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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慎行文學侍從生涯及其“煙波翰林體”考論

2014-09-27 20:18:29李圣華
求是學刊 2014年5期

摘 要:查慎行是清詩史上與“南朱北王”相代興的一代大家,晚年曾入直南書房,成為文學侍從。其蒙召非僅以“詩名”,還因“學問好”。文學近侍十年前期備受寵遇,獲得御賜“煙波釣徒”之號。然南書房為“爭地”,慎行不改江湖野逸之性,受到排擠,處境尷尬,目睹時弊,宦情日冷。康熙帝的態度也發生由熱到冷的變化。緣身份改變,慎行詩歌努力適應館閣之需,在康熙帝的允許下,他嘗試調劑江湖之調與館閣清音,應制“不用應制體”,援江湖逸氣入館閣,所作可稱“煙波翰林體”。但慎行終不免為調劑所困,康熙帝亦漸失去濃厚的“圍觀”興趣,慎行遂謀求向江湖的回歸。“煙波翰林體”大抵能獨成一體,不僅推動了查詩的廣泛傳播,而且引發了“館閣體”的一場變革。慎行這段詩歌經歷也反映了康熙后期詩人與政治之關系,具有重要的詩史認識意義。

關鍵詞:查慎行;康熙帝;文學侍從;“煙波翰林體”

作者簡介:李圣華,男,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浙江省重點研究基地江南文化研究中心首席專家,從事明清詩文、古典文獻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浙東學派編年史及相關文獻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10&ZD131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14)05-0173-07

在清詩史上,查慎行是與“南朱北王”相代興的一代大家。其早年承遺民之緒,喜好詠史,表彰遺民,擬杜學蘇。中歲出游幕府,放拓江湖,悲歌寂寥,詩筆凄苦新奇,儼然康熙朝江湖寒士詩壇赤幟。康熙四十一年(1702)冬蒙恩召見,入直南書房,成為文學侍從。康熙五十二年(1713)七月引疾歸。這段經歷構成慎行詩歌人生最大的變化之一。其間他嘗試調劑江湖逸調與館閣清音,發為新聲,獲得“煙波釣徒”的美譽,詩可稱為“煙波翰林體”。本文探討慎行近侍生涯與詩歌創作,考察其與康熙帝的關系,辨析“煙波翰林體”的內涵、特點及詩史意義,以略有助于康熙后期文壇風氣與清詩史研究。

一、從“君臣遇合”到“貌合神離”

在“國朝六家”中,相比趙執信與妻舅王士禛早年科場得志,查慎行與表兄朱彝尊可謂晚遇了。朱彝尊的晚遇與科第坎 沒有太多關系,慎行則不盡然。他早承“不令為科舉干祿之學,而讀書為詩古文”[1](P368,《查逸遠墓志銘》)的遺民家訓,年十九始習帖括之文,三十歲尚未進學。以饑寒所驅,且不肯老于戶牖,從軍楊雍建黔陽幕府。康熙二十三年(1684)游學國子監,開始了漫長的科場生涯。康熙三十二年(1693)舉順天鄉試。入直南書房時,年已五十三。慎行蒙召之由,在南書房的處境及辭歸的原因,康熙帝對其辭歸的態度,諸如此類問題,論者多未詳辨,且不免誤解,茲略作考述。

(一)“君臣遇合”契機之辨

康熙四十一年十月,查慎行在子克建束鹿縣署聞康熙帝巡河駐蹕德州,直隸巡撫李光地傳旨召赴行在。《赴召集》第一首詩即《赴召紀恩詩》,詩序詳載赴召經過,自稱“不知微賤姓名,何由上達”[2](P785)。那么,他因何蒙召呢?

