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紅色包打聽”王范》一文補遺

馬懋如

近日讀《百年潮》2013年第7期《“紅色包打聽”王范》一文，其中講到王范抵制“文化大革命”，留下絕命書，而后開槍自殺身死，但未提及絕命書的內容。記得曾聽當時任江蘇省委書記的劉順元和他的夫人鮑有蓀談起過王范及王范之死，后來又從丁群著《劉順元傳》中看到了有關的記載。

劉順元和王范是摯友。20世紀30年代，劉順元、王范先后被國民黨逮捕，同被關押在南京國民黨的中央軍人監獄，是患難之交；出獄后他們又同在南京八路軍辦事處參加審干工作，審查被捕出獄的人員。

劉順元深知王范的為人、品德、性格……說他是一個“莽漢”，更是一個“鐵漢”。“文化大革命”開始，王范認為這是“一條極端錯誤的路線”，而且“正在通行”，危害極大。他經常找劉順元訴說心中的痛苦，大罵林彪、江青的胡作非為，禍國殃民，并準備和造反派拼命。劉順元怕他闖禍，建議省委批準他到外地參觀學習一段時間（實際是避禍）。王范去了上海、杭州、北京等地，看到一片混亂局面，已無可挽回；發現各地老干部都在受難，他義憤填膺，忍無可忍。同時證實了這場“文化大革命”確實是毛主席親自發動和領導的，他完全失望了，感到自己無能為力了。他給毛主席寫了絕命信，給他的夫人留下了教子的遺言，他舉槍自殺，以向黨警示，對“文化大革命”表示抗議！

王范給毛主席的信是這樣寫的：

我跟黨走了41年，沒有任何對不起組織，對不起黨的，問心無愧。現在通行著一條極端錯誤的路線，又被壞人利用。我盡了最后的努力，只好灑盡我最后的熱血，為黨盡忠了。

王范給他夫人的遺書是這樣寫的：

望你帶著孩子長大成人，誓把一小撮反革命分子徹底消滅干凈，救中國。

從這兩封遺書中可以看到王范的愛黨、愛國之心，看到他的無奈。他寄希望于下一代。

一代英豪王范同志沒有死于敵人的屠刀下，卻灑血于自己曾經用于殺敵的槍下。

劉順元得知王范自殺身死，悲憤至極，一下子病倒了。劉順元對夫人說“‘左的病根太深了”，“毛主席把‘文化大革命這只老虎放了出來，就是他本人想收也難了！”他感到自己活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他為自己準備安眠藥，被他的夫人發現，勸他不要走王范的路，提醒他說：“王范死了，你也死了，你們都死了，你們曾經在八路軍辦事處負責審查的那么多人怎么辦，誰來為他們作證？！”劉順元這才放棄了死的念頭，活了下來。“文化大革命”抓“叛徒”，置老革命于死地，在北方搞了一個“六十一人的叛徒集團”，企圖再搞一個“南方的叛徒集團”。各地造反派得知劉順元是當年曾任南京八路軍辦事處審查出獄干部的審干組組長，蜂擁而至，施壓劉順元，威逼他作偽證。劉順元大義凜然，回答說：“我相信你們有能力殺我的頭，要我說假話你們沒那個力量！”

我曾親眼看到，“文化大革命”中被整得九死一生的劉順元夜以繼日地為曾經被捕的難友們寫證明材料。據了解，那時經他們審查清楚后，奔赴各抗日戰場的有700多人。

王范、劉順元等老一輩革命家，都是值得后人敬佩的錚錚“鐵漢”。（編輯 王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