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婷婷
摘要: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我國目前已處于工作節奏快、工作壓力大的發展階段。在這一階段中,越來越多的白領死于高工作壓力,“過勞死”已經成為一個備受關注的話題。然而,我國目前仍然沒有明確、直接規定“過勞死”的法律制度,法律的空白帶來了很多現實的問題。本文通過分析什么是“過勞死”、“過勞死”是否可以被認定為工傷以及國外關于“過勞死”的法律規定帶來的啟示來闡述筆者對于我國“過勞死”的法律制度救濟的思考與對策。
關鍵詞:過勞死;法律;工傷
一、“過勞死”的定義
國際上對“過勞死”的普遍定義為:一般認為,“過勞死”是因為工作時間過長,勞動強度加重,心理壓力過大,存在精疲力竭的亞健康狀態。由于積重難返突然引發身體潛藏的疾病急速惡化,救治不及,繼而喪命的一種現象①。
由此可以看出,“過勞死”是由于工作原因而導致的死亡。在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人們的工作節奏很快、工作壓力很大、工作負荷很高,因而,“過勞死”的發生率也出現了高峰。
二、“過勞死”是否可以被認定為工傷
過勞死既然是因為工作原因而導致的死亡,那么是否可以被認定為工傷呢?在我國,“過勞死”目前還不能被認定為工傷。
工傷又稱為產業傷害、職業傷害、工業傷害、工作傷害,是指勞動者在從事職業活動或者與職業活動有關的活動時所遭受的不良因素的傷害和職業病傷害。工傷顧名思義是指因為工作關系而帶來的傷害。
從本質上說,筆者認為“過勞死”可以被認定為工傷,但是我國現行的《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的規定,職工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認定為工傷:
(一)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內,因工作原因受到事故傷害的;
(二)工作時間前后在工作場所內,從事與工作有關的預備性或者收尾性工作受到事故傷害的;
(三)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內,因履行工作職責受到暴力等意外傷害的;
(四)患職業病的;
(五)因工外出期間,由于工作原因受到傷害或者發生事故下落不明的;
(六)在上下班途中,受到非本人主要責任的交通事故或者城市軌道交通、客運輪渡、火車事故傷害的;
(七)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應當認定為工傷的其他情形。
從這些情況中,我們可以發現,《工傷保險條例》對工傷發生的時間與地點有比較嚴格的規定,基本原則是工傷發生的時間為上班時間或者上下班的時間、工傷發生的地點為工作地點或者上下班的路上。“過勞死”的案例中有一部分是在工作崗位猝死,但是也有很多是在醫院不治而死,例如普華永道的員工潘潔。因此,“過勞死”并不完全符合上述規定。
《工傷保險條例》第十五條規定,職工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視同工傷:
(一)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
(二)在搶險救災等維護國家利益、公共利益活動中受到傷害的;
(三)職工原在軍隊服役,因戰、因公負傷致殘,已取得革命傷殘軍人證,到用人單位后舊傷復發的。
職工有前款第(一)項、第(二)項情形的,按照本條例的有關規定享受工傷保險待遇;職工有前款第(三)項情形的,按照本條例的有關規定享受除一次性傷殘補助金以外的工傷保險待遇。
上述條例雖然規定了視同工傷的情況,但是筆者認為其“在48小時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規定是不合理的。首先,48小時的來源依據是什么,《工傷保險條例》并沒有解釋,那么,48小時零1分死亡的是否就不可以被認定為工傷了,這顯然是不合理的;其次,規定“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可以視同為工傷,則會導致道德困境的出現。例如,當家屬在48小時快到的時候已經明確知道員工被救活的可能性非常小,那么家屬是選擇堅持救治還是放棄救治以獲得工傷賠償呢。現實的例子告訴我們,有很多家屬迫于經濟的壓力還是選擇了后者。這是非常痛心的事情,但是我們也不能完全責怪這樣選擇的家屬,因為根源在于我們的法律制度不完善。
三、國外關于“過勞死”的法律規定及對我國的啟示
在我國,還沒有明確、直接規定“過勞死”的法律責任、認定標準等問題的法律制度。但是在發達國家如日本、美國、德國等都已經有相關法律規定了。其中最典型的是日本。20世紀七、八十年代是日本經濟迅速繁榮的重要時期。當時日本每年有1萬多人猝死,被稱為“過勞死”。1988年日本“壓力疾病工商研究會”開設了“過勞死110熱線”后,“過勞死”一次在日本被廣泛使用,過勞死也引起了日本各界的廣泛關注。到九十年代初期,日本就出臺了規制“過勞死”的相關法律法規,1995年修改了《心腦疾病工傷認定標準》,提出了心腦疾病工傷的概念。2011年12月日本厚生勞動省對《心腦疾病工傷認定標準》再度作了修改。在日本過勞死賠償標準方面,由日本勞基署根據《工傷保險法》的規定計算出具體的賠付金額②。
在美國,過勞死沒有日本那么嚴重,但是每年仍有大量的人死于過度勞累,為了減少或者杜絕這種現象的發生,美國疾病控制中心已經將過勞死命名為慢性疲勞綜合癥(職業病的一種情況),并擬定了相應的診斷標準。①