按全祖望《翰林院編修初白查先生墓表》云,“自先生未通籍,詩名聞于禁中”[3](P865),慎行以“詩名”驛召,賦詩稱旨入直。后世沿之,鮮有深辨。康熙帝確實不次擢用了一批工詩或善書的士子,如國子生高士奇、戶部郎中陳奕禧以能書入直,戶部郎中王士禛以能詩擢翰林官。但由“詩名”蒙召說尚有不少疑點。一是慎行詩隨編成集,刊刻者僅中歲前游幕所作《慎旃集》、《慎旃二集》數集,且傳播未廣。二是慎行久寓京師,與海內詩人唱和,還曾卷入《長生殿》案,康熙帝聞其名當已久,為何召見甚晚呢?結合慎行生平著述,這里嘗試提出一種新說法以作補充,即慎行以《蘇詩補注》獲得召用,非僅因“詩名聞于禁中”也。

康熙間,宋詩風氣日盛。王士禛、汪琬等人提倡宋詩以救學唐膚熟之弊。浙西詩人好鼓吹宋詩,李良年、吳之振、陸嘉淑、呂留良、黃宗羲皆其著者。慎行在父崧繼、妻父陸嘉淑影響下,與弟嗣瑮、從兄查容、族侄查昇“擬宋”不倦[4](卷一,《與表弟夏重、德尹書》),其“擬宋”大抵專在學蘇。1自康熙十二年(1673)起,歷時三十年撰《蘇詩補注》五十二卷。據慎行《蘇詩補注例略》,是集康熙四十年(1701)十二月定稿,翌年春撰成。[5](P35)鄭方坤評云:“所注蘇詩,抉摘穿穴,得未曾有,實能為髯公道出胸臆章事。惜未開雕問世。”[6](P327-328)《蘇詩補注》傳世有乾隆二十六年(1761)查氏香雨齋刻本。或稱最早有康熙四十一年香雨齋刻本[7],未詳所據。慎行當時無力刊刻全稿,但或有先刻行數卷之事。康熙帝對慎行詩名有所耳聞,但僅憑耳聞而未覽著作,即有意召見,畢竟難合實際。《蘇詩補注例略》所說“自念頭童齒豁,半生著述不登作者之堂,庶幾托公詩以傳后”[5](P35)并非全是自謙。因此,我們推測康熙帝召見時已知《蘇詩補注》成書之事。理由如下:

其一,查克建賦詩記載父慎行際遇,題作《歲壬午十月,皇上南巡,駐蹕德州,問直隸撫臣李光地云:“昨聞臣張玉書薦浙江舉人查慎行的學問好,你可知道么?”撫臣回奏云:“曾見過他詩文,果然好。”上又問:“他兒子查克建做官何如?”回奏:“他到任未久,臣未深知,看他光景,是要做好官的。”隨特旨召臣父至行在,賦詩稱旨,蒙恩賜御書一幅,入直南書房供奉。臣在署聞命,恭設香案,叩頭畢,敬賦長律四章》。[8](卷六)張玉書薦舉慎行的理由是“學問好”,李光地則說詩文“果然好”。“詩名”顯然不等于“學問好”,而補注蘇詩則屬“學問好”之列。

其二,康熙四十一年九月,慎行曾入都,晤新任翰林掌院學士的門人揆敘等人2,未幾返束鹿,十月十七日即有召見之事,恐非盡是巧合。而其入都不攜《蘇詩補注》,恐非常情。

其三,康熙帝對蘇軾之集的態度也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檢《圣祖仁皇帝圣訓》卷五,康熙五十一年(1712)十月諭大學士李光地:“今人看正書者少,宋儒講論性理,亦未嘗不作詩賦,但所作詩賦皆純厚。朱子以蘇軾所作文字偏于粉飾,細閱之,果然。”[9](P211)此已在召用慎行十年后。《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卷三十四收錄《題蘇軾墨竹》。[10](P281)《圣祖仁皇帝御制文第二集》卷四十九收錄《宋臣蘇軾開湖溉田,筑堤潴水,杭民利之,為政者不當如是乎》。[11](P786)卷三十九《雜著·閱史緒論》又有“宋神宗時,蘇軾言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11](P711)條。蓋不僅喜好蘇軾書法,而且對其政論亦頗欣賞。《圣祖仁皇帝御制文第四集》卷三十、卷三十一《雜著》之《康熙幾暇格物編》還分別引蘇詩辨“阿濫”、“浮白”。康熙四十四年(1705),慎行《敬題御書東坡詩扇為法鴻臚作》:“七輪松扇早涼天,舊句新題御墨鮮。不獨侍臣沾渥澤,榮光兼被作詩仙。”[2](P894)從中也可見康熙帝對蘇詩的喜好。

