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現實世界的情話

如果提及當代藝術，人們的第一反應可能是夸張乖戾的畫面造型，或者是新奇古怪的裝置材料。仿佛沒有一些特立獨行的元素，就稱不上“當代”二字。

照這樣的定義來看，著名當代藝術家蔣煥就顯得有幾分特立獨行。在他的作品里沒有這些天馬行空的超現實意象，更多的是對人、對生活、對情感的細膩描繪。寫實筆觸下的畫面，更加像是一面鏡子，映照著畫家當時看到的畫面，也投射出每個觀者的內心。

蔣煥，出生于1964年的北京，21歲時考入北京師范學院—即現在的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科班出身的他，參加過的畫展不計其數，也出版過作品集，登上過高端藝術雜志。在同輩的藝術家中，可以說是出類拔萃。

但凡看過蔣煥作品的人，都會被他畫面所塑造的唯美浪漫的氛圍所吸引。可是，在蔣煥眼中，自己的作品絲毫沒有浪漫氣息。畫布上所呈現的畫面，不過是他當時觀察、感受到的，來自模特與他達成的情感和思想上的共鳴，是他真真切切用眼睛、用心看到的景象，是非常實在的。

從畫作和技法中不難看出，蔣煥一直在堅守著歐洲古典繪畫寫實的審美趣味。盡管周圍的當代藝術家都身體力行地開始參與新具像、政治波普、艷俗藝術等各種名目的藝術革命，他還是仍然一邊坐看風云變幻，一邊氣定神閑地留守在自己的世界中。用他的話來說，他是“抱殘守缺”地傳承著這項技術。在他的理解中，一個畫家要打動別人一定是要依仗發自內心的情感表達，拋離這一點去追求繪畫和藝術的形式，都顯得空虛。正是因為他的這份淡然和堅持，經過多年的打磨和淬煉，他的寫實技藝愈發精湛。

在情感的表達上，蔣煥也與別人不同。

在整個中國當代藝術圈都在用盡一切氣力，徹底宣泄感情，尋求視覺上的沖擊和震撼的時候，蔣煥的作品卻在追求內斂。他們更像是一首首朦朧詩，一個個電影長鏡頭，不動聲色，但又內涵洶涌的情緒，讓人不自覺地開始想象靜止畫面之后發生的故事。

蔣煥認為，這樣的不同選擇和每個人的生活經歷、知識結構不一樣有關。他喜歡畫那些飄在北京的男孩女孩，描繪他們心里的憂傷與彷徨。但是，這些都不太適合過于擴大化的宣泄，這不是寫實藝術所能承載的。

因此，他的畫面往往停格在模特身體的一部分，或者動作的一瞬間。像是女孩耳后白皙的皮膚，以及輕挽的青絲；或是男孩、女孩飽含情愫的對視和擁抱。畫面上沒有起伏明顯的情緒，卻有著動人心弦的情感。

也許正是因為蔣煥對情感表達的看重，他反而不愿意像一般藝術家一樣出游去尋求靈感。“出游更像是一種獵奇”，蔣煥如是說。他想要的是出自心靈深處的喜愛，而不是流于表面的一時欣喜。

所以，他愿意畫身邊的人，他的模特也都是成為了他的朋友之后，才會登上他的畫作。他喜歡留出時間和精力，與模特進行最真實的溝通，尋找他們最自然的狀態，在模特自發行動的過程中尋找自己想要的定格畫面。模特和畫家之間有了這樣默契和感情，便能清楚地知道對方所需要的感覺。蔣煥沒有表達宏大意圖的企圖，他將那種感覺融入油彩顏料中，極致地勾勒描繪來自生活的樸素情感。

盡管蔣煥的畫筆如此細致，他卻認為自己其實特別“糙”，并不是一個很講究的人。

他在早年，也像有些藝術家一樣，留著飄逸的長發，彰顯著藝術家特有的氣質。現在的他，蓄著干凈清爽的短發，堅毅的臉部線條也似乎隨著年歲的增長變得柔和，眼神卻依舊閃爍著如同少年一般靈動的光。藝術家大抵都是受到時光青睞的，在蔣煥身上時間不曾留下刻痕，卻賦予了他因閱歷豐厚而帶來的溫潤和藹的氣質。

