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第一店”如何續寫文化傳奇

趙涵

今年10月，一部以天津利順德大飯店為題材的40集電視連續劇即將啟動拍攝，由著名編劇周振天、第五代著名導演胡玫編導。據說光劇本就打磨了一年多。或許是因為151年來，有太多的故事曾在利順德發生，留下過太多的歷史文化印記，似乎哪個角度對利順德都只能是管窺而已。在利順德的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釋懷的時代情結與天生優雅的文化芳香。

初入利順德——推開時空的轉門

從海河畔的天津站出來，經過天津的標志性建筑物之一、原名萬國橋的解放橋，一直來到解放北路。路兩旁被一棟棟充滿異國情調的小洋樓所包圍，而天津利順德大飯店豪華精選酒店就在這里坐擁一棟四層小樓。

“要使點勁推哦，一次只能進一個人。”在酒店的轉門前，導游小張正在叮囑一隊來自上海的“親子團”。這一窄小的四扇轉門隱藏在兩列階梯的節點處，木色已然斑駁，似乎與“豪華”不甚沾邊。

推開吱呀作響的轉門走進去，幾個孩子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哇”的聲音。悠揚低淺的鋼琴曲從腦頂處灌入雙耳，一片昏黃的燈光中，人字形的拋光木地板、木質雕花大樓梯、老式留聲機、造型別致的皮質座椅等反射出一種古董般華麗而神秘的光澤。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開始到處拍照，地板隨人們腳步的移動發出了些許“咯吱咯吱”的響聲。

“嘿，可別落了你們的東西。”一位從旁邊經過的酒店工作人員以打趣的口吻笑言，“你們在的這個樓是1886年的建筑，是利順德的老大堂。每天都有來參觀的游客，很多人一進來就是照相，什么也顧不上了。”他還向我介紹了一進門右手邊的“泰晤士廳”：“這里是當年溥儀和婉容定期舉辦秋季舞會的地方。”

有意思的是，這里的員工似乎都對利順德的歷史了然于胸，很順嘴地就能和來客聊上幾句，比如當天晚上我在“海維林酒吧”偶遇的熱情的俄羅斯籍酒店餐飲部經理Aleksandra Zhukova。“海維林是我們的第三任董事長兼總經理，1952年他將飯店無償移交給了新人民政府，酒吧的名字也正是為紀念他。”Aleksandra指著海維林酒吧的銅牌說。“以前我在別的奢華酒店工作，相比之下，利順德的房間很少，只有152間，但它是那么特別，那么有味道，我太喜歡這里了！”她還興奮地表示。

“沒錯，了解歷史對酒店員工而言是必須的，因為總有客人比你更了解天津史。對我來說，每天都是在學習的過程，在這兒工作越久會覺得這個酒店越有意思。”酒店市場傳媒總監李媛媛感嘆道。利順德，從一個歐洲人經營的小旅店，到見證近代諸多歷史性重大事件及多項國際條約簽訂的“外交酒店”，再到發展成為中外上層人士、貴客嘉賓匯聚的豪華飯店，以至于有人說，想了解天津歷史尤其是近代史的話，先從利順德開始。

“華夏第一店”——無處不在的文化故事

酒店一個更為現代的大門正對著海河。它被稱為酒店的新大堂，盡管如此，也已有近30年的歷史了。在這個文藝復興風格的大堂前臺處掛著一張壁畫，上書“天子渡口”，介紹天津這座城市名字的來歷——“津”意為渡口，天津意即“天子的渡口”，并系海河、北運河、子牙河等三條河的交匯處。

據了解，作為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城市，天津最早形成于明朝永樂年間，到清朝中期即18世紀，天津已經發展成為北方的繁華都市，然而在閉關鎖國的舊中國，它也只能是一個主要依靠首都而繁榮起來的傳統城市。直到19世紀中葉，其被迫開埠成為通商口岸，由此迅速成長為一個近代都市，同時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西方人來到天津。

這其中就有英國傳教士約翰·殷森德。1863年的春天，在天津傳教近兩年的他用傳教得來的布施紋銀600兩，和女王的駐津代表吉布遜簽訂了一份“皇室租約”——在英租界內購地6畝。而后他在這塊地上建造了瓦楞鐵頂英式平房，作為貨棧、洋行、旅館和飯店之用，人稱“泥屋”。并且，殷森德按照自己姓氏的中文譯音，把飯店命名為“利順德飯店”。其中“利順德”三字源于孟子“利順以德”的教諭，寓意以美德利天下，求利求順惟以德為本矣，亦與“殷森德”諧音。