慎行以《蘇詩補注》為媒介蒙召,尚有待進一步考證。但以上細節俱可作為這場“君臣遇合”別有契機的佐證。

關于慎行躋于侍從之列,周劭提出康熙帝“文學修養不足”,由于要稽古右文,籠絡漢族人心,不得不找“槍手”來應付繁多的御制詩文,“高士奇放還之后,這差使便落在查慎行身上”[2](P7,《前言》)。此說不無道理,但慎行召見在高士奇放還前一年。結合慎行近侍生涯、詩文創作,我們認為,康熙帝召見蓋有兩大用意:籠絡人才、鼓吹文治,近于不次擢用王士禛;個人喜好,欣賞慎行的學問與才華,留置左右,以備消遣。

(二)帝王寵遇與“煙波釣徒”來歷

自康熙四十一年十月至康熙四十五年(1706)十月乞歸營葬,慎行入直、扈從的一段時間可謂“君臣遇合”的蜜月期。所被寵遇甚多,如康熙四十二年(1703)以官字卷舉會試,賜進士,特免教習,授翰林編修;奉旨擬作《恭擬佩文齋詠物詩選序》、《重修真定府龍興寺碑記》、《恭擬五臺廣通寺碑記》、《恭擬中臺菩薩頂碑記》、《恭擬普陀山寺碑記》、《擬御制高旻寺浮圖碑記》;不滿俸六年得請歸營葬父母。但慎行際遇最為世人津津樂道者還是“煙波釣徒”故事。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康熙帝往避暑山莊,傳旨南書房翰林七人查慎行、查昇、陳壯履、錢名世、汪灝、蔣廷錫、勵廷儀隨行。自五月末起,慎行隨輦一百二十日,賦詩每稱旨。陳敬璋《查他山先生年譜》載:

先是上幸南海子,捕魚賜群臣。先生賦謝恩詩,有云:“笠簷蓑袂平生夢,臣本煙波一釣徒。”詞意稱旨。一日,忽奉旨:“傳煙波釣徒查翰林進見。”一時以為嘉話。自是每御試詩古文詞,上親定甲乙,輒以先生為第一。[12](P26)

“笠簷”二句出自《連日恩賜鮮魚恭紀》:“銀鬛金鱗照坐隅,烹鮮連日賜行廚。感逾學士蓬池鲙,味壓詩人丙穴腴。素食余慚留匕箸,加餐遠信慰江湖。笠簷蓑袂平生夢,臣本煙波一釣徒。”[2](P825)“煙波釣徒”故事廣為傳誦,清人查為仁《蓮坡詩話》、汪沆《槐塘詩話》、余金《熙朝新語》、張維屏《國朝詩人征略》、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以及《清史稿·查慎行傳》、張燮恩《掬綠軒詩話》皆載其事,以為可與唐人韓翃“春城無處不飛花”佳話相媲美。[13](P513)

(三)侍從困境及辭歸原因

如果僅從“煙波釣徒”故事這類寵遇來看,慎行的侍從生涯無疑是一段佳話。事實則不盡然。康熙四十七年(1708)春,慎行假滿還朝,再入內廷。十一月停直。翌年二月復入直。四月二十四日,奉旨與錢名世、汪灝赴武英書局編纂《佩文韻府》,免于入直、扈從。康熙五十年(1711)十月修書告竣,十二月回南書房。時左手患風疾,翌年漸及右臂,上疏請歸。奉旨停免內直,在京調理,仍赴翰林院供職。乞歸不得,慎行頗多“悔恨”。罹于風疾、自傷衰暮、勇退難進固然是其急于辭歸之由,但是否尚有他因?

