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獸
01其實戈登家族的偉大運動基因,要從阿隆的曾祖父開始說起,這位巨人的名字如今已經消失在史冊之中,但在家族之中口口相傳著他的傳奇:這位祖先在20世紀初就長到了2.13米高,作為來自奧色治部落的印第安人,身手極為矯健。他把運動基因賦予了自己的每一個后人,比如阿隆·戈登的父親埃德,一名籃球和橄欖球雙修的運動健將,身強力壯的埃德從未接受過橄欖球訓練,卻曾經接到過NFL新英格蘭愛國者隊的盛情邀請,扮演球隊近端鋒的角色,卻最終被埃德婉拒,留守在籃球場之上。聽上去,這是一條理所當然的道路,一位深愛籃球的父親與妻子誕下二子一女,孩子們也都順理成章地熱愛籃球,時至今日皆有小成,但真實的故事是,在回歸籃球場之前,戈登家的孩子們都在冰場上鍛煉了許久。
“什么?他過去是打冰球的?”亞利桑納大學的主教練肖恩·米勒當年知道戈登的經歷后很是意外。事實上,眼下正以籃球家譜聞名的整個戈登家族都會滑冰——老爸埃德曾在圣迭戈州大打球,大兒子德魯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和新墨西哥大學打過球,女兒愛麗絲在哈佛大學打球,現在輪到阿隆,亞利桑納大學的球員,以今年第四順位的身份加盟奧蘭多魔術隊。這一切都要感謝孩子們的媽媽雪莉-戴維斯·戈登,她現在是一家高新材料公司的高級經理,但曾經是一名準職業的冰球運動員,數年前的一次工作出差,她到了巴伐利亞后帶回了一雙冰鞋,一切就從此開始了。
雪莉把冰鞋給了德魯,他立即迷上了這個運動。突然之間,所有戈登家的成員都穿上了冰鞋,耳邊充斥著冰刀劃過時刺耳的尖鳴——雪莉和她的同事們組隊,埃德和他自己擁有的俱樂部外加兒子德魯組隊,德魯的天賦確實了得,如果不是后來腦震蕩影響了他的職業生涯的話,他大可以上東部的學校去打冰球。至于愛麗絲和阿隆,當時他們還只是跟著德魯訓練后面跑的小妹小弟,光滿足于在冰上一邊滑行一邊咯咯大笑,而不是做對抗?!拔覀兌几矚g在冰上快速滑行。”阿隆說,“我們會玩了命地加快自己的滑行速度,很多時候我感到自己的胃就要貼在冰面上了。”
即便身處亞利桑納的沙漠中,昔日的愛好和美好記憶還是讓人難以忘懷,聽說在圖森市有個滑冰場,阿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澳莾河袉??”他問道,“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我想加入。”米勒教練的心臟頓時停跳了那么幾拍——阿隆·戈登,他的招牌新生、自己麾下這支迄今為止仍保持不敗金身的亞利桑納男籃的頭號鐵閘,踏著3毫米的刀鋒在冰面上四處滑一滑?“好吧,或許這個賽季結束后再去吧。”阿隆主動做出讓步,“但我真的好想去?!彼斎粫@么干,因為阿隆就是這么個人,一個怪咖、穿著新潮、偶爾另類的18歲少年。
02渾身上下都充滿運動細胞的阿隆,就這樣在冰面上長大,他對許多體育項目都頗感興趣——冰球、橄欖球、短跑、跳遠、滑板,甚至高爾夫,“身為父母,我們并不打算引導自己的孩子去打籃球或者從事其他什么運動。”雪莉說,“我們更希望他們能自己選擇人生的道路。”
