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hy
新媒體藝術是建立在以數字技術為核心的基礎上的,從60年代的出生到每一步的發展,它強烈地依托于科學的發展和科技的應用。大部分的新媒體藝術的共通點都在于使用者經由和作品之間的直接互動,參與改變了作品的影像、造型、甚至意義。他們以不同的方式來引發作品的轉化——觸摸、空間移動、發聲等。但在今天,一個多媒體已經全面進入藝術創作的時代之后,新媒體在藝術表現上的形式也不僅僅是借由參觀者的互動來發聲,它本身的定義不再由實體形式決定,更多在于它的形成過程。這個過程,也是一個激發想象力的過程。
今年中國美術館的新媒體藝術三年展繼上兩屆“合成時代——媒體中國2008”和“延展生命——媒體中國2011”后,以“齊物等觀——2014國際新媒體藝術三年展”為名,舉辦了一次“物”與“物”的大聚會。新媒體在這里,不僅指代作品所采用的多媒體的方式,以及通過新媒體與科學技術在物質和工具意義層面上的不斷嘗試和拓展,同時也代表以這種語言進行創作的背后相關藝術思維的探索。
為了加強和促進交流,中國美術館還邀請部分國內外知名哲學界、媒體理論界和藝術界研究“物”這一命題的學者展開討論,探討“物”的意義和觀察與體驗“物”的方法。受邀嘉賓均拿出最新的論文研究成果進行分享。這里面就有第十三屆卡塞爾文獻展藝術總監的卡洛琳·克里斯托弗·巴伽基夫(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女士,她朗讀了自己4月份剛在米蘭一本刊物上發表的一篇關于策展和“物”的論文。雖然并不是新媒體方面的專家,但是對藝術和科學的關系有著興趣和研究的她提出在現今環境下的展覽,其模型可以用數學家菲利克斯·克萊因1882年提出的克萊因瓶來表現:一種不可定向的閉曲面,沒有內部、外部之分,內外可以互換,而且是無邊的。在這種模型所代表的理念中,“我們是與各種元素共存的,沒有所謂的‘我或人類的‘我們。……‘我們自身是一種多樣化的結合,始終與世界其他創造者——有生命的或沒有生命的——保持互動”。(“Worldly worlding:The imaginal fields of science/art”)
這種共同生存的“我們”和各種元素,其平等的關系與此次展覽的核心理念是相同的,但是卡洛琳明顯走得更遠,在她眼里,時間,波浪,種子,食物等等可以一同展示,影像,大腦,成蟲,鏡子等也可以被一起講述。跳出現有的基于西方藝術框架和收藏為導向的藝術主導市場,是推進生態和藝術的共生繁榮的一個必要條件。
“齊物等觀”這個概念仍然將“物”作為身外之物來進行思考,“觀‘物的視角實際上是視覺之思,‘觀物的方式澄明了作為容體的物,也澄明著‘我的心靈。”。策展人張尕在談到策展主題時說:“世界是個物的世界。假如沒有了物,也就失去了表述,解讀及評議,將不再有激發想象,編織表象的意指,也將沒有了社會和文化。在漢語里,‘物也被稱為‘東西, 作為國際性的展覽,反映了‘東和‘西這橫跨想象中地理兩極間的無限。‘物 即‘一切之所有”。 展覽集合看起來是我之外的“物”的各種創作實踐,展示了無法被知識歸類的“物”的多樣。展覽作品分為“獨白:物自體”;“對白:器物之間”和“合唱:物之會議”三個部分,多維度的呈現多元生態條件與生命的關系,人與自然物質的關系,以及萬物之間的關系。
這三大部分作品呈現了來自22個國家的58組件媒體藝術作品,是一次國際新媒體藝術大規模的集中亮相,藝術家也紛紛來到現場為參觀者講解其作品的創作思路。展覽的作品,一方面強調藝術作品作為探討哲學命題的載體意義,另一方面更是意在突出媒體藝術的科技含量和互動價值,展覽中的許多作品需要和觀眾一起來完成實現。