全祖望《翰林院編修初白查先生墓表》載:

南書房于侍從為最親,望之者如峨眉天半。顧其積習,以附樞要為窟穴,以深交中貴人探索消息為聲氣,以忮忌互相排擠為干力,書卷文字反束之高閣,茍非其人,即不能容。而先生疏落一往,辰入酉出,岸然冷然,或應制有所撰述,立即呈稿,先生非有意先人,顧不能委曲周旋同事。于是忌者思去之,乃以武英殿書局需人,薦充校勘官,稍外之也。[3](P865)

這顯然不是一般的“小插曲”,南書房風氣不正,可為康熙朝政治的一面鏡子。方苞《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查公墓表》談道:“時論皆曰:南書房爭地也,未有共事此間而不生猜嫌懷媢嫉者。”[14](P178)《翰林院編修查君墓志銘》也含蓄地描繪了慎行在南書房的困境。[14](P134)陳敬璋《查他山先生年譜》康熙五十二年條:“時適有在事者待同僚以非禮,先生起爭之。其人將構釁焉,先生遂引疾告歸。”[12](P31)慎行敢于爭言,幸而引疾告歸,始不以剛直遭誣。而他決意辭歸,也是長期存在的遠離禍機的想法使然。

康熙帝對慎行辭歸態度如何?李光地的一則記載有助于認識這一問題:

王方若革職去,云:“也不論利害。上已數言其不稱,而不去,何也?理自當去。如主人已厭客,而客尚歡呼痛飲于其側,可乎?”查夏重又欲告假,或云:“上也未必不欲其去。”曰:“君子難進易退也,不須揣度上意。如今即使去,竟由此得嚴譴,也算計不得許多。只是目下理當去,就該告假。利害便不可定,不能自主也。”[15](P789)

王式丹,字方若,寶應人。康熙四十二年狀元,授修撰。著有《樓村集》二十五卷。宋犖《江左十五子詩選》列王式丹為首。慎行“愛敬而兄事”[16](卷中《王方若詩集序》)之,此唱彼和,引為同調。康熙五十一年,王式丹革職,自謂“理自當去”。慎行請歸,時有“上也未必不欲其去”的說法,蓋處境也無異于“主人已厭客”。離都后,他自幸遠離禍機,《長假后告墓文》云:“自唯賦分迂疏,常恐重獲罪戾,貽先人地下之憂,夙夜惴焉,匪朝伊夕。”[16](卷下)

慎行侍從生涯雖有過“君臣遇合”的佳話,但也充滿危機。其困境主要來自三方面:置身南書房“爭地”,不能諧俗,受到排擠;康熙帝態度發生由熱到冷的變化,君臣間“貌合神離”;慎行目睹時弊,以宦途為累。康熙帝態度變化亦自有因:人情世故,厭舊喜新,康熙帝對“煙波釣徒”的新鮮度只能保持一時;慎行不善阿附,致有流言;康熙帝晚年喜怒無常。

二、在江湖逸調與館閣清音間的調和與反復

慎行落拓江湖數十年,人生不幸促生了一代江湖寒士之詩。迨由江湖入館閣,詩風因之一變。文學侍從之詩占據《敬業堂詩集》四分之一篇幅,依次編為《赴召集》、《隨輦集》、《直廬集》、《考牧集》、《甘雨集》、《西阡集》、《迎鑾集》、《還朝集》、《道院集》、《槐簃集上》、《槐簃集下》、《棗東集》、《長告集》、《待放集》,共十四集。總體以觀,大抵在江湖逸調與館閣清音間進行著調和與反復,有“入”有“出”,有“合”有“分”。所謂“入”,指從江湖到館閣。所謂“合”,指融江湖與館閣為一。所謂“出”,指離館閣暫歸江湖。所謂“分”,指進為館閣,退為江湖。以下分作探討。

