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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萬歷援朝抗倭后朝鮮社會秩序再建

2014-09-27 20:19:57商傳
求是學刊 2014年5期
關鍵詞:明朝儒家文化

摘 要:明萬歷間,日本侵略朝鮮,明朝派兵援朝抗倭,前后近七年,最終日本敗退,朝鮮國土得以光復。此七年間,朝鮮關壁江山,尤其是南部諸道,盡為日軍所占領。日軍于其占領地區,實行破壞朝鮮本土文化之行為,故光復后,地方耆紳著力于社會風氣之改造。文內所舉之韓國文獻《社約輯錄》所錄之社約,肇建于明正德間,日本侵略后被迫廢止,萬歷間朝鮮光復,遂有新約之立,其后延至清朝中葉,實為難得珍貴之史料。文章茲就其于明中葉以后所立之社約,以窺當時朝鮮社會之狀況。

關鍵詞:三大征;援朝抗倭;鄉約;儒家文化;明朝;《社約輯錄》

作者簡介:商傳,男,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從事明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 0-7504(2014)05-0180-08

朝鮮《李朝實錄》記:“四月十三日壬寅,倭寇至。”[1](卷26,朝鮮宣祖昭敬大王實錄二,P1543)是為朝鮮國宣祖二十五年壬辰,明萬歷二十年(1592)。《明神宗實錄》載:“總督薊遼騫達揭報倭犯朝鮮,遼左戒備。乞將保定總兵倪尚忠移駐天津,總管二鎮兵馬。從之。”[2](卷248,萬歷二十年五月庚辰條)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記:“神宗萬歷二十年五月,倭酋平秀吉寇朝鮮。”[3](卷62,《援朝鮮》)是為日本豐臣秀吉侵朝之始。戰事詳見諸書,至萬歷二十六年(1598)歲末,終以中朝之勝利,日本之失敗結束,歷時幾近七載。

谷應泰于其本末后曰:“向非關白貫惡病亡,諸倭揚帆解散,則七年之間,喪師十余萬,糜金數千鎰,善后之策,茫無津涯,律之國憲,其何以辭!”[3](卷62,《援朝鮮》)谷氏所言,自是謂明朝之國策、國律。但七年之間,朝鮮陷于戰亂,國破家亡,尤以日軍所占地區,涂炭為甚。其國策、國律與民心之恢復,更非一日之事。

戰事后期,中朝聯軍漸復疆土,“遂出江原道,收集散亡,扼咸境,通畿甸,使忠清、全羅、慶尚之民,始知本國命脈猶有所系”[1](卷42,朝鮮宣祖昭敬大王實錄十八,P2576)。其所云慶尚諸道,即自日本侵略之初淪陷之地。日軍敗沒后,始收為朝鮮王土,從而有其地民心之恢復。

據《李朝實錄》所記,明軍舟師入朝鮮南海,慶尚諸道日軍始退去,南海一戰,倭寇誅滅盡眾。“且戰敗棄船之倭,多入本島山藪。天兵焚山挈斬,并及于本國,其處之民,驚惶竄匿,無一人下山安接。”[1](卷42,朝鮮宣祖昭敬大王實錄十八,P2575)蓋因當地為日本占據七年,中朝兵至,于戰亂中,亦有禍及之人,故心存畏懼,此當為其時南部朝鮮之狀況。

近得睹韓國權錫穎輯《大酉文獻》,收有明正德至清初慶尚道奈城縣社約,奈城即屬慶尚北道之安東,即至戰爭之后期方得以光復的“始知本國命脈猶有所系”之地。因知其地于明中葉以后正德時期,已極重民間之教化,蒸蒸然有文化之氣,其后日本所占,民風盡毀,文化不傳,至光復后始再復文化之教,睥其間之變化,盡見《文獻》之中。

據《社約》所載,其約始建于正德中,其后自嘉靖,歷萬歷、泰昌、天啟乃至崇禎歷朝重修補入者,頗具完備,為所見《社約》中延續時間極長者,雖有間斷,入清后猶有續編。茲就其于有明一代正德至明亡,百余年間之變化,既可見日本侵略前朝鮮之地方社會秩序,亦可見萬歷朝抗倭戰后光復之日本占領區民風之變化,可由此而知明際東北亞地區中、朝、日三國之關系,亦堪稱東北亞地區區域歷史之生動寫照。