最終,戈登家族的所有孩子都選定了同一條道路:籃球,而年紀最小的阿隆甚至表現出了最多的堅定——8歲時,他原本已經通過層層選拔,即將代表美國代表隊參加在俄勒岡州尤金市舉辦的少年冬季運動會,他將踏上100米和200米項目的跑道,但因為與一場籃球比賽沖突,他當即決定退出比賽。“那還只是一場我們當地的、規模不算太大的籃球比賽?!蹦赣H雪莉補充道。
后院的籃球場已經不能徹底滿足阿隆,盡管那是父親為了他的生日花了一夜的時間給他修的,他開始了自己在籃球館內的人生,每一天戈登都告訴自己的身邊人,“我不希望離開球館!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住在球館里。”米奇·斯蒂芬斯作為戈登的中學教練則對他有著更確切的形容:“他就像追皮球玩的小狗一樣,皮球扔出去,無論前邊有水塘也好,路邊有食物也好,它們都不管不顧,它們的眼里永遠只有球,阿隆就是這樣?!?/p>
驚為天人的運動天賦加上無與倫比的熱情,讓阿隆很快成為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真正能幫助他提升球技的,卻是一些更親密的人。身高1.81米的母親和1.98米的父親,令戈登家的三個孩子都擁有著超人的身高條件,但因為年齡原因,戈登在自家后院就如同小侏儒一般,仰視著家族的所有人。他通常和哥哥德魯配對,挑戰父親與姐姐,矮小的他在家中擔任著控球后衛的角色,身披32號球衣模仿著“魔術師”約翰遜。雖然日后阿隆成長為整個家族中第二高的人(哥哥德魯身高為2.08米),但阿隆卻始終以自己的組織能力為傲,時至今日他依舊能夠持球快速推進,找到在空當位置的隊友。“其實我一直都希望擔任一名控球后衛?!卑⒙≌f,“時至今日,其實我內心深處依舊這么想?!?/p>
當然,哥哥德魯也是他所學習的對象:同樣也是全美聞名的內線球員,他在球場上專注地防守、搶籃板、扣籃,是阿隆日后轉型內線的最佳導師。在家庭內部一對一比賽中,阿隆直到12歲才打敗姐姐愛麗絲,而打敗哥哥德魯則更多花了三年?!皠e看現在我們已經旗鼓相當,但曾經他把我虐得都不成樣了,一天打五次他就能贏五次。”阿隆說,“當然現在他也絕不會讓我輕松過關,我對這樣的機會無比珍惜。”
阿隆比自己的哥哥幸運太多,兩人在天賦上各擅勝場,前者運動能力更突出,但后者身高臂展條件更好,可在高中升大學時,德魯的行情遠遠不如日后自己的兄弟,雖然被UCLA名帥本·霍蘭德招至洛杉磯,但新秀賽季場均只出戰10.9分鐘,平均每場只得到3.6分,逼得德魯遠走新墨西哥大學,離開球探們的主流視線后,德魯最終在2012年選秀大會上落選。
哥哥的懷才不遇,令阿隆在日后擇校時分外小心,受到全美關注的他揀過一把橄欖枝,在其中耐心挑選,最終只留下了亞利桑那、堪薩斯、肯塔基、俄勒岡和華盛頓這五支,他聽從哥哥的建議,對每所學校做最細致的研究,教練的戰術體系是否開放?隊友們是否有熱情的身體語言,自己能否和他們很好地溝通?“我不能和那些身體語言平淡的人合作,他們會讓自己的情緒低落的,他們沒有競爭性、沒有好勝心?!卑⒙≌f,“我不能和那些甘愿失敗的人合作?!?