(一)“入”:從江湖到館閣

由寒士驟列文學近侍,這一身份變化既令慎行興奮,又令他不安。江湖之詠凄苦寂寥,不適于館閣之用,他努力適應人生新角色,詩歌也努力適應館閣文學的新要求。《赴召紀恩詩》可謂“惶悚之至”,讀“只應圣主同元化”[2](P785)一類詩句,我們并不感到太驚訝。早在康熙三十三年(1694),慎行在得知門人揆敘改官翰林侍講,《閱邸報,知揆愷功改官翰林侍講,喜寄二首》其一就寫道:“未妨小變平生格,從此須工應制詩。”[2](P507)換了一個新環境,他慶幸與張玉書、陳廷敬、王鴻緒諸名臣共事南書房,以為“有生之奇遇”[2](P789)。康熙四十一年十一月八日,親歷“發御書一千四百二十七幅”以備頒賜的盛事,激動振奮,“舞蹈謳吟,自不能已”,賦《南書房敬觀宸翰恭記》十二首,如其四:“金薤銀鉤結構新,爭看入圣又超神。即論藻采輝煌色,萬古群推第一人。”[2](P789)這些詩是獻給皇帝看的,借贊歌盛事頌美盛世。此前苦吟江湖時,他也重復過韓愈《送孟東野序》“物不得其平則鳴”1之語,這里引用韓愈的話,卻已換作“譬諸秋蟲春鳥,生覆載之內,亦知鳴天地之恩”[2](P788)。境遇之變促使他關注館閣之音。清人劉執玉《查慎行小傳》說慎行召入內廷,“詩格稍變矣”[17],即指此。

(二)“合”:融江湖與館閣為一

以慎行詩才,拋棄江湖之調,轉而為“臺閣”之音,自非難辦,但盡棄故步,卻非其所愿。而康熙帝召用,意圖尚不止于讓他取代高士奇的“槍手”位置。康熙帝欣賞慎行之詩,意不在看他重復“臺閣”舊調,而在看他詩有江湖逸氣以及如何學蘇,傳習宋調。慎行自說“不知微賤姓名,何由上達”,但對帝王這種心理,則不可謂不知。康熙四十一年十月南書房召試十二人,欽定揆敘第一,慎行第二。慎行《二十八日召試南書房》云:“屢下南宮第,俄聞秘閣開。一經雖舊習,六論本非材(注云:宋時秘閣試六論)。不敢他途進,終慚特召來。平生無夢想,今日到蓬萊。”[2](P787)不以唐音興象為言,而以宋調議論成篇,既是自我習氣,也不排除迎合帝王之意。同時所作《與揆愷功學士同試南書房感舊成句》使用東坡起草典故,雖屬結習,卻有著不同的意味。

入直不久,慎行寫下大量應制詩,并特別標明奉旨“不用應制體”。如康熙四十一年《賦得歲寒堅后凋》注云:“十二月十五日御試入直詞臣,奉旨同作,不用應制體。”[2](P794)康熙四十二年五月《賦得夢破蓬窗雨》注云:“奉睿旨不用應制體。”[2](P812)康熙帝飽饜頌歌,特許慎行“不用應制體”,在清詩史上開前所未有之例。《連日恩賜鮮魚恭紀》詩中有“江湖”之字,也有江湖之氣,大為康熙帝贊賞。只是慎行已非寒士,康熙帝卻懷著濃厚的興趣“圍觀”其寒士之態。這種帝王心態十分有趣,值得深思。

