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華
一個寒風刺骨的早晨,我和丘北革命老區促進會副秘書長小羅一行,乘車前往丘北革命老區大竹箐村采訪。
大竹箐村位于雙龍營鎮野豬塘村委會的一個山坳里,四周被一座座高高的大山包圍著,這也許就是當年革命人士選擇在這里開展地下工作的原因。大竹箐村因竹林成箐而得名,但讓這個小山村出名的并不是太多 的竹子,而是那份從這里飛出的紅色報紙《盤江報》。
進入大竹箐村,一條剛夠一輛車行駛的水泥路面干干凈凈,不遠處的雞鳴聲,好像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的車在大竹箐村文化活動室的操場上停下了。村中一幢幢白墻紅瓦的村民住宅房屋的墻壁和道路兩旁的圍墻上,都畫著一幅幅身穿灰色服裝,手拿槍桿的游擊隊戰士正與村民一起勞動做農活的畫面,這就是當年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軍隊和各族人民親如一家人的真實寫照。
我們來到當年與《盤江報》一起戰斗過的通信員劉正清老人家,劉正清老人今年已93歲高齡,1.80米的個頭,干瘦的臉顯得有些蒼白。老人指著對面那所快倒塌的木樓說:這就是桂滇邊工委《盤江報》創辦的遺址,當年他們5個人就是在這里收發上級的來電,《盤江報》就是在這里通過電臺接收信息,然后刻印出來后,由我根據他們的吩咐背著《盤江報》踏著從山村通往雙龍營的崎嶇山路,把報紙放到雙龍營街上的客棧。老人用緩慢的語速回憶著當年的情景,可能是老人感懷那段艱難的紅色歲月吧,老人的兩行熱淚不知何時早已悄悄地溢出了眼角。老人清晰地記得當年那些有志青年的革命印記,老人說:當年他們來了五個人,在我家整整住了半年。我家原本就有10個人吃飯,現在又添了5個青壯年,當他們把來意講明后,我便勸說父母讓他們留下,父母也是明白人,同意讓他們吃住都在我們家里。就是在這所大房子里,我家在耳房,樓梯腳是我家住,樓上是他們住,他們五個人有三個是廣人(兩廣地區的人),有一個云南人,還有一個說不成我們的話,來我們屋里找東西都是用手比劃。他們每天很少外出,有時出去一陣子又回來,他們的工作就是在樓上抄抄寫寫,還在房后的那個大石巖上樹起了一根竹竿,竹竿上有一根像鐵絲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便于問。樓上有一個會叫的東西,天天都會發出聲音,他們每天都在做自己的事,全家人早起晚睡地煮飯給他們吃,雖然苦點,但心里都覺得有意義。在那個艱苦的年代里,農民生活都比較困難,沒有包谷面父母就向鄰居借一點,沒有鹽巴、辣椒就跟鄰居賒一點,寧愿自己家人不吃,也要讓這五個青年吃飽,他們和全村群眾相處得比較好。他們在我家里吃住了半年,也沒有一個村民向外泄漏他們做事的秘密。當我問起老人當年那五個青年的姓名時,老人含淚不言,或許老人因年歲已高記憶不太清楚了,也或許是老人還在堅守著自己的承諾:為了革命工作需要,不該說的機密絕對不說,不該知道的機密絕對不要問……
聽完老人的講述,我慢慢地走進木樓,木樓雖然很破爛了,但是當我站在那里的時候,內心還是能深刻地體會到當時革命青年的氣息。1948年12月25日,《盤江報》第一版在這里“發行”,并登載了中共中央宣布蔣介石等43人為頭等戰犯等內容,影響了革命時期的丘北大地。1949年2月11日,農歷正月十五,五個青年帶著電臺和《盤江報》,悄悄地走出了這個村。之后《盤江報》搬到了瀘西繼續它的歷史任務,直到解放后的1950年3月《盤江報》完成了歷史使命后停刊。
離開大竹箐村后,我按照老人的介紹,來到了縣史志辦,查閱到了老人所說的這五個神秘人物,他們就是云南人民討蔣自救軍第一縱隊1支隊副政委趙國徽以及戰士郭兆華、祁文等。1948年12月,云南人民討蔣自救軍第一縱隊在雙龍營一帶開展革命工作,期間,1支隊副政委趙國徽通過城區地下黨員何季華買來了電池、油墨和紙張,由郭兆華、祁文負責,利用中共桂滇邊工委前線委員會留下的電臺,在這里日夜收錄新華社廣播,創辦了《盤江報》。據劉正清老人介紹:“他們晚上收著京戲就放給我們聽,收著中央的一些聲音,他們就寫成文字刻印成報紙,報紙頭上還有一個人像,大概就是毛主席了”。
從大竹箐采訪回來后,我的腦海里總是閃現著那些紅色片段,當我們重拾丘北解放戰爭時期的紅色記憶,品讀老區生活,展望老區人民生活的發展變化,便會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創辦《盤江報》的那座小木樓。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一部能收不能發的電臺和五個有志青年創辦了一份載滿革命熱情的報紙《盤江報》。如今,那份承載了歷史的報紙只剩下了一張文字的照片,但那種為革命而執著奮斗的精神卻永遠地在大竹箐村留存了下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