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世界經濟將走向何方?新年伊始,各大機構和資深學者都拿出了“水晶球”試圖勾勒未來的全球經濟的走向。雖然其中不乏針鋒相對的觀點“互掐”,但今年悲觀派明顯占據上風,美國前財長薩默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格曼和斯蒂格利茨,都已態度鮮明地加入了這一陣營,薩默斯甚至預測世界經濟將出現“長期停滯”。而對于新興市場的預測更幾乎是一邊倒,高盛集團已建議投資者削減三分之一的發展中國家資產配置;摩根士丹利認為巴西、土耳其和俄羅斯的匯率將在2013年暴跌17%之后繼續下滑;德意志銀行則預測2014年新興國家股市將比發達國家低10%。即使是在經濟危機中交出近乎完美答卷的中國,當下被唱空的論調也不少,金融大鱷索羅斯就撰文稱未來全球經濟最大的風險就是中國……不光是外國人悲觀,中國人自己也顯得底氣不足,法興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姚煒就預測今年中國經濟增長最多為6.9%,如果發生硬著陸(概率約為20%)還可能跌至5%以下。輿論似乎已對2014年不報太大希望,但市場真的會如他們所料一路下行,甚至爆發危機嗎?
目前來看,世界各國經濟現狀已出現明顯分化。一方面,主要的發達國家開始逐步復蘇,歐美在度過最艱難的歲月之后已回到正確的軌道上。另一方面,眾多新興經濟體正處于風暴中心,2013年8月至今已先后經歷過兩輪劇烈動蕩,切身感受了資本外流,匯率貶值,股債雙殺,央行被迫加息等驚悚劇情。雖然不少人將新興市場的此輪動蕩歸因于QE退出,但由本質上看,從美國的次貸到歐債,再到如今的新興市場,其實都是這場百年不遇的危機在邏輯上的正常延續,是一根藤上結出的三顆“苦瓜”。回顧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過程不難發現,其開始于金融部門的創新過度,標志性事件是雷曼兄弟倒閉,可以說是自由放任的市場原罪造下的孽。而歐債危機的核心是主權債務問題,是政府為了熨平波動而透支信用、過度舉債造成的惡果。“有形的手”雖然暫時掩蓋了對市場原罪的清洗和釋放,但拿國家的錢去填補金融業的“大窟窿”使得“癌細胞”從市場、企業層面擴散到了政府層面,從私營部門的金融危機發展成了公共部門的財政危機。當下新興市場動蕩也需要追溯到前兩輪危機后,各國對貨幣寬松、信貸擴張等高杠桿刺激的過分依賴,造成其長期忽略內部結構轉型升級。隨著政策“猛藥”的邊際效用不斷遞減,曾經被掩蓋的市場原罪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來。也就是說,新興市場還在為當年飲鴆止渴的刺激政策買單,因此并不能算是一場新的危機。
雖然三次危機“一母同胞”,但從美國到歐洲再到新興市場的傳導順序卻有其必然性。歐洲之所以成為美國之后的危機接盤者,源于發達國家都通過救市把私人債務轉嫁到了政府身上,期望復蘇私營部門盤活全局。但原來的債務并沒有憑空消失,在最終平倉時,歐盟這個邦聯制經濟體在內部發展上的不均衡,以及政策分歧、成員博弈等弱點就暴露了出來,導致希臘這樣的“歐豬”國家最終無力承擔巨大的政府債務,財政收支脆弱平衡被打破后引發連鎖問題,美國則憑借深厚的經濟內力和統一的政策甩掉了這個“燙手山芋”。而歐美諸國從危機爆發起就堅持量化寬松,實際上一直憑借歐元、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通過不斷貶值在無聲無息中消化政府債務,并將危機進一步擴展至全球。新興市場一方面由于自身“基本面”糟糕,無法承受長期痛苦的平倉。另一方面又不具備全球性貨幣的地位,不能通過“鑄幣稅”來轉嫁危機,最終成了擊鼓傳花中的最后一個。
既然新興市場危機難以避免,那么中國作為其中的重要成員能否例外?國內金融機構早年就曾總結工業經濟、國民稟賦、城市化、市場規模、戰略縱深,以及改革空間的“5+1”是中國經濟起飛的基礎,這些基本要素在當下危機環境中也依然存在,是中國與眾不同的基本前提。而與大部分新興經濟的脆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內部穩健的政經形勢。從政治角度來看,新一屆政府執政以來始終堅決推進政府改革,并以反腐敗為突破口倡導政治的清正廉明化,配合上社保并軌、單獨二胎等民生政策得到了百姓支持,創造出良好的政治環境;而從經濟角度看,我國外匯龐大的儲備(2013年末已達到3.8萬億)無疑構建了一道重要的危機防火墻,而持續的“雙順差”不僅體現出中國制造的競爭力,也顯示了海外投資者的充足信心。加之新一輪的市場化改革的逐步兌現也在降低國內曾經的“高杠桿”風險。因此在此輪危機中,國內市場的總體風險依然可控。
然而,不少專家學者預測2014中國經濟要出問題,樓市、股市、銀行、外貿等領域個個岌岌可危,政冶家們也紛紛強調今年將是關鍵的一年,但年年難過年年過,中國至令也沒有出現過太大的問題,這可能是因為大家在思維方式上陷入了某種誤區。喧囂的崩潰論、拐點論看似熱鬧卻常常被證明是站不住腳的,其根本的原因在于歷史的發展是有邏輯的,紛繁的表象下總有客觀規律一以貫之,分析者卻忽略了本質。而且各類經濟現象背后的成因復雜,趨勢演變過程中肯定會有峰值或谷底,將所有目光聚焦于這些奇異點本身也可能忽略了真正的重點。就像在日常生活之中并不是除了最高和最矮的人,就沒有別人一樣,更為嚴謹的研究應該是周期性的、穿透本質的,而非停留在表象只是把所有谷底和峰值的短暫時刻都單獨標出來。
綜上所述,美聯儲階段性退出量寬以及新興市場結構調整的長期性意味著,此輪新興市場危機可能并不會一次性爆發,或將演變為在低迷環境中常態化、碎片化的爆破。而且在發達國家形勢趨穩的大背景下,再度引發全球性經濟危機的概率已很小。新興市場調結構的力度和穩健度已經與美元升值和美國經濟增長的速度之間展開了競賽。調整過慢可能被市場拋棄,但用力過大又會出現自殘風險,在“近憂”與“遠慮”的兩難中“再平衡”難度極大,加上政策刺激退場和危機無處轉嫁等原因,新興市場危機的延續時間可能更長。而不同的基本面也將使得新興市場在危機中繼續分化,類似“脆弱五國”這種經濟基礎不牢而又面臨政府換屆的國家(除南非外其他四國)或將遭遇重大打擊。對于中國來說,由于自身具備的強大實力和特殊性,有很大概率能在此輪動蕩中獨善其身,2014年宏觀面的經濟和政策波動都將進一步穩定,但微觀面卻可能相對疲弱。這既表現在面對新一輪市場化改革,企業還處于找方向、找產業、找模式的階段,經濟活力還有待釋放;也表現在由于新興市場的整體波動對產業的影響,如外需下滑對進出口造成拖累,以及匯率和流動性波動加大金融風險。總體看,2014年對中國來說并非危機年、拐點年,而仍是過渡年和調整年。
(本文由福卡智庫提供,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刊立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