慎行“仰和圣制,未有不稱旨;有作呈覽,未嘗不稱善也”[12](P26)。在康熙帝的褒揚中,他發揮寒士詩人之長,融江湖之風入館閣,作了大量嘗試。《恩許扈蹕諸臣戴草笠》、《塞外山》、《賦夜光木》、《秋海棠》、《二十七日發熱河》等篇都體現了“熟處求生”的追求。張金明指出:《初白庵詩評》可見慎行“熟處求生”、“搜奇抉險”的詩歌觀念,評蘇軾《聚星堂雪》詩句曰“向非禁體物語,此等妙句亦未必出”。蘇軾此詩有“白戰不許持寸鐵”之語。“禁體物語”或曰“白戰”畢竟體現了一種“熟處求生”的努力方向,慎行對此頗為認同,詩中也多次提及“白戰”二字。[18]我們認為,慎行應制、扈從之詩,類于蘇軾“禁體物語”。當然,不喜“雷同膚熟”是他一貫的詩歌追求,也得力于其師黃宗羲,而非專學蘇軾。黃宗羲《陸鉁俟詩序》批評“思路太熟”,提倡“即自己思路,亦必滅灶而更燃也”。[1](P87)慎行《自題癸未以后詩稿四首》其四云:“平生怕拾楊劉唾,甘讓西昆號作家。”[2](P1168)張維屏《松軒隨筆》引述“平生怕拾楊劉唾”諸句評云:“誦此數句,可以知先生之詩,熟處求生,尤為甘苦深歷之語。”[19](P278)

在康熙帝的認同下,慎行將入直、扈從當作又一次江湖載酒的“白戰”。《直廬集》、《考牧集》、《甘雨集》屬于康熙后葉的館閣之詩,由于融入寒峻清逸之氣,故異于一般的館閣之調。其紀寫直廬生活,詩句清幽而逸。《春分禁中雨》、《雨后暢春園池上作》雖也有“白發”、“異鄉”、“殘聲”、“孤蹤”之語,但已非抒寫江湖客感。慎行色調冷逸的應制、侍直、扈從詩,呈現江湖之態,無疑迎和著康熙帝的審美需求。

(三)“出”:由館閣暫歸江湖

慎行的詩歌創新嘗試,雖贏得時人稱道,但終與其骨子里的江湖寒士性情不相合。康熙四十五年冬乞假歸葬,重尋江湖舊路,始得自由吟歌,所作江湖之氣重而館閣之氣輕。

此行雖身份不異,但慎行還是回到熟悉的江湖,“老夫”、“老翁”、“獨吟客”之詞開始出現在歸途詩中。他還將所見蒼涼之景攝于筆端,如《曉發河間,黃昏抵大城縣》、《長清山行》等詩,不為進呈御覽,故略能縱筆。應該指出,慎行適應近侍人生,盡管借“煙波”之調來保持本色,但還是失去自由的表達。暫歸江湖,數年來的“壓抑”也得到釋放,妙句時出。如《淮北聞雁》云:“與誰好作江湖伴,憐汝亦從邊塞來。”[2](P942)《寶應雨泊》云:“此聲好是治聾藥,老耳孤燈分外清。”[2](P945)冬日營葬畢,適康熙帝南巡,慎行遂于翌年正月渡河扈從,五月初在高郵送駕,復乞假六月。《迎鑾集》收詩不為少,扈從酬唱居多,送駕后所作僅寥寥數篇。對此他解釋說“懶不作詩”[2](P950)。所謂懶于作詩,必有其故。蓋其暫得江湖之趣,繼而扈從南巡,江湖詩思中斷,遂致詩作不富。這次返里僅是粗完江湖舊債。康熙四十七年(1708)正月,一年展期已滿,州縣敦迫就道,慎行一路吟唱“自悔”的調子北上。

(四)“分”:進為館閣,退為江湖

慎行嘗試應制的“白戰”,但也清楚這終是小點綴,而非館閣正聲。返朝后,對這種嘗試已頗有厭倦之意。同樣,康熙帝也對“煙波翰林體”失去了濃厚的興趣。慎行欲自見江湖本色,于是采取一種消極的對策,即進而為館閣,退而為江湖。這多少有些接近王士禛晚年的“朝衫野服兩弗拘”[2](P791,《奉題大司寇新城公荷鋤圖》)。

