為印度尋求合作的對象。另一方面，中國也有可能會加大對印度的投資。2014年2月，中國曾向印度提出總額超過3000億美元的基礎設施投資計劃，而這也是目前單個國家對印度的最大投資。不過據印度媒體的報道，印度方面目前正對這筆投資猶豫不決，而莫迪的上任或許有望推動這筆投資的實現。

同時，莫迪對于經濟發展的“中國模式”的推崇也可能會推動兩國的合作。莫迪在擔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期間曾經4次來華訪問，并多次表示要將中國的發展模式運用到印度。最近的一次是2011年，莫迪訪問了四川省，而隨后四川企業便開始大量投資古吉拉特邦的工業園。因此，盡管在邊界糾紛等問題上態度強硬，但作為一位理性和務實的領導人，莫迪還不會讓這些問題影響到兩國間的整體關系。當然，中印之間的一些固有分歧的存在也是一個需要正視的問題，因為這種分歧所導致的缺乏互信很可能會影響雙方的經濟合作，而這也是莫迪當前所面對的課題。

【責任編輯】林 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