去年4月2日,阿隆作出了自己的最終選擇,他接受名帥肖恩·米勒的召喚加入亞利桑那大學,而次日他就送給了亞利桑那一份見面禮:在麥當勞全美高中全明星賽上,他獨取24分和8個籃板并帶走了MVP獎杯。
03從此之后,阿隆的名字開始和那些享有盛譽的家伙并列在一起:安德魯·威金斯、賈巴里·帕克、朱利葉斯·蘭德爾,除加拿大人威金斯外,其他的那些同齡天才們都拒絕了美國U19男籃的盛情邀請,只有對籃球熱情永不衰退的戈登興致勃勃地前往,在被人問及為何如此積極時,戈登回答道:“吃飯、睡覺、每天還能打兩次籃球,我想像不出還有什么比這更美好的生活?!?/p>
在其他球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希望能節省體能、規避受傷風險的時候,阿隆卻將比賽當作自己鍛煉的好機會:2013年度的U19美錦賽,戈登場均拿下17.0分、11.2個籃板、4.6次助攻和3.2次封蓋,場均籃板、封蓋、投籃命中率等技術統計全部排名錦標賽榜首。最令他名揚全美的一場比賽是與哥斯達黎加一戰,戈登拿下18分、18個籃板、9次助攻和8次封蓋的“準四雙”。
2013-14賽季開始后,肖恩·米勒教練熱情擁抱了這位新生,雖然他并非一名超級得分手,卻能做到球場上的任何事情?!八诜朗囟撕喼辈豢伤甲h?!泵桌照f,“他既能一對一防死一名外線射手,又能對抗那些單場比賽可以抓到20個籃板的家伙,通常這可不是同一個人能做的事?!边@個賽季我們一直在熱議2014級的大一新生有多棒,未來又會有多棒,如果威金斯、帕克或蘭德爾有一場打得不盡如人意,那么會招致很多人的口水,但身為“大一原始四杰”之一的戈登一路上卻毫發未傷。
他并不是野貓隊的頭號得分手,卻沒有什么人對此憂心忡忡。他在一些比賽中手感冰涼,也沒有人憂慮是什么在影響他的表現。很大程度上,這是因為亞利桑納大學一度是全美第一,21勝0負很難讓人雞蛋里面挑骨頭。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野貓隊的構造和戈登的打法。他并不是那種占用大把投籃的投手,他不會一場比賽出手20次(其實他場均出手只有10.1次),坦白地說,野貓隊不需要他這么做,所以他的數據不會讓你瞠目結舌?!霸谀阌H眼看到他的比賽前,你是不會明白他所做的所有一切?!泵桌照f道。
亞利桑納大學在保護戈登方面同樣也做得很不錯,他們限制了戈登的媒體受訪量,控制了他的曝光度。但不管怎么說,這里頭大部分原因還在于戈登自己。因為他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完全不受所有這些關注、炒作的影響。“我也曾經歷過一段時間的紛擾?!备甑钦f道,“一旦你進入大學,你就處在更大的聚光燈下。全美上下都看得到你,而不僅僅只是整個加利福尼亞,但我不介意這些。所謂‘大一新生之年說?我是大一生,所以如果這是屬于我們的一年,我欣然接受,我就愛迎接挑戰。”
戈登的最大挑戰是鏡子里的自己,他的父母并沒有逼迫他要去從事什么,或是不從事什么,規矩很簡單:如果戈登家的孩子要嘗試一門運動,那就去嘗試好了,所以這個家庭里的運動裝備柜里一度放了各種門類的家伙:冰球裝備(每個人都有)、足球球衣(阿隆的)、水球裝備(愛麗絲的)。在自家后院里,阿隆從小不是夢想著要成為一個偉大的球員,而是擊敗那些偉大的球員,因此如果他打得不好,他就要再來一遍,周而復始直到他“贏了”為止。現在他會在自己心里重放他的比賽表現,對自己的錯誤嘮叨不停,想像自己能在什么方面做得更好,他把勝利看得高于一切,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能接受一個平庸的自己。“我知道我可以仰賴我的隊友們,但我依然給自己壓力,讓自己時刻站出來去表現?!备甑钦f道,“如果在一些比賽中我沒有做到這些,而我的隊友站出來了,那么我為他們感到開心,但同時我會對自己感到失望?!?/p>
