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荷馬史詩中的重復現象

[摘 要] 荷馬史詩中有大量的語詞、句子和段落的重復，這些重復從功能上可以分為字面意義的重復和音韻意義的兩種情形，重復現象反映出荷馬史詩源于民間說唱文學的基本特征。

[關鍵詞] 荷馬史詩；重復；說唱文學

作為四大世界文學寶庫之一的希臘文學，是歐洲文學的活水源頭，其文學豐富多彩，絢爛多姿，體現了希臘人這個“正常兒童”（馬克思語）所具有的聰慧與朝氣。如果把希臘文學比作是一個鮮花盛開、芳香宜人的百花園，那么荷馬的史詩就是其中一朵璀璨的奇葩，其思想價值和藝術成就是極高的，正如恩格斯說：“荷馬的史詩以及全部的神話……這是希臘人由野蠻時代帶入文明時代的主要財產”。[1]

荷馬史詩中有大量的重復現象，有時是語詞的重復，主要是描寫型修飾語的重復，如“足智多謀的”、“頭盔閃亮的”、“捷足的”等等；有時是句子的重復，如“當那初生的如紅指甲的曙光剛剛呈現的時候”；有時是段落的重復，如關于宴會的描寫等。對此，著名學者楊憲益先生這樣評價：“史詩里許多重復詞句一再出現，一般也并不使人感到是多余的，而是像交響樂里一再出現的旋律那樣，給人一種更深的美的感受。”[2]

一、重復現象的不同表現形態

根據重復的功能和作用，我們可以把其中的重復現象大致分為兩種情形。

一是有文字意義的重復，即重復部分起著表情達意之功，缺少它，意義不完整或不準確，這樣的重復對作品內容而言是畫龍點睛的。史詩《伊利亞特》篇中的伊大卡國王奧德修斯英勇善戰、武藝高強，更以智慧超群而著名。戰爭開始之初，他用計識破了躲在孤島上與這場戰爭成敗有舉足輕重關系的聯軍的主將阿喀琉斯，并迫使后者參加戰斗。戰斗中，他不時為聯軍獻計獻策，多次拯救聯軍于危難之中。因雙方陣營各有優勢，這場戰爭歷時十年仍然不分勝負，在雙方膠著僵持之際，還是奧德修斯心生一計，特制一只巨大的木馬，全副武裝的勇士藏在馬肚中，聯軍佯裝撤退。特洛伊人不知是計，一擁而上把木馬當做戰利品推入特洛伊城。夜半時分，躲在馬肚中的勇士們沖了出來，打開城門，舉火為號。這種修飾語的重復概括了人物的性格，它的重復可以幫助人們去更好地認識和理解這一英雄人物。

二是音韻意義的重復。與上一種情形有所區別，史詩中還有大量的重復傳情達意的功能是不強的，完全可以用更簡潔的語詞替代，但還要多次重復。如提到貴族，史詩總會冠以修飾語“儀表如天神的”，這種重復完全可以換成“高貴”一詞；提到智慧女神雅典娜總會冠以修飾語：“長著貓頭鷹眼睛的”，這個修飾語對于表現女神的智慧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不過是要傳達“目光犀利”或“睿智”而已，因為漢文化中“貓頭鷹”的特殊文化指代，有的中譯者干脆換成 “明眸女神”。這些重復都是可以更換的，那么它們是不是多余的呢？回答是否定的，它們是史詩一種習慣性的表達，作用更多的是體現在形式上，即在音韻上起著平衡音韻、湊足音節的作用。

二、重復現象的成因及文學意義

兩種類型的重復現象在史詩中都是客觀存在的，要探究其成因，就要從史詩的成書過程中去找尋。從中可以看到，史詩在形成中受到了的民間說唱文學的影響。

荷馬兩部史詩的成書歷經了十個世紀，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民間創作的過程。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其一，公元前12世紀左右，居住在小亞細亞半島西北部的特洛伊人和希臘半島南部的阿卡奈人之間發生了一場歷時十年的的戰爭。戰爭結束以后，關于戰爭中部落英雄的故事就在民眾中流傳，流傳過程中英雄的故事與神話的內容相融合，這些故事成為荷馬史詩的雛形。其二，公元前八九世紀，一位行吟詩人荷馬對流傳在民間的故事加以收集，整理潤色，終于形成具有完整的情節的兩部史詩。其三，公元前六世紀，雅典的執政者庇士特拉妥下令記錄史詩，使史詩第一次有了文字形式。公元前二三世紀，亞歷山大城的學者們再次校定，最終形成我們今天看到的兩部定本史詩。從中可以看到史詩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是在民間口耳相傳的，屬于民間說唱文學，今天我們看到的《伊利亞特》和《奧德修紀》兩部史詩都是在民間說唱文學的基礎上形成的。

文心相通，上面兩種形式的重復，大量地存在于各國早期文學中的。從中國早期文學的代表作《詩經》中就可以找到大量的例證。《詩經周南芣苢》：“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重章復沓，一唱三嘆，回環往復，這是音韻意義上的重復。《大雅公劉》是贊頌周人的始祖公劉的，全詩六章，每章以“篤公劉”開篇，一個“篤”字傳達出周人對部落首領的敬仰和認同，這種重復是文字意義上的重復。宋代學者朱熹認為：“風者，民俗歌謠之詩也”，[3]所謂國風就是就是不同地區的民間歌謠。雅與夏上古音同，雅聲就是夏聲，其實就是天子腳下的民歌。正因為這些詩歌流傳于民間，故毫無例外地體現出民間說唱文學的特征。

參考文獻：

[1]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A].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2]（古希臘）荷馬.奧德修紀[M]. 楊憲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

[3]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7月版.

作者簡介：畢兆明（1970—），男，內蒙古民族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學歷，主要從事外國文學、比較文學的教學與研究。近年來承擔省級科研項目4項，發表論文十幾篇，獨立出版編著2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