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復勞動也是需要的

黎遠

恰逢每年一次的畢業招聘季，作為投資經理的我，自然也是要面試一些應屆畢業生。一般在技術性問題問完以后，我都愿意多留十分鐘和同學們閑聊幾句，以更多地了解一些在他們光鮮的西服和精心準備的面試回答之外的生活和想法。而曾經不止一次，當我問同學們真心想做的工作時，同學們都表達出愿意做一直“需要發揮創造性的”工作，不愿意進行一些重復勞動。這有點讓人為難，因為本科生剛畢業到公司里能做些啥事大家都知道，你要徹底不愿意做重復勞動而天天發揮創意，還著實有些難度。

而每當此時，我都會講打球的故事——真正的高手在打斯諾克時，將每一個球都做成了對著袋口最容易的擊打，且每一個都可以為下一桿成為這樣的容易球作鋪墊——真正的技術含量來自于重復勞動。桌球高手之所以成其為高手，不在于總可以創造性地將別人打不進的球打進，而在于總可以將一堆球的亂局化解為一個個簡單擊球，那些擊球都是新手都可以打進的，而將它們一一解決，就成為了一種重復勞動。

在職場中，之所以公司愿意重金聘用“專家”也不在于專家天天發揮創造性去“發明”、“創造”什么東西（雖然有的時候，發明創造的確也是專家需要做的），其真正價值在于，一般人解決不了的難題在專家看來都是他曾經輕易擺平的“重復勞動”。要知道，現實的工作和生活畢竟不同于藝術創作，理性的人都傾向于風險最低的解決方案，再聰明再有創造性的方案也比不上一個已經被實踐過的方案風險更低吧？

上海高考改革剛好也和我這個理論不謀而合。除了文理不分科，外語一年可以考兩次以外，最重要的一個變化可能就是以后分出了學術型和技能型兩條路，會大量增加技能型為導向的高等職業教育學校。而學生也可以從高考開始分流，一部分熱衷于走學術研究道路的人進入學術型的學校繼續深造，以后在相當一段時間繼續發揮“創造性”勞動；而另一部分可能不宜走學術型道路的學生也可以進入以技能、職業為導向的學校在校園里提前將某些技能變為自己習以為常的“重復勞動”，一畢業就可以成為某個領域的熟練技術人員甚至“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