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夢想，青春該多蒼白

安一朗

網吧被逮

趙子櫟又逃課跑去網吧玩游戲，當他精疲力竭地走出幽暗的網吧時，不巧跟前來搜人的教導主任碰了個正著。趙子櫟拔腿想逃，但他快，教導主任更快，素來有“惡魔”之稱的逮人高手，豈是等閑之輩。

連同趙子櫟在內，“惡魔”這次一共逮住了七個逃課的學生。押著一群人回學校后，他又一次展開了凌厲攻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循循善誘加“威脅恐嚇”，勸導這群正處于叛逆期的學生。有個初一的女孩子，經不住“惡魔”的軟硬兼施，特別是聽到他說沉迷于網絡游戲的惡果時，嚇得臉色蒼白，淚水漣漣。

趙子櫟站在靠墻的角落，仰著頭，目光荒蕪地盯著天花板上熒亮的日光燈，耳畔是“惡魔”抑揚頓挫的說話聲，可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當然懂得沉迷網絡的后果，可那又怎么樣呢？他的人生本就一團糟，再亂一點又如何？

父親的背叛傷透了趙子櫟的心，他不想再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他要用自己的墮落行為讓父親后悔。想到精神抑郁的母親，想到她婆娑的淚眼，趙子櫟心里一陣抽搐。這一切都是父親的錯，原本多么幸福的一個家，再也不存在了。

寫完保證書走出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天已經黑了。趙子櫟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溜達，他不想回家，待在空蕩蕩的家里只會讓他想哭。母親生病后送去精神病院了，而父親又重新組建了自己的新家。

路遇韓菲兒

“家是溫暖港灣……”一家音像店里傳來的這句歌聲，猝不及防地鉆進了趙子櫟的耳朵里，他頓時呆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而眼中的淚則止不住地涌出。

過了好一會兒，看到街邊的櫥窗，趙子櫟才發覺后邊有人在看自己，他立即抹去淚痕，轉身。

“你干嗎跟著我？”趙子櫟回頭看清那人后，憤然問。

那人是韓菲兒，趙子櫟的同桌兼班長。

“我剛好走到這里而已。誰有閑功夫跟你？”韓菲兒說。

韓菲兒挺煩趙子櫟的，每次自習就他愛逃課，害得她每次都因此被老師批評，說她沒負起責任。可是那么大一個人了，自己的行為還要別人來負責嗎？韓菲兒想不通。她也說過趙子櫟，但他不聽，還跟她吵了一架，罵她“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韓菲兒氣壞了，決定再也不理趙子櫟。

“沒跟著就好?！壁w子櫟說。

挺無聊的，其實趙子櫟很想有人陪自己說說話。可是韓菲兒會陪他嗎？他早把她得罪了。

見韓菲兒要離開了，趙子櫟突然急切地說：“有空嗎？一起走走?！?/p>

“叫我嗎？”

“嗯！韓菲兒……一起走走，可以嗎？”趙子櫟說。他太想有個人陪自己說幾句話了，內心壓抑得太久，他感覺自己快崩潰了。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歌聲飛揚，而自己孤獨的影子有多落寞。

韓菲兒沉默地走在趙子櫟身旁，她剛才其實已經看見了趙子櫟在流淚，但她想不通，這個看似叛逆不羈的男孩子，從來都是一副拽拽的樣子，怎么會在街頭突然淚流滿面呢？她不懂，所以不敢輕易開口，怕自己說錯話。

走了一會兒，韓菲兒突然聽到了趙子櫟身上傳來“咕咕”聲，于是說：“趙同學，還沒吃飯吧？”

趙子櫟確實是餓了，可口袋里的錢都花在網吧里了，現在身無分文，他只好窘迫地硬撐：“吃過了。剛才吃得飽飽的。”在女生面前，他要維護自己的面子。

“可是我還沒吃飯，走了一會兒感覺好餓，要不，你陪我再去吃一點。”韓菲兒微笑說。

“班長開口，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趙子櫟暗自高興，但一會兒后，他又尷尬地說：“不過今天得你請客，我是陪你的?！?/p>

韓菲兒笑著答應了。

一碗清湯粉的溫暖

還沒走到街角那家清湯粉店，遠遠地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趙子櫟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唾液。

韓菲兒表現得更是急切，她深嗅一口，說：“好香呀！我最愛清湯粉了。你呢？”

“我也是?！逼鋵崿F在吃什么趙子櫟都覺得倍兒香。

“老板……”韓菲兒叫來老板，掏出錢來準備點東西時，突然大叫一聲，“糟糕！我只剩十五元了，剛才買書花了好多錢?！?/p>

趙子櫟盯著韓菲兒聳聳肩，無奈地攤開雙手，他也束手無策。買兩碗清湯粉都差一元，吃什么呀？趙子櫟第一次懊悔自己不該把錢都花在網吧里。

韓菲兒想了一下，對老板說：“給我們煮十五元錢的清湯粉，一起裝在大碗里，我們等會兒用小碗分著吃。行嗎？”