他說自己是一個樂觀的人，是以未語聲先笑，語速平緩有力度，幽默風趣，完全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蔣煥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明白很多事情都不用去爭，不急不躁，在自己空間里發揮自我便是最大的勝利。他懷揣的一顆善意、包容之心，便不由讓人心生尊敬，也讓他的作品獨具風范。

蔣煥像很多同輩藝術家一樣，年輕的時候也經歷了一番艱難困苦。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很多貴人，才讓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覺得藝術家就應該保持一種隨性的生活狀態，必須要活的瀟灑。因為藝術家畢生追求的便是Freedom—自由，沒有這樣的覺悟和追求，是無法成為真正的藝術家的。

作為藝術家，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平衡市場需求和藝術性追求。時至今日，蔣煥已經不愁溫飽，所以能有更大的余地和空間，來完成自己真正想要做的繪畫作品。但是，這個時代下的年輕畫家們似乎沒有這種灑脫。迫于生活的壓力，他們只能放棄一些思想性、藝術性的表達，而去畫一些商業化的作品。蔣煥覺得這樣很不值得，年華易老，等到年歲大的時候，年輕時的思想火花和出色才華早已經被日復一日的商業化作品消磨干凈。最后只能從畫家變作了畫匠。

作為前輩，蔣煥為了能讓年輕藝術家有機會和條件畫出更加優秀的作品，也是為了鼓勵他們，他會去畫廊收一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盡管他本可以通過其他的渠道，用更低的價格購入。他這樣做，是為了增加這些年輕藝術家的自信心，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才華可以得到肯定，從而發揮得更加出色。

蔣煥在用自己的方法，傳承著藝術，傳遞著藝術家之間的惺惺相惜。

畫了多年之后，蔣煥對于藝術又有了新的想法。

作畫時，他一邊將眼前的場景記錄在畫布上，腦海里一邊就冒出了想把單幅的畫面變成連續的影片的想法—跨界的念想來得水到渠成，他想完成一個烙印著自己的風格化的影片。能將自己著迷的卡拉瓦喬般的明暗對照光線，和自己想要傳達的的情感結合起來，沉淀在膠片上。

他想要拍攝一部男人與女人一起呈現最親昵狀態的影像。撫摸愛人的臉龐，或是親吻愛人的嘴角，畫面煽情，內心喜悅，情感澎湃，但是又點到為止。讓演員保持最愉悅、最放松的狀態，讓兩個人的靈魂黏貼在一起，從細微和局部著手，給人充足的遐想余地，給每個觀眾開拓想象疆域的契機。

蔣煥覺得，現在自己處在一個最好的狀態。

以往，他起筆作畫的時候，心中還是會忐忑，最后的成品能不能如最初的預想。但是現在的蔣煥，已經可以在落筆的時候，看到畫作最終的樣貌，知道是不是能一定畫好。在他看來，這種時候才是畫家在獨立地表達和講述，而不是作為誰的影子，模仿著誰的作品。經歷經年累月的生活積淀，以及不斷地感悟，蔣煥才最終實現從量變到質變的轉折。

最好時期的蔣煥，自然也得到了市場最好的認可。

近年來，蔣煥作品的拍賣價格都已經達到了百萬級別。系列畫作《垂青》、《情聲》、《承歡》都紛紛以超過150萬元的拍價成交，其中《垂青》更是以將近200萬的價格拍出。足以見證，市場對于蔣煥作品的喜愛程度非同一般。這樣的高價，對于中國當代藝術家，對于不走鄉村和民族題材尋常路子的中國寫實油畫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蔣煥所擁有的市場潛力，不容小覷。

得到藝術界和市場的雙重認同，蔣煥已經成為了中國當代寫實油畫的中堅力量，默默推動著中國當代寫實油畫的轉型和發展。

蔣煥的寫實油畫，就像來自現實世界里最動聽的情話，不一定字字珠璣，卻句句沁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