在他心里,一場完美的比賽并不代表著要砍很高的得分,“它必須包含籃板?!备甑钦f道。戈登以他的籃板能力出名,他在高中時場均籃板數據接近16個,而且他的籃板是既有質又有量的。“他包攬了整個籃板區。”佛羅里達大學的主教練比利·多諾萬說,正是他帶隊征戰U19世錦賽,“不管球在哪里他都能搶得到?!倍嘀Z萬對戈登在防守端擴大到外圍的無窮精力也是深深折服。“作為一個前場球員來說,這真的是很折磨人很累人的工作,你要追逐后衛們,在后場進行包夾,在距離籃筐很近的位置打球,但戈登就是不知疲倦?!?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3/13/ddtl201416ddtl20141610-2-l.jpg" style="">
04由于戈登在場上的能力及成熟度,人們很容易忘記他還是個孩子,直到今年9月份他才會滿19歲,但因為其混血的家庭背景和殘暴的扣籃能力,時常被輿論拿來和格里芬相提并論,不過 ESPN選秀專家查德·福特的觀點卻獨樹一幟:“他是那種可以流淌著塞滿賽場上所有縫隙的球員,就像AK47一樣?!痹诨@球世界里,AK47當然指的就是安德烈·基里連科。
戈登的確與基里連科有頗多相似之處:他們并不適合擔當一支球隊的主攻點,但是空切、串聯、補防、卡位,他們能完成所有細小的事情,并且在每場比賽結束后交出一份漂亮的數據統計單。在亞利桑那這樣一支超強隊伍中,戈登并非球隊老大,除卻球隊頭牌尼克·約翰遜外,還有中鋒塔克祖斯基、控衛加比·約克、鋒線悍將布蘭頓·阿什利等人,但戈登卻始終成為媒體熱捧的焦點。“要知道,對一位菜鳥而言,這樣的關注度如果處理不當,很有可能會對他產生負面效應?!泵桌战叹氄f,“但好在,他永遠都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好隊友,我們所有人更知道他是一個好人。”戈登能成為好人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他來自一個美好的家庭,這個家庭不僅給了他運動天賦,更給了他難以計數的溫暖。阿隆在今年參加選秀的時候,姐姐愛麗絲從哈佛大學畢業了,她此前一直祈禱著弟弟能被一座擁有高級別法學院的城市選中,那樣她就可以一同前往進修?!暗珶o論他去哪兒,姐姐都會陪著他的。”雪莉說,“無論何時,愛麗絲都將‘姐姐視作自己的第一身份?!币呀浬碓趭W蘭多的阿隆比誰都清楚,自己擁有的一切力量,是因為戈登家族的五個人,永遠都會緊握成拳。
與此同時,戈登身上那些廣受教練們青睞的特性——籃球智商、領導能力、激情、動力——也達到了空前高度?!拔覐臎]見過哪個孩子擁有像戈登一樣的打球動力?!眮喞<{大學的副主帥喬·帕斯特納克說道,“他的動力永遠不會停歇,這就是為什么戈登會在一場比賽中搶20個籃板的原因,那是一種絕對意志的體現。”
不過,戈登也有他的阿卡硫斯之踵,那就是平庸的罰球和不穩定的投籃,尤其是后者對戈登的影響最大,人們之所以質疑戈登是否有能力在NBA里打好小前鋒位置的原因也在于此。這也是當時戈登為什么選擇來亞利桑納大學打球的部分原因,他對亞大的籃球培養大綱研究得相當透徹,所以他知道米勒教練在2012年的時候贏得了NCAA I級聯盟總共64位教練參加的罰球大賽的冠軍,而且截止現在米勒仍然是匹茲堡大學的校史罰球命中率之王(88.5%)。如戈登希望的一樣,米勒和他的教練組幫助戈登找到了一個行之有效的投籃動作?!斑@之后,你只要重復訓練就行?!备甑钦f道,“我的信心在上升,我已經開始慢慢愛上跳投了。我想一旦我練得更多,這必會變得極具威脅?!?/p>
對于自己在NBA中的目標,阿隆·戈登依舊像當年那樣語氣鑿鑿:“我想打敗那些最出色的球員,這是我惟一的目標。我知道這兒有許多了不起的球員,但我知道如果我把自己的潛力最大化發揮出來,我就會比別人更出色,這就是我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