和氣生財，老板自然應允。很快，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清湯粉就端上來了，趙子櫟忍不住舔了舔嘴，“砸吧”一聲，他太餓了。韓菲兒利索地盛了一大碗粉條和肉皮，遞給趙子櫟，說：“幫個忙，多解決一點，我得保持身材。”趙子櫟沒有客氣，他接過碗，“稀里嘩啦”吃得噴噴香。

韓菲兒小口喝了點湯，她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趙子櫟，嘴角綻放出一抹笑意。

趙子櫟吃了一大碗的米粉，還喝了碗濃香的湯，肚子終于飽了。他抬起頭時，看見韓菲兒正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你沒吃飽吧？差不多都被我一個人吃光了?！?/p>

“還好有你幫忙，我正愁吃不完浪費呢?！表n菲兒說。

趙子櫟不傻，他自然明白韓菲兒的用意，所謂幫忙，不過是韓菲兒找的借口，她是在小心翼翼地維護他年輕的自尊。

一股暖流在趙子櫟心底涌起，溫暖了他那顆孤單、倔強的心。

如果青春，沒有了夢想

一碗清湯粉拉近了趙子櫟和韓菲兒的距離。

兩人信步穿行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在飛揚的歌聲中，韓菲兒顯得興致勃勃。

“趙同學，你有什么夢想嗎？”韓菲兒不經意地問。

“夢想？我這種人還能有什么夢想?！壁w子櫟說。

趙子櫟冷漠的回答讓場面霎時變得尷尬起來。韓菲兒明白自己的問話刺到了趙子櫟的傷心處，但思忖片刻，她還是繼續說：“你是哪種人？你是我的同桌，一個有些冷，也有些酷的男生，為什么就不能有夢想？夢想又不專屬于誰?！?

“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懂?！壁w子櫟淡淡地說。

“趙同學，我很笨嗎？”韓菲兒撅撅嘴，一臉不服氣。

“你是班長，哪會笨。我才笨。”趙子櫟見韓菲兒不高興了，趕緊圓場。

“我確實不知道你經歷了什么事，但這跟夢想有關系嗎？每個活著的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夢想，都應該靠自己的努力去追逐夢想，而不是為自己找借口?！表n菲兒說。

沉默了一陣，趙子櫟決定向韓菲兒敞開心扉，那些壓抑在心底的痛苦早就想找個宣泄的出口了。于是，趙子櫟說出了一直以來讓自己痛苦不堪卻又無能為力的家庭變故，說完后整個人突然就變得輕松了。他相信韓菲兒能夠理解自己。

“趙子櫟，你真棒！如果我是你，可能會把事情處理得更糟，你那么愛你媽媽，真好！”韓菲兒稱贊道，她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男生為什么會突然在街頭淚流滿面，想著，她的眼角也濡濕了。

韓菲兒的理解和寬慰讓趙子櫟很受用，他們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真誠。

“青春是我們的，夢想也是……如果青春沒有了夢想，該有多蒼白呀！”韓菲兒發自肺腑地說，她很想幫助趙子櫟走出家庭變故的陰霾。

一起守秘喲

臨分別前，趙子櫟的情緒受到韓菲兒的感染，也變得快樂起來了。

他看了眼身旁青春洋溢的韓菲兒，問：“你很幸福吧？你爸爸是不是特別好？”

“是很幸福，我覺得我爸爸很好，可能你感覺不到?！表n菲兒說。

趙子櫟愣了一下，不明白韓菲兒的意思。

見趙子櫟發呆，韓菲兒笑了起來：“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得幫我保守哦，要不，我在學校可就混不下去了?！?/p>

這么嚴重？趙子櫟不知道韓菲兒會說出什么事來。

“你們眼中的‘惡魔就是我爸?！表n菲兒說。

“什么？‘惡魔，哦不，教導主任是你爸？”趙子櫟情不自禁地嚷起來。

“小聲點，你怕別人聽不到呀？我從來都不敢聲張?！表n菲兒笑著說，“你知道他的嚴厲，我的日子也沒你想的那么舒服。不過，我很充實，因為我有夢想，我只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跟爸爸無關?！?/p>

趙子櫟怔怔地盯著韓菲兒，很難想象，在“惡魔”身邊生活，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夢想是我們最好的伙伴，只要心里有夢想，你就不會孤單。這句話是爸爸以前送給我的，我現在送給你。”韓菲兒說。

走了幾步，韓菲兒又轉過頭來：“趙子櫟，你得幫我保守秘密喲！”

趙子櫟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笑著說：“沒問題，我們一起保守秘密。”

趙子櫟走在夜色迷漫的回家路上，心情漸漸豁然，他讀懂了韓菲兒的善意，也終于明白：青春是自己的，夢想也是，惟有自己過好了，才能更好地愛身邊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