明時之中國,諸鄰邦最近者,莫過于朝鮮、安南與日本,凡此三國,長期以來頗受中華文化之影響,尤以朝鮮為著。明朝自太祖時代,即以朝鮮視為中華文化之地,而有別于國內少數民族地區之“化外”。南安之國,即今越南之北方,永樂時曾因內亂而歸于中國版圖,設為交阯布政使司,其于周邊諸國,如占城即今越南之南方,老撾、緬甸,多有侵擾,堪稱是非之端。自內屬后,凡二十余年,至宣德棄交阯,始復其國。其與明朝之關系,不可稍分,唯其地處迤南,不為時勢所重。待明中葉以后,因日本先擾于明朝之東南沿海,再侵朝鮮,遂有明廷于東南平倭,于朝鮮抗倭之役。

明嘉、隆間東南之倭,素有“真倭十之三,從倭者十之七”[4](卷322,《日本傳》)之說。然則雖從倭者眾,多為沿海商民,初因海禁而以走私為生計,后遂從倭以禍亂東南,不復為走私商民之性質,即從倭者,則為倭寇所驅使,學者多以為其性質由此而變化,以倭亂稱之當無疑義。

東南平倭一役,其所平之倭,多為日本戰亂流浪之武士,其時日本處戰亂之局,并無以國家統一力量侵優中國之能力。待豐臣秀吉為日本國之關白,遂生侵朝之野心。

萬歷二十年前后,明廷頗受內外之亂,西北有哱拜之叛,西南有播州之役,復有援朝抗倭,即所謂“萬歷三大征”。我們一般將萬歷朝視為明朝之末世,即所謂“明亡于萬歷、天啟,非亡于崇禎”之謂。若以“三大征”之史實觀之,則應知萬歷朝中國之國力尚足以平內亂而承擔外援。蓋自嘉、隆間平定東南倭亂,復有隆慶議和,明廷于南北之憂患已解,其后復有居正之改革,即后世史家所稱:“十年來海內肅清。三李成梁、戚繼光,委以北邊,攘地千里,荒外詟服。南蠻累世負固者,次第遣將削平之。力籌富國,太倉可支十年,冏寺積金,至四百余萬。成君德,抑近倖,嚴考成,核名實,清郵傳,核地畝,一時治績炳然。”[3](卷61,《江陵柄政》)張居正的改革,為明朝后期之振興,故神宗以次出征而國用可支。

此時朝鮮為宣祖時期。史稱朝鮮承平日久,國王湎酒耽政,武備盡弛,且其時日本豐臣秀吉平六十六州,號為關白,遂有侵朝之心。事在萬歷二十年五月,史稱:“時朝鮮承平久,怯不諳戰,皆望風潰。朝鮮王倉卒棄王京,令次子琿攝國事,奔平壤。已,復走義州,愿內屬。倭遂渡大同江,繞出平壤界。是時,倭已入王京,毀墳墓,劫王子、陪臣,剽府庫,蕩然一空,八道幾盡沒,旦且渡鴨綠江。請援之使,絡繹于路,廷議以朝鮮屬國,為我藩籬,必爭之地,遣行人薛潘論理其王以匡復大義,揚言大兵十萬,已擐甲至。賊抵平壤,朝鮮君臣勢益急,出避愛州。”[3](卷62,《援朝鮮》)是年七月,明廷以游擊史儒等率師至平壤,因不識地形且輕敵敗績。十二月,以李如松為東征提督,再出兵朝鮮。次年遂有平壤之捷。