不難看出，利順德大飯店不僅是天津開通商埠和近代化的產物，也是中西文化交流與結合的產物。

酒店的新老大堂被一個名叫“維多利亞花園”的大堂吧所連接。這個具有維多利亞時期風格的回廊式中庭內有一面“百年風云歷史名人墻”，能看到很多曾寓居于此或在此下榻的名人的刻像，包括創始人殷森德、李鴻章、美國總統格蘭特和胡佛、袁世凱等五屆民國大總統、孫中山和宋慶齡、張學良、溥儀和婉容、十世班禪和十四世達賴喇嘛、周恩來總理、梅蘭芳等。遙想當年，孫中山曾住在208房間，梅蘭芳每次來天津都會住在332房間，美國第三十一屆總統胡佛曾在309房間度蜜月，十世班禪大師和十四世達賴喇嘛及眾高僧曾于1954年在423房間講經說法……現如今，33間名人房成為了后人或親身體驗、或緬懷先人之地。其裝飾大都還原了當時名人居住時的原貌，比如原有的門和鑲板，以及帶有歲月痕跡的拋光木地板，還能看到不少珍貴的照片和古董級物品。

利順德另有這樣一個美譽——“可以住的博物館”。無論在酒店的哪個部分，我的腳步都無法匆忙，因為說不定哪一處或哪一個角落的景致會吸引人駐足，比如置于電梯前的古董電話、走廊盡頭國學大師范曾先生的書法、仍能運行的1924年產美式奧的斯鐵閘門電梯、乃至海維林酒吧充滿歷史感的青磚外墻……我想，酒店的有意思之處正在于其說不盡的歷史文化故事，而且它無處不在。

還可看到，原文化部常務副部長高占祥當年為利順德題名“華夏第一店”的牌匾，如今就保留在利順德博物館中。

文化體驗——把傳統帶回來

提到利順德博物館，順著酒店老大堂的招牌，就能在地下一層的轉角處找到它。與想象中酒店開辟一塊地方擺放些展品不同，這是一個被國家登記在冊的真正的博物館，進去后堪稱“別有洞天”。

700余平方米的空間內，藏有豐富的文物和文獻史料，還有一些實景復原，如當年“泥屋”和餐廳的布局、老菜單、中國最早使用的電燈、電話、電梯和數字統計機，以及慈禧賜予飯店早期股東的一品頂戴花翎、溥儀欣賞音樂的留聲機、藏傳佛教的稀世金佛、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雕花長椅等等。當我經過那架被宋慶齡、趙四小姐、末代皇后婉容等人彈奏過的鋼琴時，忍不住伸手觸碰了琴鍵。音色早已失去了曾有的圓潤，但音質還保持著基本的純正。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令人生出無限感慨……

在酒店的新大堂，一本極為厚重的賓客簽名簿又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寫道：“成為天津利順德大飯店豪華精選酒店歷史的一部分，在此留言，時光珍藏，151年奢華盡享。”三分之一的頁碼已經翻了過去，上面既有83歲耄耋老人寫的感懷，也有孩童畫的“三口之家”并寫著“美好時光”的稚嫩筆觸，以及不同語種的留言。“通過這個方式，來住店的客人都將成為再百年歷史的一部分。”李媛媛告訴我。

據說利順德的泰晤士廳每周三還會舉辦探戈舞課程。李媛媛表示，其實探戈舞很難學的，“為什么要辦這個？就是因為溥儀和婉容每年都在這兒舉辦探戈舞舞會，而我們只是想把傳統帶回來。”在利順德，還能品嘗到酒店研制的歷史名人冰淇淋、歷史名人巧克力、歷史名人菜，以及在很正式的西餐廳都鮮少見到的傳統餐具……

“我們的文化就是一種傳承。本質上還是酒店，但帶給客人的肯定是超值的享受，即在食宿的同時，還能感受歷史文化的一種穿越。在利順德，你能看到天津城市歷史發展的脈絡，甚至能感受中國近代百年史的一個縮影。”酒店黨總支書記、中方總經理趙杰表示。

原中國史學會會長、教授戴逸曾說，在近代中國，很少能有一家飯店像利順德那樣曾和如此眾多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發生過關系，“觀賞其起源于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筑，駐留在近代歐式的客房，瀏覽各種中西不同風格的家具、陳設，恍如置身于近代歷史與文化的博物館，也成為我們研究中國近代歷史或中外文化交流歷史的寶貴的資源。”

（本文部分資料參考自2011年出版、張大為主編《利順德：跨越3個世紀的大飯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