德國雖然沒有單獨的“過勞死”立法,但有著完備的工傷保險制度,完全可以把大部分“過勞死”情形納入工傷保險范圍。一方面,德國工傷保險法律制度中并沒有采用羅列式的立法模式列舉工傷的認定范圍,而是采用抽象的形式表述工傷,這有利于工傷的外延擴展至大部分“過勞死”情形;另一方面,德國社會法院自成體系,在專門審理類似工傷保險糾紛案件時,可以將工傷保險機構與受害人之間有關工傷認定方面的分歧或沖突提升至司法審判領域,法官可以依據自由裁量權確定當事人所受的人身傷害是否屬于工傷,這就使得在司法實踐中大部分“過勞死”情形容易被法官認定為工傷。③
從上述分析中,我們可以發現:
一、“過勞死”需要被納入到法律體系當中,法律的規范可以降低“過勞死”的發生率。當前,我國雖然在《勞動法》當中明確規定了勞動者的工作時間每日不得超過8小時,但是很多企業并沒有嚴格遵守這個規定,在有些企業,加班甚至是一種傳統。因此,對“過勞死”的法律責任和經濟賠償等問題作出明確的規定有利于保障勞動者的合法權益。
二、“過勞死”的診斷標準要明確。“過勞死”指的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過度勞累導致身體抵抗力下降進而導致死亡。但是員工的死亡究竟是否是因為工作壓力大而導致的,在認定上比較困難。因此,必須綜合考慮多種情況結合醫學依據,制定明確、科學的診斷依據。
四、“過勞死”的法律探索
經過前面一系列的分析,筆者認為我國應當將“過勞死”納入到工傷的范疇之中,可以通過建立專門的法律制度或者完善《工傷保險條例》來規定“過勞死”的法律責任、認定標準等問題。
就法律責任而言,筆者認為“過勞死”應當遵循無過錯原則。目前很多“過勞死”都是源自于員工過度加班導致積勞成疾,《勞動法》中明確規定了員工的作息時間,因此企業為了規避法律責任,只要將加班與績效掛鉤,員工就會“自愿”加班。從主觀上看,員工加班是自愿的,企業沒有過錯;從客觀上看,“過勞死”是疲勞轉化為某種病發,“疲勞”和“病發”哪一個是主要因素往往認定不清。因此,如果按照過錯原則來規定“過勞死”的法律責任,勞動者很容易成無過錯方變成過錯方。董保華教授也認為工傷責任應當是以危險責任作為歸責原則。在德國法中,危險責任是指“特定企業、特定裝置、特定物品之所有人或持有人,在一定條件下,不問其有無過失,對于因企業、裝置、物品本身所具危害而生之損害,應負賠償責任”。危險責任在最初產生時,是作為一種歸責原則而出現的,經過德國學者艾瑟爾等人的闡述而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德國學者拉倫茲認為,危險責任為無過失責任的一種。在他看來,過失和危險是兩種不能比較的量數,危險責任中不能適用過錯責任。另一個德國學者魯德也認為,以故意、過失為標準,對合法占有危險物的責任是不能衡量的,“因為欠缺一項標準去評斷這些因素在一共同階梯中所占價值及其在同一法律要件中彼此相互間所占份額之多寡”。在德國法中,危險責任雖以不可抗力或意外事件作為免責事由,但危險責任實際上是無過失責任。因危險責任的根本思想在于“不幸損害之合理分配”,所以,基本上不考慮行為人和受害人的過錯問題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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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認定標準而言,我國目前嚴格規定了工傷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必須與工作相關,因而“過勞死”往往被排除在工傷之外。筆者認為,應當以是否與工作相關為主要認定因素,時間因素、地點因素應當遵循靈活性原則。在此基礎之上,筆者認為可以借鑒日本的豐富經驗,將疾病發病前6個月的疲勞積蓄、工作時間之外的過重性勞動和異常的勞動狀態均列入考慮的要素之中。根據日本的標準,發病前1個月內,工作時間外加班大約超過100小時;或發病前2-6個月,工作時間外加班平均每個月大約超過80小時,即可被認定為“過勞死”。筆者認為,在規定加班超過多少小時的可以被認定為“過勞死”的時候,可以根據醫學鑒定給一個范圍,不一定要確切的數字,以防止過于絕對化。⑤
五、結束語
近些年來,“過勞死”發生率相當高,而且在我國經濟不斷發展的時代,如果不盡早出臺相關法律進行預防和規范,“過勞死”的發生率不會自動下降。因此,筆者認為,將過勞死納入工傷范疇或者建立專門的法律進行預防和規范是十分有必要的。當然,這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我們不斷去探索,不斷去完善。
[注釋]
①艾海燕.過勞死制度反思和法律機制研究[D].華東政法大學,2011.
②艾海燕.過勞死制度反思和法律機制研究[D].華東政法大學,2011.
③鄭尚元.工傷保險法律制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④董保華.過勞死的法律探索[J].法治研究.2012,(2):60-69.
⑤艾海燕.過勞死制度反思和法律機制研究[D].華東政法大學,2011.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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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華東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0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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