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抗日戰場上的國民抗日軍

瞿定國

一支“學生軍”

在一二九運動和西安事變的影響下，面對七七事變日軍的挑釁和侵略，流亡在北平的東北大學生、抗日義勇軍成員和北平各界救亡人士，奮而起事。1937年7月22日，原東北抗日義勇軍成員趙侗、高鵬、紀亭榭等在北平昌平白羊城村關帝廟前宣布成立國民抗日軍，在北平郊區點燃了抗日的烽火。

1937年8月22日夜，國民抗日軍化裝為日軍，智取了德勝門外的第二監獄，繳獲步槍百余支、輕機槍3挺，營救了600余名被關押的人員，其中有30多名中共黨員。據參加過那場戰斗的史進前將軍回憶：“當時，我們連夜把釋放的人員帶到青紗帳里，召開大會，向他們表示：‘愿意抗日的，會打槍的，身強力壯的，站出來抗日；老弱病殘的，不愿干的，趕快遠走高飛……話音未落，一下子站出來近300人。這些及時補充的人員，使國民抗日軍的隊伍迅速壯大起來。”

1937年9月5日，國民抗日軍在昌平三星莊村召開全體人員大會，正式定名為國民抗日軍，重新任命了軍政委員和各級領導：司令趙侗、政治部長高鵬、秘書長汪之力、總參議陳大凡、一總隊長紀亭榭、二總隊長宋鳴皋。在成立大會上，部隊還制作了軍旗：紅色旗幟，白色旗褲，上書“國民抗日軍”五個字。戰士們領到紅、藍兩色袖標，紅色在上表示戰斗，藍色在下表示祖國山河。國民抗日軍以青年學生為主體，又被稱之為“學生軍”。從此，“學生軍”、“紅藍箍”在平郊群眾中聞名遐邇。

擊落敵機一架

國民抗日軍成立后，立即在平西一帶開展游擊戰爭，取得了諸多勝利，尤以百望山黑山扈抗日戰斗影響最大。這是日軍占領北平后遭受的第一次沉重打擊。

百望山屬太行山余脈，是太行山延伸到華北平原最東端的山峰，主峰海拔210米，突兀挺拔，與黑山頭、韓家山鼎立相望。有“太行前哨第一峰”之稱。黑山扈位于百望山東端山腳下，是從西直門去溫泉、陽坊、南口的交通要道，距當時日軍的青龍橋據點只有3公里，是日軍控制和把守的要地。

1937年9月8日，國民抗日軍二總隊在百望山天摩溝外國教區一帶活動時，被駐扎在青龍橋據點的日軍偵察到。上午10時左右，日軍派出一支小部隊，分乘兩輛軍車，向國民抗日軍發起攻擊，沒有想到卻遭到了國民抗日軍的頑強阻擊。日軍出師不利，狼狽逃竄。

老戰士閻鐵、王建中，對這次戰斗曾有過描述：“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鬼子一下子就被我們打死了，槍也讓我們繳了回來，是一支三八大蓋呢。”“日本人迷信得很，被打死的鬼子口袋里，還裝著護身符呢！當然，這個護身符也救不了侵略者的命！”

下午2時許，日軍又出動七八十人，從頤和園方向趕來增援。國民抗日軍集中火力猛烈還擊，當即有20余名鬼子中彈倒地。敵人被迫退守一座山頭，再也不敢出擊，只和游擊隊對射。為了打破敵我對峙的局面，二總隊五大隊長杜雄飛、指導員霍志德奉命帶領兩個中隊，從左側包抄到敵人側后方，向敵發起猛烈攻擊，日軍被迫倉皇撤走。

戰斗進行中，突然從北平方向飛來一架敵機，在國民抗日軍陣地上方盤旋偵察。飛機飛得很低，幾乎擦著山頭。駕駛員的面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望著天上這只“黑烏鴉”，戰士們氣壞了。四大隊小隊長蘇家順，在東北軍干過，軍事技術好。他舉起手里的輕機槍，一邊向敵機猛烈射擊，一邊還大聲喊著：“把它打下來！”在他的帶領下，戰士們舉槍齊射。幾個波次下來，敵機被擊中起火，趔趔趄趄，俯沖下來，接著一聲巨響，墜落在清河附近的農田后爆炸了。戰士們歡呼：“打中了，打中了！”這是國民抗日軍第一次用輕武器擊落日機取得的重大勝利。

傍晚，敵人從頤和園方向又增派大批援軍。日軍的一個炮兵中隊向天摩溝山頭狂轟亂炸，待他們的軍車開到這里時，游擊隊已經安全轉移。但不幸的是，大隊長杜雄飛在這次戰斗中犧牲了。