康熙四十七年至五十年間《道院集》、《槐簃集》、《棗東集》,氣類白、蘇,多能自攄胸臆。寓居“浙西道院”,慎行經營詩壇酒會,仿佛恢復了年輕時的“酒人”之態,與友人賦詩爭奇,樂此不疲。《德尹請假出都志別八首》、《冬夜讀亡友錢木庵詩中有詠塵詠影二首,嘆其學道有得,追和原韻》皆是佳作,發為幽清、禪逸之音。移居槐簃,慎行年已六十,《槐簃集》二卷沿緒了《道院集》的幽清逸氣,且更接近白居易晚年詩風。他有意效擬白詩,作《擬樂天一字至七字體,以題為韻,分得簾字》、《庚寅元日試筆戲效樂天體》。康熙四十九年(1710)春,還與湯右曾、湯納、劉巖、吳廷楨等人在京師詩壇掀起一場效“樂天體”唱和。

康熙五十一年起,慎行寓居京師,借詩消病,有《長告集》、《待放集》。不必入直、扈從,他也得到解脫。聽說行在初撤水圍,詩人寫下一首有趣的孤雁詩《獨坐聞孤雁》:“風急天高片影孤,水轉初脫尚驚呼(注云:是日行在初撤水圍)。菰蔣幸有單棲處,莫入群中更作奴。”[2](P1120)詩中的孤雁實是調侃自喻。“莫入群中更作奴”,自譬眼前“水圍初脫”的愉悅。既然“主人已厭客”,自己宦情亦冷,慎行思歸不已。《自怡園荷花四首》其一云:“已離大地炎埃外,尚在諸天色相中。”其四云:“白頭相對歸心切,欲卷江湖入小詩。”[2](P1143)心離“炎埃”,而身仍在“諸天色相中”,不免哀怨。這類詩相較其前期的“煙波翰林”之詠,別有新意,大抵禪詩合一,平中有奇,王士禛晚年追求的“神韻”之境也無過于此。

三、關于“煙波翰林體”的幾點認識

應如何認識與評價“煙波翰林體”呢?以下提出幾點淺見,以供探討:

一則,從根本上來說,“煙波翰林體”是慎行江湖寒士之詩的一種變格,不過還是能獨成一體,在清詩史上并無二家開創這一風格。它既不同于“館閣體”,也不盡同于江湖之調,其本質特征是在館閣與江湖之間尋求調劑,典型地體現于應制“不用應制體”。沿襲宋調,取法蘇軾,也是其一大特點。在慎行侍從生涯后期,尤多擬白之作,融合白、蘇之風,也構成“煙波翰林體”后來的變化。

二則,在中國詩史上,“煙波翰林體”與唐代“上官體”、明代“臺閣體”以及清代“神韻體”都有所不同。“臺閣體”也有山林清音。臺閣派詩人居廟堂而趣如山林,其臺閣之調以為世用,山林之音以托“君子之心”。慎行雖以館閣點綴太平,以江湖托寫寂寥,但與臺閣詩人還是彼此相去甚遠。王士禛“神韻體”講求風流雅尚以潤飾太平。慎行熟悉“神韻體”,且為漁洋弟子,但不肯依附“神韻”說,無意講求詩之“妙悟”。如果從歷史上找出聲調相近的作者來,明人高棅是少有的人物之一。永樂元年(1403),高棅以名布衣召入翰林,有《木天清氣集》。“木天”,指翰院;“清氣”指向高逸。[20](P225)不過,高棅醉心盛唐,而慎行“詩不分唐宋”,尤好白、蘇,其間區別也是明顯的。

三則,“煙波翰林體”一度受到康熙帝譽賞,而且慎行也是在帝王“圍觀”下創為此體的。康熙帝出于對臺閣膚熟的厭倦而命“不用應制體”,后來同樣出于喜新厭舊的心理而對其失去新鮮感。“煙波翰林體”一度受到時人推許。查嗣瑮《病中雜感》五首其四云:“鑿開天地鴻濛氣,寫入江湖水石間。曾侍玉皇香案吏,年年佳句落人間(注云:家兄初白詩,終以扈從出塞諸篇為絕調)。”[21](卷十二)以為慎行扈從之作最能代表其詩歌成就。此說實難為信。