然平壤之捷者,如松以封貢之約而突襲之,其時明軍并無擊倭之實力,故自平壤戰后,明軍于朝鮮,略無進展,兵部尚書石星力主封貢。禮部郎中何喬遠、科道趙完璧、王德元、逯中立、徐觀瀾、顧龍、陳維芝、唐一鵬等主戰,交章止封,薊遼都御史韓取善亦疏請罷封貢。《明史》稱:“石星主封倭,而朝鮮使臣金 泣言李如松、沈惟敬之誤,致國人束手受刃者六萬余人。喬遠即以聞,因進累朝馭倭故事,帝頗心動。而星堅持己說,疏竟不行。”[4](卷242,《何喬遠傳》)

援朝戰役對于明朝政府來說,實在有兩個促成封貢主張的因素:一是出國作戰,所謂勞師而無利者;二是日本入侵朝鮮人數過大,對此《劍橋中國明代史》說:“豐臣秀吉在準備侵略時,據說動員了大約300 000人。此數一半左右參加了1592年在朝鮮的戰斗。1597年的第二次侵略涉及差不多同樣數目的人。這些數目使明軍不可能具有它常有的那種數量上的優勢。”[5](P613)事實上非僅不具優勢,且無作戰之決心。《明史》記:“會日本破朝鮮,廷議由浙、閩泛海搗其巢,牽制之,乃改(童)元鎮浙江,既而事寢,移鎮貴州。”[4](卷247,《童元鎮傳》)

事實上,自平壤戰后,明朝與日本處于議和談判過程之中。朝議雖多主戰,然以石星輩主持,仍以授豐臣秀吉日本國王之條件,使其撤兵。其間明朝使臣牽連于漢城、釜山,而日軍并未盡歸本土,仍有軍隊駐于釜山,因此今日韓國南部一帶,仍于日本占領之下。《明史·劉綎傳》略紀其事:

會朝鮮用師,綎請率川兵五千赴援,詔以副總兵從征。至則倭已棄王京遁,綎趨尚州烏嶺。嶺亙七十里,峭壁通一線,倭拒險。別將查大受、祖承訓等間道踰槐山,出烏嶺后。倭大驚,遂移駐釜山浦。綎及承訓等進屯大丘、忠州,以全羅水兵布釜山海口,朝鮮略定。未幾,倭遣小西飛納款,遂犯咸安、晉州,逼全羅。提督李如松急遣李平胡、查大受屯南原,祖承訓、李寧屯咸陽,綎屯陜川,扼之。倭果分犯,諸將并有斬獲。倭乃從釜山移西生浦,送王子歸朝鮮。[4](卷247,《劉綎傳》)

迨至封貢事敗,戰事復起,已是萬歷二十五年(1597)之事。此距日本初入朝鮮,已逾五年。是年五月,詔劉綎充御倭總兵官,提督明軍赴朝。次年二月,明軍再入朝鮮。陸路有劉綎諸將,且有陳璘、鄧子龍將水軍。時豐臣秀吉死,倭寇無心再戰,欲歸日本,陳、鄧與朝鮮統制使李舜臣邀擊釜山南海,鄧、李皆戰死。然此時錦山、乙山諸地,仍為倭寇所據,且進攻順天、泗川之明軍仍不順利,“雖然日本人聲稱他們斬首38 700級,似乎是顯著地夸大了”[5](P620)。但我們由此可知,至此時,朝鮮南部之山區,仍在日本人控制之下。

待到南部山區之光復,則已在萬歷二十六年(1598)以后,朝鮮南部地區為日本所占領,前后已達七年之久。此七年之間,一則因戰亂之影響,再則為日本占領后于朝鮮國所傳承文化之破壞,故使其地之民眾,不知國家之事,尤為地方耆紳所慮,故其自光復后,遂有《社約》之重建。

我們今日所見之《奈城洞約》,自明之中葉,續至清之前期,凡二百年之久。其后序所述其沿革甚明,雖文長而撮錄于下:

