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007”：法國重塑國土安全機制

黎文宇

對法國這樣一個發達的西方國家來說，法國國內情報局的改革似乎來得太晚。此次招募工程師、信息技術人才、翻譯員和研究分析人員，就是為了重塑國內情報局內部，應對不斷改變的恐怖主義

自2014年5月12日起，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法國國內情報總局，從此以后，法國國內情報總局將直接隸屬于法國內政部，不再受法國國家警察局的管轄，同時擁有招募和財務自理權。

2008年時，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才成立，由法國情報總局和法國國土監測局合并而成，6年后，這個部門再次改名，并計劃在未來5年內招收432名普通法國公民，作為新型間諜。

這棟位于巴黎市郊勒瓦盧瓦一佩雷的大樓只是換了一塊牌匾，但其中的改變遠不止于此。

法國的CIA著重信息人才

換牌后，法國國內情報總局將不再是一個簡單的警察部門，而同法國對外安全總局和美國中央情報局一樣，是一個真正的情報機構。

它將可以招募各方面的高級專家，而這些專家不用必須出自警察局。這也是改變的重點，法國情報研究中心負責人埃里克·德內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法國中央情報總局總是希望同對外安全總局地位相當，不過這種地位上的訴求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此次調整真正改變的是，今后法國國內情報總局在招募和籌資方面有一定的便利。”

改換身份后，法國國內情報總局立即宣布，將在未來五年內向法國普通公民公開招募新型間諜。此次主要招收還包括工程師、信息技術專家、翻譯員、心理學家、地緣政治專家、歷史學家、核擴散專家，和一些研究和分析人員。

他表示首先需要的是信息技術人才。他們的任務就是應對網絡可能存在的威脅，對抗網絡戰，建立保護國家安全、抵御信息攻擊的安全防衛系統；其次是精通阿拉伯各地區方言、車臣語、馬格里布方言、中東地區語言、巴基斯坦烏爾都語以及阿富汗普什圖語的語言人才。他們不僅要會說這些語言，還需要了解這些國家的風俗文化。至于其他研究人員，他們則也將重點放在對阿拉伯世界國家、恐怖主義、國際關系以及地緣政治有了解的高等學校畢業生上。

這對想要從事情報工作的畢業生是個好消息。在法國，大學生和“大學校”（注：“大學校”指的是法國精英學校，比如商學院和工程師學院等）畢業生都很難進入國家情報機構。之前，這些畢業生如果想要在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工作，都必須先通過保安警察競賽，接受一年的培訓之后，從最基本的巡警做起，等待有一天能夠進入情報部門。曾經有一位畢業生在被調至反間諜局之前，在郊區的派出所當了四年警察。

雖然此次公開招募的方式還沒有確定，但是不用再從巡警做起。

而此次法國國內情報總局的改革，似乎過多地將目光集中在打擊伊斯蘭恐怖主義上。對此，埃里克·德內瑟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是政府定的，法國國內情報總局的任務就是打擊國內恐怖主義，主要是法國圣戰分子，和混跡在法國境內的外國圣戰分子；此外，還負責追蹤國內恐怖分子，科西嘉人、巴斯克人以及極左和極右分子。”

法國國家高等安全與司法研究中心“數字安全中心”主任尼古拉·阿巴里昂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談到：“在過去的20年里，行政組織，經濟組織和軍事組織越來越多地運用到了信息技術。如果你想破壞一個組織，刺探他的機密，使其不能正常運轉，信息渠道是最有效的方法。而且，新時期，恐怖分子也可能利用網絡進行招募和籌措資金。法國早就應該更新他的國防和安全系統，來應對逐漸變化的恐怖威脅，和來自其他國家的間諜刺探活動，而不是等到現在。”

國土安全存在缺陷

2008年，法國政府頒布了《國防與安全白皮書》，將國內安全納入國防安全范疇，并進行了情報機構改革，成立了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統一領導國內情報工作。同年內政部改革時，前總統薩科齊就曾勾畫過國內情報總局的輪廓，在任時他一直想建立一個超級情報局，只是遲遲無法將其從國家警察局中獨立出來。此次調整，可以說是對2008年情報機構改革的一次完善。

一直以來，恐怖主義都是法國面臨的最迫切的威脅之一，民眾對此十分擔憂。民調顯示，2011年，60%的法國民眾擔憂恐怖主義在法國滋長；2012年總統大選前夕圖盧茲槍擊案使得這一數字升至71%；2013年，隨著美國波士頓爆炸案的發生，這一擔憂在法國境內明顯升級，78%的法國人擔心法國遭受恐怖主義的襲擊。

