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張曉強

喬薇曾出席過幾次中共中央組織部組織的活動,都是以“大學生村官代表”的身份,但在“共產黨員”微信公眾號正式上線的會場上,她的身份是“受眾代表”。
“受眾”是一個嚴謹的傳播學用語,和更常用的“粉絲”和“用戶”相比,這個詞匯不算親近,但是中規中矩。
喬薇被新華網選中擔任“受眾代表”時,正在北京市平谷區北定福莊村任黨支部書記助理。自6月初她就開始關注這個尚處于試運行階段的微信公眾號,兩個月來,她見證了這個號的粉絲從2萬到幾十萬的井噴式爆發。
“共產黨員”微信和易信是由中共中央組織部黨員教育中心主辦的兩個黨員教育新平臺。承辦單位新華網從3月初開始籌備,自4月29日上線試運行近兩個月后,在中國共產黨建黨93周年前夕正式發布。
新華社總編輯何平、新華網副總裁魏紫川以及提供技術支持的騰訊控股有限公司和翼信科技有限公司的高層均出席了發布會。時任騰訊微博事業部總編輯李方坐在喬薇身旁。李方在發言中介紹:“共產黨員”微信公眾號自試運行以來,不到兩個月時間內,訂閱人數已超過2萬。
對還沒有大規模推廣的公眾號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數據。不過“共產黨員”面臨的是一個十分廣袤的市場。
據新華社報道,截至2013年底,中共黨員總數達8668.6萬,超過同期德國人口總和。而截至2014年7月底,微信月活躍用戶已接近4億。易信用戶則相對較少。
與新媒體的合作
開設微信、易信公眾賬號并非中共中央組織部第一次在新媒體上做出努力。
2012年,中組部開通了共產黨員網、共產黨員電視欄目、共產黨員手機報三個黨員教育平臺。開通儀式同樣選擇在建黨周年前夕舉行,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親手啟動了三平臺的開通按鈕。
與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支持相比,組織部系統的另一條線是和大型網絡公司的合作。這樣的合作已進行了幾年,而且效果不錯。
現已赴中央擔任正部級職位的原浙江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蔡奇是騰訊微博的“大V”。在浙江任組織部部長期間,他曾把全省組織部系統的各級單位組織起來開設微博,甚至要求在黨校開微博課,推動浙江成為電子政務公開的“微博大省”。
蔡奇自己也堅持和網友進行直接互動,這種習慣一直保持到他進京工作為止。蔡奇在2014年的5月曾經出現在《新聞聯播》的鏡頭里,當時坐在他左手邊的人,正好就是這次出席“共產黨員”公眾號正式上線發布會的中組部常務副部長陳希。
其實,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政務和新媒體的合作已經不是新鮮事。
上一個紅火的平臺是微博,在這一平臺上表現出色的除組織部系統外,還有公安機關。微博是一個公眾平臺,更適合作為發布工具,但不宜建立一對多的強互動關系。此外,有些基層黨團組織還曾利用QQ群過組織生活,甚至用淘寶店的點贊系統來收集社區服務意見。不過這些工具都有自己的問題——比如沒有一個管理員能應付得了8000多萬好友的一個超級QQ號。
微信公號要好得多,用戶沒有人數限制,一個手機號對應一個注冊用戶,“刷水軍”的難度要高得多。不僅可以溝通和互動,也可讓非黨員群眾圍觀,甚至能根據用戶性別和所在省份進行定向的內容推送。
向基數邁進
過往的鋪墊使得“共產黨員”的上線在許多時政觀察者看來非常順理成章。人們真正關心的是,這樣的一個公號到底什么時候可以真正抵達8000萬共產黨員,訂閱數量又能否破億。
向基數邁進也是主管單位的努力方向。2014年7月24日,中共中央組織部辦公廳印發《關于發動廣大黨員訂閱使用共產黨員微信、共產黨員易信的通知》,要求各級組織部門和基層黨組織發動黨員干部訂閱和學習使用“共產黨員”微信和易信,并協調媒體加大宣傳力度。