新媒體藝術的呈現使得這個展覽好看好玩。分散于三層展區的大量作品讓觀眾一直保持好奇的心態,探究其中的創意和表現。互動裝置并不少,很多是通過聲音呈現的作品,而比利時藝術家勞倫斯·馬爾斯塔夫的幾個作品則邀請觀眾嘗試裝置。《指南針》這個作品雖然創作時間比較早,但是帶來的感受是新奇的。他的裝置和行為藝術著眼于運動,巧合,秩序和混亂。他也是這次研討會嘉賓之一,其創作不僅集中在新藝術領域,也在舞蹈和戲劇界以創新舞臺設計知名。這個《指南針》通過一個套在腰部的指向機器,讓觀眾體驗一種類似磁場內的觸覺機器帶來的牽引作用。
韓國藝術家金允哲2012年的作品《發光》很好看,這個作品在概念和表現上的復雜程度讓人驚嘆。不可言狀的流體景象出現在多聯屏幕中,吹動的氣流在壓力下循環進入封閉的液體環境導致內部激蕩,發出暗金色的光芒。催化物質是不可見的納米尺寸的順磁顆粒,分散在膠體狀態里并且被磁力場吸引。通過這種磁力和水力運動,大量的微小移動顆粒分散和相聚,于是呈現了黑色空洞和金屬絲的閃亮結構,這樣一個充滿科學原理的作品出自一個音樂作曲家之手。
展覽也不乏充滿戲仿精神的作品。比如美國藝術家奇科·麥克默蒂創作的《有機拱門II》這個特定地點的裝置。它包括一系列不同大小的充氣拱門,它們每天會進行數次有機變形。拱門的造型,讓觀眾如置身于古老而神秘的古羅馬建筑之中,而充氣拱門被懸掛在屋頂上并不與地面接觸,一如近乎無重力的建筑結構懸浮和棲居在美術館的空間之中。它們透明的皮膚是經過特別設計的高強度記憶織物,在吸收日光的同時,拱門在極其細微的動作中向內彎曲,并慢慢地盤旋形成不同表情的有機體,暗示著新的生命將要到來,猶如一個活的系統即將覺醒。在建筑結構和有機生命體的過渡狀態中,在形態的呼吸吐納中,物體呈現出具象和抽象符號的交替變化,拱門的變化也受到觀眾的手勢影響,每個觀眾的隨機移動同時影響著這個有機體,從而創造一種新的物質形態的混合模式。參觀者在其中有時會一頭霧水,不仔細觀察,就無法了解到這種移動的模式。
很多物體以不安的方式令觀眾注意到,比如一層的《同謀者》,展廳墻壁內的小機器人不停在墻壁打洞,發出的噪音讓人以為是展場還在裝修之中。它旁邊的《阿肯錫機器人》則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互動機器人。這個機器人以一個設計簡單的海運箱為外觀,當觀眾接近時它呈現安靜的靜止狀態。當觀眾轉身離開時它開始追隨觀眾。如果觀眾轉身回看機器人,它會停止跟蹤。
物與物的對話,物與人的對話,是很多作品試圖表達和嘗試的。《對話》是由來自圣保羅的藝術家雷雅納·坎托尼和萊昂納多·克雷申蒂合作完成的,是一個自動的語音交互機器,為建立人與機器、機器與機器間的同步自動交流而設計。藝術家以提出“這些機器使用何種語言?”的問題為開始,由此形成的互動作品顯示著機器接受語音輸入并重復這些話語作為其表達形式,它好像一個“電話”的游戲,機器“聽到”以及傳遞的信息通過人或技術的錯誤變得晦澀。當沒有觀眾引領對話時,機器們將互相“對話”。
在這個展覽中也有不少中國新媒體作品呈現。吳玨輝的《錯造物》是造物過程中各種失誤、偏差與意外的產物,是對“存在即合理”的嘲諷。藝術家王郁洋的《呼吸——財務辦公室》讓人驚奇,它營造了一個普通工作場景,但這個空間中的所有物體——從辦公桌到電腦、打印機,從記賬單到飲水機,每個物體都有仿真的真實感,最讓人驚奇的是它們都在微微顫動,如同在不斷呼吸。王郁洋出生于70年代末,曾經就讀于中央美院附中、中央戲劇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現任教于中央美院實驗藝術系并在北京居住和創作。王郁洋雖然使用新興媒介進行創作,卻從不強調技術的新奇。他似乎更感興趣于“過時”的技術、“破壞”美學及物質浪費帶來的藝術性。他所實驗過的作品包括裝置、攝影、影像及繪畫,只要是利于表達的手段他都試圖使用過。他的作品用幽默的、虛構奇觀的方式來探究和表述人的身體、經驗及認知之間的關系,同時也探討人造現實、媒體、歷史感知與身體認同之間的關系。(編輯:李魯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