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灼灼
宋浮生那個不成器的
三年前我喜歡上隔壁美術系的系草宋浮生,自然是因為他帥。
我上鋪的肉肉說,喜歡是一種藝術,更何況你喜歡的還是一個藝術生。當時他愛好玩攝影,成天抱著一單反在校園里拍美女。
那是2008年,我們江湖初見,走了不出十步,宋浮生突然喊了一嗓:“喂,同學。”
我條件反射地回頭,“咔嚓”一聲,他的鏡頭定格了這個瞬間。
后來在每個平凡而奔波的日子里,我想起這個瞬間,都會想到海子那首詩:
晨光中他突然發現我他挑起眼睛
他看得我渾身美麗
……
我成為A大唯一一個被宋浮生拍了照卻沒有名分的女生,我非常心疼自己。一個月后我收到宋浮生的電子郵件,是我的照片,他說我“天生勵志”,不如自棄。
不過他吟詩作賦的才華卻已在那時顯現端倪,就在我的照片下面,他贈了我一句詩:回眸一笑,檣櫓灰飛煙滅。
宋浮生主動來找我,是兩個月后的事情,那時候我們體院剛和他們美院的微涼少年們打了一場籃球賽,他們完敗之后還興高采烈地決定辦一個慶功宴。
就在我答應宋浮生之后,他竊笑著對我說還可以帶一個同伴同去,說時遲那時快,我猛然意識到宋浮生給我挖了一個坑,我還咻地跳了進去。
然后我便開始翹掉各種訓練,蹲守在排球館,第三天,我終于等到了體院的“鎮院之寶”。她叫許愿,是我們體院唯一拿得出手的女生,也是宋浮生點名要我帶去的人。
宋浮生和許愿在一起后,他們倆請我吃了一頓飯,酒醉微酣,宋浮生豪氣萬千地拍我的肩膀:“你們體育系的女生就是講道義啊!我和許愿的事,真是多虧了你!”
那之后我徹底淪為宋浮生和許愿戀愛的調劑品、禮物的傳遞員、冷戰時的傳聲筒。
許愿年長宋浮生兩歲,看事情自然比他通透,沒多久就意識到宋浮生心不在焉,毅然把他踹了。
宋浮生從小因為那張臉,被女生慣壞了,第一次有人這么不給他面子,他顯然元氣大傷。
周末肉肉發了高燒,在床上裝嬌無力,還學人家千金小姐點菜,一定要吃五公里開外的福記皮蛋瘦肉粥,剛好表哥買了新車來看我,我就跟他借來一用。
就是這樣炫酷的我,第一次成功吸引了宋浮生的視線,我停好車,提著粥準備上樓的時候遇見宋浮生,他雙眼放光:“你的?”
我見他難得高興,也沒問表哥,就答應把車借宋浮生玩去了。
誰知道當天晚上宋浮生那個不成器的就出事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宋浮生并沒什么大礙,但是表哥的車已經被撞得連親媽都不認識。
為了跟表哥有個交代,我便說是我男朋友帶我兜風的時候給撞了。表哥一聽他虎背熊腰的妹妹終于有男朋友了,立刻擦干心疼的淚水豁達地表示:“沒事!我有保險!”
這人怎么叫肉肉啊
那之后的很多天,宋浮生沒在畫館出現過,訓練的時候肉肉哼哼著對我說:“瞧見沒,你喜歡的宋浮生就是一沒種的,居然還玩失蹤?”
說來也巧,就在肉肉吐槽宋浮生的那天下午,他就給我打了電話,說為了表示歉意要請我吃個飯。
我和宋浮生吃飯的時候肉肉打了無數個騷擾電話。“該死的肉肉。”我嘟囔道。
說完,宋浮生問出了那個至今讓人無法釋懷的問題:“那她為什么不叫肌肌?”
我把這件事給肉肉講了之后,肉肉拍案而起:“他才叫肌肌!他全家都叫肌肌!”
這一年,他迎來了有史以來最長的感情空窗期,而我,因為過生日時收到宋浮生的單反相機而愛上了攝影。
宋浮生是我唯一的模特,我答應給他帶一個學期的早餐,他答應免費被我拍。
宋浮生第一次承認我是一個姑娘
大三那年宋浮生要去美國進修六個月,我們不得不暫時擱淺了拍攝計劃。
那年我出了點意外,在比賽中受傷,也因此與留校任體育老師的機會擦肩而過。這件事我一直讓肉肉瞞著沒告訴宋浮生。
但是沒多久宋浮生就知道了這些事情,當時他聯系不上我,打給肉肉和我家里才知道我失去聯系好一陣子了。
彼時我在珠穆朗瑪峰的拍攝中遭遇雪崩,生死未卜,后來卜了,一睜眼就看到提前趕回來的宋浮生。
宋浮生真的是長大了一點,離開醫院之前,他趁別人都走了,才故作正經地叮囑我:“小姑娘就別總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你愛攝影,你就拍一拍小帥哥,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啊!”
那天我的眼睛有點紅,這是宋浮生第一次承認我是一個姑娘,他還用了“小”這個優美的前綴。
這世上三件事藏不住
有人說這世上三件事藏不住:咳嗽、窮、愛情。在我感冒的那個月末,我在宋浮生面前暴露了前兩件事,只是我猜中了這開頭,卻沒猜中這結局,當天晚上,我連最后一件事也暴露了。
可惜我沒等到宋浮生的答復。我們兩個坐在市區最有人氣的小吃鋪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揪住了宋浮生的領子。
他被那個男人帶走了,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宋浮生畢業沒多久就答應跟一個女孩子訂婚。
這件事是他們兩家大人定的娃娃親,那個女孩子很漂亮,宋浮生沒什么異議,但是臨近訂婚的日子,宋浮生居然跑了,放了兩家親戚的鴿子。
宋浮生高中的時候喜歡畫畫,上了大學愛玩攝影,現在大學畢業待業在家,他又跟我說其實他想當一個模特。
“所以我不能這么早就結婚。”宋浮生總結道。
后來他也如愿沒有結婚,因為不久之后宋浮生的一組照片在豆瓣火了起來,他不再是頹廢落魄的待業青年,他是風光無限的平面模特。
而我也再沒提及對他長達三年的愛慕。
我想我只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宋浮生的照片,現在在網絡上隨處可見,而那些照片右下角都有一個精致的Logo, “若夢”二字,是專屬于他的攝影工作室的名字。
有小粉絲追問他怎樣才能拍出靈肉合一的照片。他笑著說,把每一位攝影師,當作自己的戀人。那一刻,我看著視頻里宋浮生的笑臉,終于不可遏制地難過起來。
那組讓他紅遍豆瓣的照片,被我裝在了一個牛皮紙信封里,有很多張已經皺皺巴巴。
每一個褶皺里,都有宋浮生的聲音。
“駱夢,你拍給我的那組照片被人看中了……”
……
那些年輕的承諾,終究隨風飄散,宋浮生會發光,他不再需要一個業余的攝影師,他有更好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那之后我和宋浮生漸漸失去聯絡。
我喜歡宋浮生三年,但我并不是他記憶里白裙長發的初戀沈佳宜,也不是那個讓他挫敗又難忘的許愿,興許多年之后他回憶起我,只會說,有一個很講道義的體育系女生,她幫過我很多。
他的浮生若夢里沒有我,我叫駱夢,諧音落夢,只能遺落的一場夢。
我想我只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