四則,南書房唱和,由于慎行的加入、康熙帝的“圍觀”,詩人紛紛以“清氣”入館閣,從而促生了康熙后葉“館閣體”的變革。江湖逸氣闌入廟堂,宋調公然進入館閣,這一文學現象的產生可謂慎行與康熙帝互動的一種結果,也是繼王士禛“絕世風流潤太平”后的又一文學新現象。從創作成就來說,慎行的嘗試談不上十分成功,但從風氣變革來說,則值得關注。

五則,“煙波翰林體”與宋調及白、蘇詩風關聯密切,慎行以注蘇與能詩入直,本身就向詩壇發出這樣一個消息:宋調并非這個時代皇家所不提倡的。這無疑推轂了清代宋詩風與學白、蘇風氣之盛。效東坡、樂天一類詩題進入館試。如查嗣瑮《賦得天香桂子落紛紛,即效香山詩體》即一首館試之作[21](卷七),可見一時風氣。

綜上,查慎行“詩名”與注蘇才學傳聞禁中,召為文學近侍。在其侍從生涯前期,多受寵遇,但這場“君臣遇合”未能善始善終。慎行由寒士入館閣,詩風因之而變,尋求在江湖與館閣之間的調和融通。這一創新嘗試也使他陷入一種新的困境,侍從生涯后期復謀求向江湖的回歸。在江湖與館閣之間的“出”、“入”、“分”、“合”,構成其文學侍從創作變化的軌跡脈絡。“竿木隨身,逢場作戲”[2](P287,《〈竿木集〉自題》),是慎行長期形成的心態。“煙波翰林體”也受到它的影響。文學侍從十年是慎行詩歌的一大豐收期。沒有這樣一段從江湖走向館閣的經歷,他也很難為清中葉眾多詩人所推重和效法,對比乾嘉館閣之詩,我們不難看到“煙波翰林體”的影子。慎行這段詩歌歷程也反映了康熙后期詩人與政治之關系,具有重要的詩史認識意義。

參 考 文 獻

[1] 黃宗羲:《黃宗羲全集·南雷詩文集》,平慧善校點,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

[2] 查慎行:《敬業堂詩集》,周劭校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 全祖望:《全祖望集匯校集注》,朱鑄禹匯校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4] 朱奇齡:《拙齋集》,康熙介堂刻本.

[5] 查慎行:《新輯查慎行文集》,范道濟輯校,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2.

[6] 鄭方坤:《本朝名家詩鈔小傳》,清代傳記叢刊本.

[7] 王友勝:《〈蘇詩補注〉的文獻詮釋與歷史價值》,載《文學評論》2008年第3期.

[8] 查有鈺:《海昌查氏詩鈔》,光緒刻本.

[9] 康熙帝:《圣祖仁皇帝圣訓》,摛藻堂影印四庫全書薈要本.

[10] 康熙帝:《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摛藻堂影印四庫全書薈要本.

[11] 康熙帝:《圣祖仁皇帝御制文第二集》,摛藻堂影印四庫全書薈要本.

[12] 陳敬璋:《查慎行年譜》,北京:中華書局,2006.

[13] 查為仁:《蓮坡詩話》,載丁福保:《清詩話》,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14] 方苞:《方望溪全集》,北京:中國書店,1991.

[15] 李光地:《榕村續語錄》,陳祖武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5.

[16] 查慎行:《敬業堂文集》,上海:上海中華書局,民國排印本.

[17] 劉執玉:《國朝六家詩鈔》,宣統二年(1910)石印本.

[18] 張金明:《查慎行之宋詩精神首開清初宗宋詩派》,載《河北學刊》2011年第5期.

[19] 張維屏:《國朝詩人征略》,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

[20] 李圣華:《初明詩歌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12.

[21] 查嗣瑮:《查浦詩鈔》,清代詩文集匯編本.

[責任編輯 杜桂萍 馬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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