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



我在呼和浩特長大,兒時生長在城市而不是牧區,對草原的印象并不深。大學時開始喜歡攝影,那個階段對攝影的認識,也還是光影啊、構圖啊這些。當時互聯網交流出現,在fotoyard上認識了木格、張曉等這些朋友,大家那個時候能做的就是互相發照片看看,分享一些有限的資訊,拍照拍得挺來勁兒的,欲望很強。
《大地》是2008年開始的,那年我辭掉工作去拍照,就想拍兩年看看吧,第一想法就是拍內蒙古,鄉土這種東西,年齡稍大一點,更多是對自身認識的一個需求。當時我時間比較自由,每年出去拍攝的時間比較多,去年我開始上班,拍的時間比較少,但還是在用假期出去拍攝。
內蒙古在中國北方狹長的地帶,地貌差異也很大,呼倫貝爾那邊有大小興安嶺,內蒙古西部更荒涼一些,中部則有呼和浩特和包頭這種工業城市。走到更遠的、很小的地方,才能看到一些表演性少一些,自發性多一些的活動。其實草原的變化是這個時代本身具有的,我們以為一些地方很偏遠,少受現代社會文明影響,其實經濟發展已經讓這些周邊的地方都很繁華,沒有所謂“原生態”的地方,尤其是近幾年,變化速度是很夸張的。內蒙古這么大,我不是在每個地方分配同樣多的時間,而是跟隨不同地區的民族活動,有一定規劃,又不是那么嚴格。我面對的更多問題是:這是一個我不那么熟悉的文化,我要看很多這方面的相關書籍,查一些地理資料,希望把它做得豐富、厚實,不僅僅是一個視覺的堆砌。我希望《大地》能成為內蒙古這些年的一個見證。
最開始的時候我拍的肖像很多,我喜歡桑德的東西,在攝影記錄的方面,肖像確實帶有非常直接的人的氣息,我在力圖避免特別的民俗化。因為人們習慣浪漫化、民俗化的影像,他們會搞得很夸張,采風團會雇牧民趕著馬從山頭上跑過去,不行的話再跑一遍,年輕一些的攝影人會覺得,這種拍攝方法挺不可思議的。
影像的呈現方式,我的視覺方式肯定還是偏向于年輕人對當代攝影的理解和經驗,認識世界的方式與傳統的方式不同。我放棄所謂的視覺沖擊力,以一種比較平實的方式,這是自己想過的。我的這個方式也不是個討巧的路子,因為看起來它也不是觀念性的,也不是敘事性的,而且拍內蒙古的人也非常多,所以我能出的就是時間,有足夠多的投入,這樣對內蒙古這個區域的觀察才有可能達到一個深度,那我就堅持拍下去。
現在人們手里都有相機和手機,但我以為,攝影是對人們不了解的地帶或空間的探索,無論是新鮮感還是其他,你覺得我拍得內蒙古會有點不一樣,說明那個地方有你未知的東西,人人有相機,創作者是否能看到、或是試圖更深的去發掘。我們對蒙古族真正的生活方式和形態、里面包含的精神和人的東西,根本不了解,我希望更多人可以從攝影以及攝影之外的角度更多地來看、來討論。
對民族學和人類學的興趣,我開始拍新疆,也計劃拍西藏,以后十年如果說我自己有規劃的話,我希望是中國邊疆三部曲,內蒙古,新疆,西藏,也許后面這十幾年就規劃出去了,這是我的愛好,也可以說是我的事業。如果再過十年我還在做,它最終會有一定的檔案性,但這個檔案不是一個完全科學意義上的檔案,它不是一個小的項目,我對它期待很大,我希望它包含更豐富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