術縣之有社院,是古者明倫厚俗之義也。茍能敦化而重教之,不失其制焉。雖戶戶皆塾,黨黨皆庠,不足為過也。而世降風媮法 教弛,學舍弦誦,一 弁髦,昌平蓬棘,未必非自召而自毀之也。嗚呼!斯道之晦章有數,習俗之污隆無常,向之所以俎豆而畏壘之者,一朝而盡為邱墟而禾黍焉,則是可使婦孺隕涕,過客傷心,況乎多士之依歸失所,揖讓之影響無憑,何哉?往復循環留俟日至之日,而又豈無自省而自修之道乎。經自劫灰蕩掃,每被有事,盍聚矮簷民屋之人,不堪愁苦,岳麓儒先之所以依山林即閑曠,此其時節也歟?始以是歲之春,縛得若干楹于故精一堂西,以為一方藏庇之所。工告訖二三章,甫以此事起話端,慨然有挩古之志。酒數行,執爵而奉稟于諸長老曰:吾川城素以文獻著稱,上下數百載之間,宏儒碩德文章鉅工磊落相望,肇在皇明正德間,訥齋李先生倡立洞約,肇修人紀,以束上下勵風俗,自是以后,有若吾先祖忠定先生,若鄭文峰、裴臨淵、具松顏、洪梅軒、金畏棲鶴汀諸賢,相繼追錄式,克至于崇禎甲戌,則民德鄉風庶幾歸厚矣。又其后八十年,荷蒼龜訥諸老爺增損《呂藍田鄉約》,參以《寒岡契議》、《海陽鄉約》,踵成而弘大之。規模條約斬乎井旁,寢以陵夷,遂廢而不講,邇來又百有六十年所矣。人心日下,士趨不正,靡靡焉,貿貿焉,盩風敗常,比肩接踵,何不一振勵而觀感之,少稗世教之萬一哉!僉曰唯唯,議既定遵舊侀,薦出契長及執禮,月有司卜日輪告,其始也,或以重大而持之,或以歉荒而難之,習俗椎頑,古道難復,則持之固是也。大地燋嗷,濟接無面則難之,誠可也。而敦其事者,銳主而成之,其意豈茍然哉?此朱夫子白鹿長貳書中所謂同心但是導不以彼己之私介于腦中,則后生有所觀法,而其敗群不率者,亦葺心之意也。及其敦事之日聞風興起,四方徠觀會者,幾至數百,猶恐后人此可見彝性所同而末俗之猶可回挽,亦可兆也。當其庭揖講禮之際,進退周折,揖降讓登,秩秩然,優優然,粲然可觀。而二百年前氣像威儀,可覷得其仿佛也。噫!寸曜之于黃河,朽索之于奔駒,因砂可唾手收效,而茲法之行,歲以為常山野習熟見聞,自不能無丹漆赤黑之漸矣。且夫社約,自社約講學,自講學摧敗萎靡之馀一之亦美矣。而今一舉兩得何其盛也。《經》曰:“信厥終,惟其始。”有始無終之責,顧不在多,方多士厥惟我二三子之所羞,盍相與勉之哉?其約中條件,略加刪節,一從古規,蓋其閉痼之馀,難于猝行,姑示其大概之為,如彼將以后日精抄詳節,以為永久遵行之計云爾。[6](后序)

此后序所述,多為后世之續約過程,然其所稱始終以程朱禮學為其宗者,無非以承中華儒學真傳之主流。今觀其《社約》,有初立之化俗,亦有其后繼之者,以亦民風惡習之意,內容頗為豐富,實為研究東北亞歷史變遷之重要文獻。

權氏輯《社約輯錄》,凡二萬七千余言。原題《奈城洞約》,茲錄其目次于下:

洞約序 李訥齋序

座目

永永損徒

損徒秩

重罰秩

中罰秩

下罰秩

追設條約 壬寅十月二十八日

追入

后入

洞約后序 皇明嘉靖甲寅冬十月李文奎書

生講條

死講條

定罰條

座目

約行

約戒

后入

后入

后入

后入

后入

重修洞約后序 皇明萬歷辛亥三月李權謹書

萬歷庚戌后入

泰昌庚申后入

天啟癸亥后入

崇禎戊辰后入

崇禎甲戌后入

里社完議序 聞韶金秋吉謹序

約條

罰條

禁揖下人條

丙申九月朔石泉會議時

約案 丙申十月初九日始會于三溪書院

社契約行禮時告 先圣先師文

誓告約員箴 李訥翁作

社約節目

德業相勸

過失相規

禮俗相交

患難相恤

契中立約

附寒岡先生契會立議

講會讀約法

先圣先師參謁之圖

契長及約員齊拜尊者之圖

契長約員齊拜長者之圖

契長約員拜稍長者之圖

稍少者拜契長之圖

少者拜契長之圖

幼者卑者拜契長之圖

禮畢就坐之圖

讀約講會時回文 丙子閏五月十四日會議 于院邸

社約節目

讀約時笏記

開講時笏記

讀約講會示諸生文

讀約講學日謹賦四韻呈諸長老兼示諸生

丙子八月晦日讀約后讀契案

附契案

日記

后序 歲紀元后五丙子鞠月 權重淵敘

李訥齋《洞約序》稱:

奈之縣,本地僻民物鮮小,人心頑惡,近于禽獸,庸詎知義理之所在?大抵率子弟者,不事詩書,專以漁獵為業。有挾冊者,則為齟齬人也;為孝悌者,則為釣名人也。或不謹父母之喪而恣行不義;或相怨 而無所不至;或鄙吝而詭秘爭利。有年矣。……

因與二三長老忼慷于風俗之不美而教化之。但其約文字簡約。至其外孫李文奎于嘉靖甲寅十月,再作洞約后序,則述其外祖與鄉長老所定鄉約之儒家思想的主旨:“愚聞諸孔子之言,曰:去兵去食而信則不可去也。然則信之一字大矣,為吾黨者盍亦講而行之哉!此乃吾外祖李公(弘準)所與吾鄉長老若干人講之于鄉中者也。”

洞約中生講條,第一即為“明孝悌”,二為“序少長”,三為“救患難”,四為“正鄉俗”,五為“講洞信”。死講條則為葬禮之規定。均中國傳統儒家思想教化之核心內容。

據其后人權重淵清乾隆間所作《日記》所述,則稱:

皇明正德年間,訥齋李先生始居川城,以本縣民俗事漁獵、好斗訟貿二焉,不知儒教,乃與縣中諸家設社約而導率之,于是鄉風丕變,始知有詩書德藝之習。……而自是以下廢而不行已百余年矣。三溪書院創建在萬歷年間,而為一方依歸之所。

其后則述清朝廢書院事,于此不贅。然所云正、嘉后鄉約廢而不行,則未述其緣由,或因其前有明萬歷辛亥三月,李權謹書《重修洞約后序》,則有所示:

嗚呼!吾洞中立約相糾尚矣。而自離亂以后,人心懈怠,久廢其規約,則信義何以知之?過失何以糾之?傷今思古,不能無慨然于懷。

萬歷辛亥,即萬歷三十九年(1611),故前云“離亂之后”,即當指日本侵朝之役。

輯錄中另有金秋吉庚寅暮春下澣所作《里社完議序》,亦記此:

善惡不時勸懲。往在正德年間,先正權忠定公及諸父老相與創立洞規,以立紀綱、厚風俗。自是厥后,相繼遵守者殆百余年矣。不幸亂離以來,事多廢墜,不能舉行,獨其籍在耳。己丑夏,諸父老慨然發嘆,重修故事,昔人規范,煥然復新,誠為一縣盛舉。

己丑即清順治六年(1649),庚寅為順治七年(1650),據此,所云“亂離之后”,則當指清軍入關之役。

文中另有記清初廢書院之事,故三溪書院于清初遭禁毀。但清初禁毀書院在順治間,順治九年(1652)諭令:“不許別創書院,群聚徒黨。”[7](《選舉典·學校部》)至康熙間始有相繼創復書院之事。則知是時朝鮮雖亦有書院之禁,而地方耆儒于亂后重修風氣之舉,于順治間即已行之。

社約所輯文字中,凡明朝紀年,均有干支有年號,入清紀年,則有干支而無年號,是為作者之忠于明朝之明證。蓋于當時朝鮮士人之所見,此援朝一役,明廷盡其力而為之,以致影響國力,后于遼東失利,故其以日本之入侵,與清軍之入關,均以“亂離”稱之。雖至清之乾隆間,朝廷之于儒家的推崇,已有逾于前朝,而朝鮮時人,仍以明朝為儒家之正統,其立場鮮明,大有周失其禮而求諸野之意。

