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樓溯蹤僑鄉情

彭樹堂

開平，潭江與滄江流經，飽經歷史滄桑的古鎮與新生代的現代化城市交集，尤以凝聚著民國時代華僑勞勉的心血與愛國愛家智慧的藝術之碉樓，彰顯著開平的非同凡響的歷史之窗。

我應邀與一眾中關村朋友參加王洪德商城開業慶典。王洪德，中關村第一代科技創業代表人物，古稀之年，他洗馬征程雄風在，二次創業拓新程，將中關村創業理念與實踐移植到珠海，創建了新業態，建成了江門小商品批發城，他邀請了心相通、意相隨、患難真情的16名老朋友，專程從北京到江門。其中有紅泥護花，精心扶持科技創業的老領導賈春旺、胡昭廣、張景安、范伯元；有風雨同舟共建設中關村的老同仁：段永基、陳慶振、張本正、戴煥忠；還有鳴鑼開道的輿論媒體朋友衛漢青、魏群。我作為研究學者參與其中。

天道助興，厚德載物，天氣格外晴好，前一天的寒風冷雨盡掃。一旦儀式大會開始，云開日出，艷陽高照。雙龍大道，裝飾一新，彩旗飄飄，既是為宏偉商城建成喝彩，又是為新年嘉年華到來傳頌福音。偌大的商城廣場，賀喜的人與購物的人交織。賈春旺、胡昭廣、范伯元、張景安等與王洪德等剪彩合影。

胡昭廣致詞，代表從北京來的16位領導、嘉賓預祝活動圓滿成功。他說，王洪德是我們北京從中關村走來的老朋友、好朋友、真朋友。30年前，王洪德他勇于探索，從中國科學院計算所走出來，實現自我解放，下海自主創業，創辦了京海，進而形成“兩通兩海”。在改革開放大潮中，曾經與我們共同打造中國第一個國家高新區——北京試驗區。王洪德以主體創業精神，詮釋了知識分子愛國奉獻的價值觀，為開拓中國民營科技事業，為改革開放建設實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在他晚年，又以拳拳之心，關注民生，延伸中關村創業精神，到珠江三角洲開拓他人生的第二大事業，開發、發展惠及于人民大眾，服務于平民百姓、以擴大內需的小商品經濟。

開幕業典禮后，下午，我與衛漢青社長在公司工作人員陪同下去開平碉樓參觀。一到開平碉樓，首先闖入眼簾的是自力村，似是碉樓第一村，也是參觀者看到的第一個碉樓村落。隆冬時節粵西依然原野參綠，很靜逸。我們經過阡陌小道，路徑一個池塘，幾只灰色的鵝在慢慢地覓食行走，陪同我們參觀的工作人員阿蓮突然好奇地問：“這里的鵝怎么是灰褐色的而不是白的？”她的同伴阿美答道：“我們家的鵝也是灰的。”大概芭蕾舞藝術中的“天鵝湖”中的白天鵝在阿蓮腦海印象過深的原因吧。不遠處就是自力村的標志建筑碉樓——銘石樓。這個六層樓高的碉樓正是《讓子彈飛》那個場景中的碉樓。

開平是江門五邑之驕，南宋末年，元滅宋時節，南宋丞相陸秀夫背負9歲的小皇帝趙昺蹈悔自盡的故事就出自這里。開平，潭江與滄江流經，飽經歷史滄桑的古鎮與新生代的現代化城市交集，尤以凝聚著民國時代華僑勞勉的心血與愛國愛家智慧的藝術之碉樓，彰顯著開平的非同凡響的歷史之窗，讓國人與世界矚目的江門之幟，開平之市徽，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第35項世界遺產。

銘石樓是自力村碉樓中之精華。其高六層，自開工至建竣愈兩年，1927年完成，迄今已逾85載，依然挺俏于村頭荷塘之畔。樓主方潤文，樓成8年后，1935年逝于海外，埋骨桑梓，三太太楊氏親自護送“魂兮歸來”。銘石樓大門口鐫刻對聯：“共和構造，世德流傳”，似可忖度方潤文是經商世儒之新派，崇尚孫中山，首層正廳懸掛方潤文與其三個太太遺像，方西裝革履，其大太太顯傳統古樸，二太太端莊，三太太西洋典雅。二層廳堂擺設家珍：紅木太師椅，兩幅粵繡精美艷麗，一為孔雀牡丹，一為白鶴鴛鴦。古鐘、茶具、陶瓷酒瓶，不乏洋貨精品。二樓為方潤文長子夫婦臥室。三樓首先闖入眼簾的是三件稀物：一張鏡畫遠洋輪船，一艘巨輪在碧海云天間乘風破浪，船舷掛著美國國旗和中華民國國旗。四樓為三太太楊氏寢所，斯人已去，室門緊鎖，人們只能從她安奉丈夫從遠洋歸來之魂的故事中想象她的思夫、空寂、哀怨的景象。五樓供奉金色神龕，“長發其祥”、“百世其昌”書法厚重，希冀祖宗護佑家族源源吉祥，昌興百代。六樓頂層建有琉璃瓦涼亭，由羅馬式柱托起中國園林式亭榭，中西合璧。我們佇立樓頂瞰眺：暮云、村落、原野、民居、別村碉樓一覽無余，毗鄰的逸農店、竹林樓，盡收眼底。

從銘石樓走出，天色漸晚。車送我們去立園，立園正門已關，我們從傍門進，只能在園中外圍，碉樓亦關閉。立園占地近20萬平方米，被稱為“嶺南第一夕陽園”，立園之名取自建園主人謝維立之“立”。謝維立，旅美華僑，經商漸次致富。1926年回鄉建園，歷時十載。借植西洋建筑文化，1936年竣工，形成特色鮮明，別具一格的園林，既是開平碉樓之橋，亦堪稱嶺南私家園林之翹楚。據說謝維立在他精心建造的立園只住了短短三年，日寇南侵，他經歷了國亂家破人亡，于1939年不得不飲恨別家園，由此再也未歸。1999年，謝維立遺孀，三太太余瑤瓊，遠在美國，心在桑梓，為使立園長流百世，決定捐款，將立園由開平市政府托管。2001年開平市人民政府在立園為余瑤瓊鑄銅像，基座鐫刻著她重返立園之賦詩，亦可為之座右銘：

立石詩題話滄桑，

園林梅竹鬢如霜。

今日再為花下客，

又聞鸝歌晚亭下。

對這位頗帶男兒俠肝義膽之風的女中之杰佇立、凝視，我頗生敬意。我們參觀泮立樓，樓名取自于謝云泮與謝維立之“泮”與“立”，父子親和，而樓式亦中西合璧，這是立園樓中之崇。由于天色已晚，我們未能久留，匆匆回返，有待來日方長，抑或他年再來了。

歸途時，已是華燈初放，霓燈虹影，一派辭舊迎新的瑰麗夜景。元旦除夕，我們在南海邊的江門度過，別有一番情致，遂有感：

郁蔥南粵萌柔暖，

鏗鏘鑼鼓慶典喧。

繁榮江門商城矗，

頤康民生福祉綿。

開平碉樓覓舊蹤，

雙龍大道換新顏。

莫道青山斜陽紅，

今夕銜來嘉華年。

（作者系北京創新科技研究所所長、北京民營科技實業家協會顧問、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