黑山扈戰斗，殲滅日本侵略軍60余人，擊落敵機一架，在全國抗戰之初，一支游擊隊能夠取得這樣大的勝利，實屬不易。它不僅大大鼓舞了當時的北平人民，在國內外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中共在巴黎出版、由吳玉章主辦的《救國時報》于1937年10月26日、1938年1月31日，兩次以大量篇幅報道了國民抗日軍的事跡。指出國民抗日軍“義聲所播，民氣大振”，是“北平近郊抗日的中心力量”。《救國時報》還評論說：國民抗日軍的勝利，“說明日寇雖已強占北平及我北方各地，并集中大軍南向侵略，但實無法鞏固其后方。只要我軍能進行反攻，在北方游擊隊與北方民眾響應之下，必能消滅日寇，而收回平津及一切失地”。

加入八路軍

國民抗日軍是由中共北平市委和中共東北工作特別委員會發動和組織起來的，黨的組織一開始就掌握了這支部隊。在國民抗日軍成立前后，北平地下黨陸續派去一大批共產黨員、民先隊員和進步青年加入其中。1937年9月初，在該部隊中建立了中國共產黨的組織——隊委會，以后又擴大為中心隊委會，下屬4個隊委會，并在一些連隊秘密建立了黨支部，加強了對這支部隊的思想政治工作和對敵斗爭中的領導。隊委會的書記是王遠音，副書記是汪之力，委員有陳大凡、王建中、史進前，黨員還有尚英、張如山、焦土（焦若愚）、尉遲修職、王達等數十人。正是在基層黨組織和大批共產黨員的努力下，這支部隊被成功地改造成一支人民軍隊。

9月底，北平地下黨組織獲悉日軍調集兵力對國民抗日軍進行“掃蕩”的情報后，立即指示部隊迅速向宛平齋堂一帶轉移。10月3日，日軍出動一個師團的兵力，在10余架飛機的配合下，向妙峰山娘娘廟的國民抗日軍進攻。國民抗日軍面對強敵，經過艱苦斗爭，于當晚7時跳出敵人的包圍圈，進入昌平、宛平交界處，隨后進入宛平七區、八區。在轉移中，妙峰山下澗溝村民趙萬慶為游擊隊擔任向導，不幸被敵機擊中犧牲。

10月底，時任晉察冀軍區第一分區司令員兼獨立第一師師長的楊成武，在和國民抗日軍的人員接觸后，立即將情況報告給了八路軍總部。當天，八路軍總部回電，令其以朱德總司令、彭德懷副總司令、任弼時主任的名義，給國民抗日軍寫一封信。要點是：一、向國民抗日軍表示慰問；二、宣傳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介紹八路軍抗擊日本侵略軍的情況；三、如果他們愿意聯合作戰，八路軍表示歡迎。endprint

八路軍總部的來信不脛而走，國民抗日軍的廣大指戰員情緒高昂，普遍要求盡快同八路軍會合。司令趙侗派出一個三人先遣小組前往聯系。他們是：焦土、戴昊、宋元。這三人不僅是國民抗日軍的干部，也都是共產黨員，但當時趙侗等人并不知道。楊成武司令員和鄧華政委很快接見了他們，并同他們長談。焦土等拿出國民抗日軍領導人的信，信中提出要先組織一個參觀團到蔚縣八路軍駐地參觀學習。楊成武立即把情況電告軍區，聶榮臻當即回電，同意國民抗日軍來蔚縣，所需物資裝備，由獨立第一師盡全力予以補充。

11月中旬， 國民抗日軍移住蔚縣途中，趙侗帶領二三十名隊干部到獨立第一師參觀。楊成武、鄧華代表部隊對他們表示熱烈歡迎，蔚縣縣長張蘇主持召開了隆重的歡迎大會，一分區的戰線劇社為他們進行了慰問演出。分區的戰士們和許多群眾還給他們送來了大量慰問品、紀念品。通過參觀訪問，參觀團的成員受到了深刻教育。他們對這支部隊的作風贊不絕口，也被根據地人民的熱情感動。國民抗日軍政治部長高鵬、一總隊長紀亭榭，還向楊成武、鄧華表達了入黨的強烈愿望。

不久以后，國民抗日軍與獨立第一師在蔚縣會師，接受改編。根據晉察冀軍區聶榮臻司令員的命令，開赴河北阜平整訓。1937年12月25日，正式列編為八路軍晉察冀軍區第五支隊，趙侗任司令員。1938年4月，第五支隊奉命重返平西齋堂地區，建立了五分區和幾個聯合縣的抗日政權。

整編后的五支隊司令員趙侗，1938年夏帶10余人叛逃，趙侗叛逃后，由高鵬代理司令。1938年8月8日，晉察冀軍區應五支隊請求，決定將五支隊的戰斗部隊與一分區的新三團第三營合編為晉察冀軍區第三團，紀亭榭任團長，袁升平任政委，王建中任政治處主任。該團隸屬一分區。高鵬調一分區任副司令，王遠英任一分區政治部副主任。五支隊的1000多人編入一分區后，和長征來的老紅軍合并，部隊素質提高很快，并且培養了不少干部，不少人新中國成立后成為黨政軍的高級干部。同時，這也大大增強了一分區部隊的作戰實力，為粉碎敵人的“掃蕩”，保衛根據地，最后戰勝敵人作出了貢獻。

（編輯 楊 琳）

（作者是國防大學科研部干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