由此而觀之,可知社約沿革之大概。蓋始于明正德間,至嘉靖間而復興其事,然自萬歷中日本之侵擾,日占其地近七年之久,其間民風廢壞,鄉人不知禮教,中朝聯合抗日勝利之后,即“離亂之后”,地方耆宿深感有正風氣之亟需,故復有社約之倡立,以立綱紀、正風俗,求社區鄉風之改變。

將此社約與中國傳統鄉約內容格式相比較,其傳承如出一轍。亦可知,明朝于東北亞文化之影響力。

讀朱鴻林教授《中國近世儒學實質的思辨與習學》(北京大學博雅思想史叢書之一)中于湛若水思想研究作有《明代嘉靖年間的增城沙堤鄉約》一章。余于鄉約所知甚少,而朱鴻林教授曾專文述《二十世紀的明清鄉約研究》(載《歷史人類學學刊》第二卷一期)故其于甘泉思想研究之中,有此卓見,甚得其啟發。據朱鴻林教授之研究,鄉約一般壽命不久:

明代鄉約的壽命一般不長。正德十三年王守仁命行的南贛鄉約只行了數年。嘉靖四年呂柟行于山西的解州鄉約、嘉靖十三年呂柟門人余光(嘉靖十一年進士)行于解州運城的河東鄉約、嘉靖十八年呂枏門人張良知(嘉靖七年舉人)行于河南許州的許昌鄉約,也都大約只有效數年。嘉靖中江右王門名人聶豹(1487—1563)、鄒守益(1491—1562)、羅洪先(1504—1564)等在吉安府屬縣所行的鄉約,持續性一樣很短,連鄉約約文也沒有流傳下來。[8](P288)

朱鴻林教授所提及流行時間最長之鄉約,當為廣東潮州饒平縣黃岡鄉約、山西潞州的雄山鄉約,可能一直有效了六十多年。鄉約雖有官辦、民辦之別,然其有效之時間長短,則并不以官民為別,而以其功能為別。一般來說,時效較長之鄉約,多具有社區服務之功能。

相比明朝之鄉約,朝鮮《洞民社約》之有效時間當屬較長者。其自正德首立,延至嘉、萬,中雖經日本侵朝,地方淪陷,社約不行,然自中朝聯軍盡驅日寇,地方光復,即復有社約之再立。觀此社約,當屬民辦之社約一類。而自萬歷復立社約,延至崇禎明亡,入清后仍有傳續,其時間之長,以延續時間而論,非明代鄉約之可比者。

我們就社約之作用而論,其目的既在改變曾經淪陷之地區民風的衰敗,則必以改造鄉民立為約定之根本;就其背景而論,頗似于王陽明《南贛鄉約》之立意。惟其不同者,《南贛鄉約》為陽明以官方之力量,以其思想道德之標準重整地方風俗,而《洞民社約》則以民間之理想,以重建社區之規范。

王陽明巡撫南贛,以其地之民,不守儒道,故于平定其地后,遂有告諭“新民”之舉:

爾等各安生理,父老教訓子弟,頭目人等撫輯下人,俱要勤爾農業,守爾門戶,愛爾身命,保爾室家,孝順爾父母,撫養爾子孫,無有為善而不蒙福,無有為惡而不受殃,毋以眾暴寡,毋以強凌弱,爾等務興禮義之習,永為良善之民。子弟群小中或有不遵教誨,出外生事為非者,父老頭目即與執送官府,明正典刑,一則彰明爾等為善去惡之誠,一則剪除莨莠,免致延蔓,貽累爾等良善。[9](卷16,《別錄八,告諭新民》)

即奉命巡撫云云。其后復有告諭,于變民風之用意更為明確,則已有民約之性質。待其再告諭地方百姓,則稱:“告諭百姓,風俗不美,亂所由興。”[9](卷17,《別錄九,告諭》)再其后遂有《南贛鄉約》。我們若將二者相比,其中多有相通之意。蓋因其意在于民風之整頓,以建立地方秩序者。