8月中下旬,北京、河南、安徽等全國各級組織部門陸續展開落實工作,同時,各地黨報及網站也撰文或轉載進行宣傳推廣。
這種人肉督促終端的做法成效顯著。由媒體人徐達內創建的“新媒體排行榜”發布監測數據顯示,8月27日信息推送后24小時內,“共產黨員”微信公號以四篇發布共15.5萬的閱讀數,位居政務類微信公號之首,其中頭條新聞《央企負責人該拿多少薪?》的閱讀數已過10萬。 “當日所有發布的平均閱讀數一般占總訂閱數的10%到20%。”據此徐達內推算,現在“共產黨員”微信公號訂閱總數約摸在50萬上下。對于一個兩月前還只有兩萬余用戶的公號來說,這種訂閱量的增速相當驚人。
“目前它的訂閱人數不是最多的,但成為微信第一大號已是指日可待?!毙爝_內說。
2014年8月7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發布了《即時通信工具公眾信息服務發展管理暫行規定》。規定“新聞單位、新聞網站開設的公眾賬號可以發布、轉載時政類新聞,取得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資質的非新聞單位開設的公眾賬號可以轉載時政新聞。其他公眾賬號未經批準不得發布、轉載時政類新聞?!比欢@個對時政新聞類公號的“限制令”,卻成了“共產黨員”的機遇。
換句話說,群眾要想在微信平臺聆聽中央的聲音,“共產黨員”是最可靠的來源之一。
難題
擁有8000萬成員的黨組織突然打入了移動互聯網這一陌生、高度商業化的領域。同樣,他們也要按照這個江湖的規矩來工作。
文件和通知推廣公號的工作存在時間差。喬薇曾任村官的北定福莊村直到采訪時,還沒有接到訂閱公號的文件。
年過60歲的北定福莊村黨委支部委員張瑞華負責宣傳工作,他還不會使用微信,“歲數大了不懂。”
張瑞華新買了一部手機,但說不清是什么品牌,他的手機仍是雙向收費。北定福莊村共有430口人,主要以種植小麥、玉米和飼養牲口為生,也有人在市里打工。村里包括預備黨員在內共有39名黨員,“60歲往上的占多一半,年輕的不到10人?!?/p>
要讓這些年長的農村黨員學會使用微信得費不少力氣。
“農村也沒這條件,”張瑞華帶著濃重的平谷口音說,“農村這事兒不像城里兒,農村黨員除了開黨員會平常也不來,了解情況也就在黨員會上了解。農村人平常該打工打工了,不打工沒錢花,是不是這道理兒?”
同樣面臨著農村黨員問題的還有河南省濟源市委組織部。一位工作人員說,現在他們要求各單位每月報送訂閱共產黨員微信、易信數量統計表,但主要針對9000多名市機關黨委黨員,沒有硬性的訂閱量指標,也不做強制要求。濟源市全市4萬多名黨員,農村黨員占近半數。
但在機關推廣時還是遇到了一些難題。河南省里通知要求領導干部帶頭訂閱,但部分領導干部沒有智能手機,又不愿因此去購置相關設備。盡管中組部要求“基層黨組織要面對面、手把手地幫助基層黨員群眾掌握共產黨員微信、共產黨員易信使用方法”,并在通知里附上詳盡的圖文訂閱說明,仍有相當數量的黨員不會使用。
對于許多80后黨員來說倒不存在什么問題,他們早已是智能手機和即時通訊工具的深度用戶。喬薇每天都會瀏覽“共產黨員”微信公號的發布,遇到喜歡的文章會順手點贊。“現在是訂閱號,如果能增加繳納黨費、購買鄧選或者發布活動信息之類的服務功能就更好了?!彼诖肮伯a黨員”服務號的出現。
今年7月,喬薇3年村官服務期滿。她以健康管理工作為創業起點,同時也成為了一名“流動黨員”。已有11年黨齡的喬薇希望“共產黨員”微信公號不單推送新聞,還能多些互動,比如可否為像她這樣的“流動黨員們”建立一個溝通交流的微社區。
對于承擔具體工作的新華網來說,當務之急仍然是內容的制作和用戶數的增長,對未來的設想他們不愿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