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被拍死的蟑螂

周文

他從來不工作，他無所事事，他叫塞爾羅。哈，他的名字像他的人一樣無聊！

塞爾羅喝下兩杯酒，香味極其濃郁的那種酒——鬼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它的香味連房里的蟑螂都聞得到。

他無聊極了。

他開始數自己的汗毛。一只迷路的蟑螂在地面上亂爬。是的，塞爾羅從來不打掃衛(wèi)生。

“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塞爾羅舉起黑黑的手掌打過去，可惜沒打著。

“啪！”電燈突然熄滅了。

“該死，這是什么破電線！”塞爾羅抱怨道，“該死！”說話時，他開始

地摸起蠟燭來。不遠處的暗夜里傳來一陣小提琴聲，聲音動聽極了。

塞爾羅摸到了蠟燭，接著點燃了它。

他借著微弱的燭光，又開始數起自己的汗毛。那只蟑螂又開始到處亂爬了。

塞爾羅最終敵不過醉意。他睡著了。那只蟑螂還在到處亂爬。

塞爾羅打起鼾來。他開始做夢了。

在夢里，塞爾羅潦倒極了。他住的地方，是一個陰暗潮濕的被廢棄的礦洞。他實在無處可去了。他沒有同伴，他實在太窮了，沒人愿意理他。好在，礦洞里并不只有他一個“住客”，還有一個——莫萬卡。它的名字是塞爾羅取的。

它是一只蟑螂。

在塞爾羅的夢里，他夢到自己每天都去乞討。莫萬卡就跟著他。他從來不工作，他無所事事，他好吃懶做，他只有行乞。否則，他會餓死！

他身上的味道特別怪，所有人都躲著他。

他一個子兒也沒討到。今天他又要餓肚子了。莫萬卡陪了他一天，它餓壞了！

突然，莫萬卡聞到了香味——“美食”的味道，它開始全速去尋找香味的來源。

塞爾羅看出了莫萬卡的意圖，也跟了過去。他們兩個早已“心有靈犀”了。這種“勾當”，他們已經做過許多次了。

它看到暗溝里有人家倒掉的食物。他也看到了。

“太浪費了，”他說，“餓死了！”

他義正詞嚴。

他餓壞了，用手抓起“美食”就往嘴里送。他儼然就是一只蟑螂！

至少人們這么認為了。

他被人們取笑為弱智、垃圾、沒有志向的人、臟蛋、罪惡的蟑螂……

冬天來了。時間真是個魔鬼。

塞爾羅沒有可以御寒的衣物，他冷極了！

他已經三四天沒吃東西了，連蟑螂莫萬卡都餓極了。

終于，在第五個凌晨，在感覺到全身冰冷后，塞爾羅死了。

他的死沒人知道。

莫萬卡餓極了。它在他身上亂爬。

它真是餓極了。或許，眼前的這具尸體可以吃！

小提琴聲突然停了。

塞爾羅感覺到臉上一陣瘙癢，他舉起黑黑的巴掌打過去，一巴掌拍死了它——那只迷路的蟑螂。

塞爾羅醒了。是的，塞爾羅醒了。他真醒了。

他擦了擦臉，說：“骯臟的家伙，臟蛋，該死！”

他坐起來，看著窗外。天快亮了。

他呆坐在那里，似乎在想什么。

幾分鐘之后，他慢慢地從桌子旁站起身來。他小心地收拾了酒瓶，吹滅了那根燃了很久的蠟燭，打掃了房間，順便洗了洗臉和他黑黑的巴掌。

他換上大衣，出門去了。出門前，他瞥了一眼被掃在房間角落里的死蟑螂，說：“該死！”

他去找工作了。他不能再無所事事了。

他想：我可不想做一只被人拍死的蟑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