王陽明的《南贛鄉約》首云:“咨爾民,昔人有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黑。民俗之善惡,豈不由于積習使然哉!”按照王陽明的說法,南贛之民,常棄其宗族,叛其鄉里,四出為暴。蓋因有司無治道,家庭無訓誨,至使憤怨相激,狡為相殘,靡然日流于惡。“故今特為鄉約,以協和爾民,自今凡爾同約之民,皆宜孝爾父母,敬爾兄長,教訓爾子孫,和順爾鄉里,死喪相助,患難相恤,善相勸勉,惡相告戒,息訟罷爭,講信修睦,務為良善之民,共成仁厚之俗。”[9](卷17,《南贛鄉約》)其內容與告諭略同,即當為告諭之進而申明者也。

鄉約計十六條,有同約之構成,有約定地方人戶或新民之禁,有婚喪嫁娶之規,并有約會之儀式程序。文字雖簡,在于明了,我們再看《洞民社約》內容,與王陽明的鄉約基點是一致的,大同小異而已。但就其所立約定之條款而論,則較之王陽明的《南贛鄉約》,甚至較之若水的《沙堤鄉約》,內容更為和緩,由此可見朝鮮國自古以來之國民性格。

如其于明正德間所立《奈城洞約》定:

“永損徒”:

不順父母者,不和兄弟者,不睦鄰里者,無信朋友者。有私嫌中毒者。能慢洞中通不參會者。并子孫永永損徒,后鄉中宴會,處及二三員會坐處,相從談話者。

“損徒秩”:

能慢人之長上者,橫逆之來不直受而反出悖言者,受人之賂而請托官吏者,田稅不親納而詭授倉正者,舍寒附熱不顧廉恥者。

“重罰秩”:

有司私相隱諱者,公事時喧嘩者、不恭者、晚到者(清酒三盆、床五、果湯五味)。

“中罰秩”:

回文遲滯不行者,稱病出行空呈單子者(清酒二盆、濁酒二盆、床三、果湯三味)。

“下罰秩”:

參會厭憚,托故呈壺果者(清酒二壺、濁酒二壺、雉雞中三首)。

除此類懲罰條例外,并有互助條,如“疾病扶助白米五斗,肉味及藥”。其“追設條約”復有:“喪事扶助米十斗,太十斗,紙二十卷,后八十葉,助役人二名,椽木二十馱。”“婚姻扶助清酒二盆、濁酒三盆、雉雞中二十首、矩火膚助成造木廿馱、飛蓋四十藁、索廿沙里、谷二石。”“慶事扶助清酒二盆、濁酒三盆、雉雞中廿首、各色宲果、木綿五匹。”

“社約”有“生講條”,第一條為明孝悌,第二條為序長少,第三條救患難,第四條正鄉俗,第五條講洞信。另有“死講條”,皆為鄉里互助以行奠禮之事。

其后再更定罰例,有“初背開諭,再背滿座面責,三背永損之。后不吝改過,僉議還入,毋為惡人也。其余定輥,依前例行之,然于酒罰似有太重,臨時酌定何如也”。

于是約行:順父母,謹守喪,和夫婦,洽兄弟,敦九族,序長幼,信朋友,睦鄰里,別男女,正嫡妻,明嫡庶,訓子弟,恤鄰喪,齊奴仆,辨貴賤。

約戒:角斗,武斷,庸言,虛言,妄言,舍附,打人,懷嫌,宿惡,營私,弄術,貪賂,貪利,負難,率民。

上述文字極為簡約,目的在于使鄉里之人便于記憶。迨其后續修,漸有增益,程序更為清楚,內容亦更完備。如其約條摘錄于下:

一、傳與十一月定行事。

一、使喚各里各出一名事。

一、序座以齒,惟官至堂上不以齒事。

一、凡聚會時,長老既會,年少晚到者不許入座事。

一、患難相救事。

一、凡有喪葬齊會看護,且各出米太各一升以賻事。

一、凡有慶事臨時相議扶助事。

一、講堂不設私會事。

一、被罰之人悔過自新,則僉議解罰事。

一、本面任事之人作弊行私,僉議或通鄉堂或報官家論罪事。

一、各里下人有超異行實者,大則報官褒賞,小則講信時招來賞酒,使之興起事。

其罰條則有:“不孝,正妻疏薄者,兄弟不和者,喪祭不謹者,凌侮長老者,族屬不睦者,鄰里不好者,是非無主者,謀陷同類者,造作兇言者,好為爭訟者,言行悖惡者,不遵條約者,圖免官賦者,傳與過期者,言語不恭者,構隙兩間者,欺侵孤弱者,間言婚姻者,憑公營私者,無緣不參者,利己害人者,謀避任事者,狀辭不緊者,座中喧嘩者,無故虛座者,徑先罷歸者。”

其禁戢下人條則有:“不順父母者,不忠上典者,凌辱兩班者,兄弟相爭者,竊奸他妻者,閭閻作亂者,竊偷財貨者,竊刈禾谷者,牛馬放牧者,禁地起耕者,折草先期者,斫伐墓山者,好為爭訟者,不接行旅者。”[6](《約條、罰條、禁戢下人條》)

就本鄉約修定時間可知,此時已是明朝末年,時間大約在崇禎七年(甲戌,1634)以后。其會議之地,則仍在萬歷間所建之三溪書院,故此會議之中,并有參謁先圣先師孔夫子的禮儀。因知較之當時明朝各地所行之社約活動,更為注重儀式,其內容則于互助之外,更重視尊長守矩。

《明史》稱:“朝鮮在明雖稱屬國,而無異域內。”[4](卷320,《外國傳一、朝鮮》)所謂“無異域內”者,即謂其教化之道。然此過于重視儒家之教化,其結果竟令其不振武備,以致無力抗擊日本之侵略。我們觀此《社約輯錄》,亦可窺得當時朝鮮國家民眾之特點。

此時的明朝也已經處于萬歷中期,雖有張居正改革的經濟成果,尚可支持援朝抗倭之役,然其當時,除援朝之役外,且有西北哱拜之叛、西南播州之叛,即所謂“萬歷三大征”者。“三大征”幾于同時,明朝難免顧及無暇,朝廷始有“封貢”之議。所謂“封貢”者,不過為天朝之顏面,不能以議和示人。其后日本視明朝無力于朝鮮戰事,遂有其后之再興事端,而終以失敗告終。

朝鮮戰后,明朝神宗皇帝給予朝鮮國王李 敕諭中說:“惟念王雖還舊物,實同新造。振凋起敝,為力倍艱。倭雖遁歸,族類尚在,生心再逞,亦未可知。茲念經略尚書邢玠振旅旋歸,量留經理都御史萬世德等分布偏師,為王戍守。王可咨求軍略,共商善后,臥薪嘗膽,無忘前恥,篳路藍縷,大作永圖,務材訓農,厚樹根本,吊死問孤,以振士卒。尚文雖美事,而專務儒緩,亦非救亂之資。亡戰必危,古之深戒。”[2](卷334,萬歷二十七年閏四月丙戌)然而我們看到朝鮮亂后的社會重建,則仍然遵循著儒家正統的理念,并以此去改變亂后的民心。這對于我們了解當時朝鮮的國家與社會,實在是一份難得的珍貴史料。

參 考 文 獻

[1] 吳晗輯:《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上編,北京:中華書局,1980.

[2] 《明神宗實錄》,臺北:“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

[3] 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北京:中華書局,1977.

[4] 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

[5] 牟復禮、崔瑞德:《劍橋中國明代史》,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

[6] 《社約輯錄》,載權錫潁編:《大酉文獻》,1986.

[7] 陳夢雷:《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匯編》,北京:中華書局,1934.

[8] 朱鴻林:《明代嘉靖年間的增城沙堤鄉約》,載《中國近世儒學實質的思辨與習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9] 王陽明:《王陽明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責任編輯 王雪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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