而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自2008年成立以來，雖然一直承擔反間諜、反外國勢力干涉、反恐、保護國內財產和經濟安全、監視各種危險行為的任務，但卻在保衛國家安全方面存在漏洞，過多地將目光集中在打擊境外恐怖分子上，導致法國國內恐怖主義不斷蔓延。

2012年圖盧茲槍擊案讓人們意識到，--面對當今恐怖主義，國內情報局需要滲透到市郊和激進分子集會的清真寺等地，嚴密監管國土邊界，監控恐怖分子有可能出現的網站或論壇，并研究促成恐怖行動的原因。而不是像對外安全總局一樣，將重點放在境外。人們意識到加強國內安全建設的必要性，推動了法國國內情報局的改革。

不僅在打擊恐怖分子活動上，法國國內情報局在對抗信息戰和防御網絡攻擊方面也存在問題。去年，美國中情局前雇員斯諾登爆料，從2012年12月10日至2013年1月8日，短短30天內，美國國家安全局就對法國公民7030萬個電話的通話進行了監聽和錄音；此外，美國情報部門還對部分法國電子郵件進行監控，并監聽法國大量官方和商業電話。此消息一出，法國上下一片嘩然。總統奧朗德要求美國不要再監聽法國，時任法國總理埃羅則十分震驚，他認為，作為法國的盟友，美國與法國沒有戰略上的沖突，也沒有國防安全上的理由，卻如此大規模地監聽法國私人電話，讓人難以相信。

法國也意識到了自己在保衛國家安全方面存在的缺陷，尤其是在防御網絡攻擊方面明顯落后，這使得法國國內情報局的改革成為必要。

此次招募工程師，信息技術人才，翻譯員和研究分析人員，就是為了重塑國內情報局內部，提高其分析對抗能力，以加強對恐怖襲擊的預測和防范，應對不斷改變的恐怖主義。

預算和編制仍不足

對法國這樣一個發達的西方國家來說，法國國內情報局的改革似乎來的太晚。

“法國情報局現在進行的改革，應該早在上世紀90年代就進行，而我們卻推遲了20年。”法國情報研究中心負責人埃里克·德內瑟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他提到，政治間諜活動自冷戰結束后，并沒有停止，經濟間諜活動正在不斷擴展。20年來，很多間諜行動，都是法國的同盟和合作伙伴進行的，比如美國。而法國，不論是2008年法國中央國內情報局的成立，還是今年法國國內情報總局的成立，都實在太晚。

但無論如何，法國國內情報總局總算邁出了第一步。第一批的招募工作也已經開始，追蹤恐怖分子、進行網絡攻擊、破解密碼，這樣神秘的間諜世界，如今向普通公民敞開了大門，信息工程師從此有機會變成詹姆斯·邦德。

雖然法國國內情報總局表示，應聘者如果被錄用，薪酬自然豐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從事這樣一份間諜工作。法國國立應用科學學院信息技術研究生佛羅里昂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他不會選擇這樣一份工作。就像其他間諜工作一樣，盡管只是技術類的工作，但一樣存在危險，而且一旦被錄用，就沒有選擇任務的權利，很有可能需要參與秘密行動，這意味著更多的危險，且它對個人素質要求非常高，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從事了十年信息技術工作的加埃爾也有同感，他認為此次情報局公開招聘，雖然工作聽起來非常誘人，但是優秀的人才不一定對間諜這樣一份工作感興趣，安全問題還是首要考慮。能否招募到優秀人才，對情報局而言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僅如此，和對外安全總局6.44億歐元的預算相比，法國國內情報總局4100萬的預算著實有些可憐，而且在編制人數上也不及對外安全總局，更別說同其他發達國家的情報機構相比。

對此，埃里克·德內瑟告訴記者：“其實，預算和編制人數幾乎是避而不談的問題。國內情報總局也沒有選擇。法國正在經歷嚴重的經濟危機，國家各方面的預算都在縮減，國內情報總局自然也不能幸免。當和其他西方大國，比如德國、英國、俄羅斯和美國的情報機構相比，法國的情報機構的規模顯然不夠大，不論是在預算還是在人數上。而且一直如此。”

而資金和人員的不足，帶來的一個問題是，國內情報總局可能會沒有足夠的資源進行反間諜活動，這也是法國國內情報總局需要完成的任務。

換牌后不久，5月24日，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猶太博物館發生槍擊案，造成三人死亡一人重傷，歐洲國家反恐形勢不容樂觀。法國國內情報總局也將面臨更多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