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丟丟的朋友

衛宣利

和一位友人聊天，談到朋友這個話題，她忽然感嘆道：“我有兩個相處了十幾年的朋友，我們人生的很多階段幾乎是同步的，戀愛、結婚、生子、升職，甚至暗戀過同一個男人……可是，似乎一夜之間，我們的關系就淡了，彼此之間不再無話不談，不再一起嬉戲玩笑，偶然遇上也只是禮貌性地點頭微笑。十幾年的友誼，忽然從濃烈到淡薄，難道友情也像酒精，被歲月蒸發掉了？最為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對這種缺失感到遺憾或者不習慣，日子照樣過得有聲有色。可是，我不是那種沒情沒義的人啊……”

我笑，說：“那還不是因為有我這樣的新朋友補充進你的生活里來了。人家國外的科學家都統計過了，說每七年人們就會換一批朋友。說不定再過幾年，我也被你換掉了，哈哈！”

雖然是玩笑，但心里總有幾分不甘。難道朋友之間也有七年之癢？我認真審視自己的朋友，的確是換過好幾批了。學校的同學，出了校門就很少再見了；工作以后認識的朋友，在我辭職之后也不大走動了；上網認識的網友，更是鏡中花水中月，熱烈過最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就在QQ里沉寂著，幾年也說不上一句話；寫作結識的文友，也是走走丟丟，現在能聯系上的也沒幾個。

我想起自己曾有一個好朋友，是高中時的同桌。同學三年，我們同吃同宿，形影不離，我給她帶媽媽腌的咸鴨蛋，她陪我一起逃課在街上閑逛，寒暑假不是她來我家就是我去她家，親密得像一個人。可后來，不知怎么就斷了聯系。去年國慶節，她忽然輾轉找到我的電話號碼。電話里，我們感慨萬千，都為找回了這份失去的友情而激動不已。可是后來，我們見過幾次面、吃過兩次飯后，友誼再次戛然而止。是的，我們分別得太久，已經沒有共同的語言，除了回憶過往的青春，聊聊工作、孩子、老公，似乎再沒有其他的話題。她的電話號碼在我的手機里沉默著，她的頭像在我的QQ群里灰暗著，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兩家相距不過幾公里，卻再也沒有見過面。

不知道科學家的統計有沒有依據，而此刻，我身邊最要好的幾位朋友，都是兩年前我搬了新家后認識的。我們因為有著共同的愛好而走近，一起玩鬧一起旅行，彼此間干凈單純惺惺相惜。我們相約若干年后，我們老了，就一起住進養老院，打牌、下棋、彈琴、賦詩……每每想到一群老頭老太太在一起其樂融融地生活，大家就幸福得要笑出聲來。

可是，且慢，我們能等到一起老去的那一天嗎？幾年之后，我們是不是又要被對方丟失，重覓新的朋友呢？想想，真叫人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