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灣深海采油起死回生

姚堯

在墨西哥灣泄油事故發生后，美國相關監管部門總結教訓，改善監管職能，其經驗雖然不一定完全適用于中國，但亦值得借鑒。

2011年6月，美國康菲石油公司的海上鉆井平臺在中國渤海發生溢油事故，漏油時間長達數月，對原本就已遭受污染的渤海造成了更嚴重的影響。此次污染事故最終以美國康菲向中國賠償海洋損失、養殖戶補償款和漁業資源修復款總計30億元，并恢復在渤海采油收場。但30億元能否補償這一污染，事故又能否帶給中國企業及監管部門足夠警惕仍然存疑。

反觀2010年4月發生在美國墨西哥灣的漏油事件，肇事公司因此付出了200多億美元代價。2014年8月22日，中國石油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院長郭海濤在接受《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采訪時說：“生態損失有時是不可挽回的，而且深海勘探作業在技術上的確很難。”但更重要的是相關企業和美國政府在這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訓，對職能部門進行了改革，形成了更為嚴格的采油規則。墨西哥灣才可能在幾年的蕭條之后恢復生機。

采油戛然而止

墨西哥灣位于美國和墨西哥之間，面積約154萬平方公里，水深約1512-5200米。北美的密西西比河、科羅拉多河最終都是匯入這一片海域，將大量營養物質帶入這里，遂孕育了豐富的生物種群，也為在這里形成寶貴的石油資源創造了條件。

郭海濤認為，美國在墨西哥灣擁有約400億桶石油儲量，按照近期石油價格走勢約100美元/桶計算，這些石油價值可達約4萬億美元。

美國在這里的石油開采活動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中葉，隨著深海石油開采技術的進步，石油公司已經在這里近3000米深的水下開采石油，“這里的石油產量也已經占美國石油總產量的約30%。”郭海濤說。

但這一切都隨著2010年發生在這里的一次嚴重的原油泄漏事故戛然而止。

2010年4月20日，名為“深水地平線”的鉆井平臺突然發生井噴事故，與此同時負責在發生事故時封閉油井的防噴器也失效。在此后的三個月內，由于封井作業難度較大，致使每天約有3.5萬至6萬桶原油泄漏進入這一水域。據事后統計，在長達87天的漫長泄漏過程中，約有近500萬桶原油流入墨西哥灣。

這起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原油泄漏事故所造成的最直接影響就是對海洋生態環境的破壞。據美國媒體報道，該海域的魚類、鳥類都遭受了致命打擊，海豚、珊瑚、海藻叢和其他動植物也受到了不同程度影響。美國路易斯安那大學石油系某海洋環境專家說：“雖然大多數漏油已經得到清理，但是有些破壞是不可逆的，尤其是對魚類等動物的影響。”

有美國自然環境專家表示，雖然從表面上看墨西哥灣已經恢復到了從前的水平，但這不能否定依然有原油泄漏殘留的可能性，已經有科學家證明了殘留的原油會影響金槍魚和海豚的某些器官。

在這次事故發生后，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全面停止墨西哥灣的深海石油開采。在此后的一年多時間里，除了清理殘油的有關活動，往日繁忙的石油開采景象已不復存在。

政府探因整改

事件發生后，美國政府對事故發生的原因進行了深入調查，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深海地平線”鉆井平臺所屬的BP應該對事件負有主要責任，由于其為了縮短工期、降低成本，在油井設計、扶正器安裝、水泥膠結測井等方面作出了不安全的決定，遂造成了這次事故。

有美國媒體評論道：“BP完全是因小失大，為了節約1100萬美元和幾天的時間成本，最終造成了接近兩千倍，數百億美元的損失。”

美國政府也從自身查找原因。由美國總統奧巴馬主導，開始了美國有史以來最大動作、且全面的深海油氣開采制度改革，這一次改革涉及到眾多領域，從政府部門到企業、從油井設計到工作場所安全、甚至公司可信度，都需要著手提高，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保障企業可以在這里安全、可靠地開展石油生產。

對于政府監管部門，在事故發生僅僅一個月之后，奧巴馬政府就解散了原來由美國內政部管理下的礦產管理局。取而代之為三個相互獨立的部門，分別負責海洋能源的管理、監督和執行。將這一領域的監管分成三部分的好處是，可以避免過于復雜的管理體系經常產生沖突，導致效率低下。

在自身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前提條件下，2010年10月12日，美國政府宣布比預計提前兩個月解除墨西哥灣的開采禁令。有美國政府官員表示，縮短禁令絕不是冒失的行為，是因為有此前頒布的一系列全新的監管規定作為保障，確信能夠保障美國深海油氣資源開采安全，減小再次發生石油泄漏可能性的前提條件下，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詳看其新規，可謂五花八門。比如，新規要求企業在開采和勘探過程中，必須有專職工程師負責全部流程的銜接檢查；必須保證防止油氣噴發的裝置，在油氣泄漏發生時，能夠隨即啟動，馬上通過高壓裝置阻斷輸送油氣的管道。新規還要求企業的首席執行官是油氣泄漏的第一責任人，所以他必須保證新規的順利執行。

新規還要求在每個項目的審批過程中，都必須加大公眾的參與程度，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讓美國人對深海采油重拾信心，讓這一行業發展下去。

企業涅槃重生

對于企業而言，在全新的監管制度框架內運作，成本上升是必然的結果之一。有在墨西哥灣作業的某石油公司人士說：“經過測算，由于深海采油的難度很大，加上新規的嚴格要求，會增加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鉆井成本。”

荷蘭皇家殼牌集團（簡稱，殼牌）是第一個向美國內政部提交勘探計劃的公司，按照新規的要求，他們最先完成了深水勘探計劃，并在兩個月內取得了生產許可。

有分析人士認為，殼牌恢復生產如此神速，與公司自身基礎有關。美國政府的許多新規對一些公司是新規，但對于殼牌卻不然。例如，新規要求鉆井過程必須在遠程實時監控系統監測之下，工程師、地質學家都可以根據實時給出的數據進行分析，在發現溫度發生可疑變化后，預警泄漏事故。2002年，殼牌就已經意識到這一問題，并開展相關實驗，現在已經具備成熟的技術。

但也有一些新規是石油公司們從未遇到的。例如，新規要求企業要建立起海洋油井防護系統，這一系統要求建立一支能夠隨時處理油井突發事故的專業隊伍。在井噴發生時，這些專業人員可以立即封井。為了適應這一新規，康菲、殼牌、埃克森美孚、雪鐵龍等公司共同成立了新的非盈利海洋油井防護公司。該公司在2011年已經研發出第一個海洋油井防護產品，并在今年投入使用。

自從恢復生產至今，整個墨西哥灣的油氣勘探開發也已經收獲成果。殼牌在東墨西哥灣深水區喜獲重要的石油發現，勘探儲量約為1億桶。這也讓殼牌在這一地區的總儲量突破7億桶大關。

作為墨西哥灣泄漏事故的“肇事方”BP在進行了約200億美元的巨額賠償之后也逐步走出陰影。其海上鉆井平臺不但重新啟動，公司股票也開始正常派發股息。

目前，該地區整個石油行業發展都處于穩步回升階段，且速度很快。查看該地區的鉆井設備采購量和研發投入就能明顯感覺到向好的變化正在發生。

有美國學者認為，BP漏油事故帶來了非常負面的影響，但也教會了政府和石油公司，在海上油氣開發領域的安全問題上，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