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
1907年7月15日,秋瑾在浙江省山陰縣軒亭口被當街斬首。幾日后此事在江浙一帶掀起軒然大波,全國各報紛紛報道此事。引起人們關注主要原因是清朝婦女被判死刑,最重是絞刑,殺頭很少見。這樣一種當街斬首的血腥殺害女性的方式,在很大范圍激起了公憤。
秋瑾遇難前,已經通知家人防范,親屬疏散到附近鄉村。當她遇難消息傳來,親屬躲進深山,恐遭株連。所以秋家無人收尸,后遺骨由紹興同善局草草收殮,后縞葬于紹興府城外臥龍山西北麓。這便是秋瑾的首葬。
秋瑾死后,其家人深深自責。兩個月后,秋瑾兄秋譽章秘密雇人,于1907年10月,將秋瑾遺體挖出放入棺木遷往紹興常禧門外嚴家潭殯舍暫放。可是不久,殯舍主人得知這是“女匪”秋瑾的棺木,便令秋譽章遷走。萬般無奈的秋譽章只好將棺木移至附近一荒地,以草扇蓋其上掩遮日曬雨淋。這便是秋瑾的二葬。
秋瑾生前結拜了兩個姐妹,叫徐自華、吳芝瑛。她們得到秋瑾死訊,悲慟欲絕,發誓遵秋瑾遺愿,“卜地西湖西泠橋畔,筑石葬之。”1907年秋瑾死后幾個月,剛剛經過喪女之痛的徐自華抱病孤身赴杭州。她在西湖邊上買了一塊地,隨后她又赴紹興,至秋瑾家,安排遷葬。1908年2月,秋瑾棺厝落葬于杭州西泠橋西側。吳芝瑛親書墓碑“鑒湖女俠秋瑾之墓”。此為三葬秋瑾。
當年10月,清廷御史常徽即上折奏請平秋瑾墓、嚴懲營葬發起人吳芝瑛與徐自華等人,很快從北京發出了“查照辦理”的朝旨。吳、徐二人聞之毫不畏懼,吳芝瑛發電給兩江總督瑞方,聲言:“因葬秋瑾獲譴,心本無他,死亦何憾。”概稱“彭越頭下,尚有人哭;李固尸身,猶聞收葬。”因而無論是否其所作所為,均“愿一身當之”,只求“勿再牽涉學界一人,勿將秋氏遺骸暴露于野”。后清政府并沒有懲辦具體人,但強令秋墓遷葬。1908年12月,秋瑾家人被迫將西湖畔的棺梓遷回紹興城外嚴家潭暫放。翌年秋,由其夫家出面,棺骨被遠遷湖南省湘潭昭山,與秋瑾的丈夫王子芳合葬。此為秋瑾的四葬和五葬。
辛亥革命成功后,在長沙岳麓山建烈士陵園。1912年夏,湖南政府把秋瑾墓遷葬于此,后來黃興、蔡鍔等相繼落葬那里,這便是六葬。
但是浙江革命黨人沒有忘記秋瑾,陳破空親自找到在南京任臨時大總統的孫中山,要求將秋瑾歸葬西湖原址。徐自華也到處呼吁,后經民國政府批準又經湘、浙兩省商定,迎送其遺骨至浙。1913年秋,秋瑾還葬杭州西湖西泠橋西側原葬處原墓地,并修建了風雨亭和秋瑾祠堂。這算是七葬秋瑾,人們都會認為秋瑾之靈終于可以安息了。
50多年后的1964年,隨著階級斗爭的升溫,有些人提出:“不能再讓死人占據美麗的西湖。”于是就對這些“死人”采取了“革命行動”,把他們的墓遷到西湖的“邊陲”——冷清沒人知道的雞籠山去了。秋瑾、徐錫麟墓也都難逃此劫。但是很快引起社會反響,第二年,有關部門又悄悄把秋瑾墓恢復。秋瑾遺骨遭到七上八下的第九次折騰。但是這還不算是幸運,一年后,在隨之而來的“文革”中,這位已經故去60年的鑒湖女俠,墓被平掉,尸骨草草處理,所以這次不能算一次遷葬。
到了20世紀80年代,人們才想起浙江的女英雄秋瑾,記起西湖旁的那座讓人魂牽夢縈的墓穴。有人上書鄧穎超,重建秋瑾墓排上日程。當時唯一的線索,只知道秋瑾的遺骨移葬于雞籠山東邊山腳下的辛亥革命烈士陵園附近。由于時間流逝,原來的辛亥革命烈士墓地已種了莊稼、樹木。有關文物管理部門在原烈士陵園后面挖到一只陶罐,里面裝的是女性尸骨。附近一位路人正巧路過,當得知在尋找秋瑾遺骨后,激動地告訴文管部門:“秋瑾的遺骨埋在山下邊。”根據路人的介紹,文管部門在一片棕櫚樹叢中的一株柏樹旁邊,挖出一陶罐,將遺骨拼接,確系女性。因秋瑾是清政府在紹興用刀殺害的,頸部骨骼與常人死亡不同,經有關部門的嚴密鑒定,該遺骨屬秋瑾確鑿無疑。第十次,秋瑾再次葬在西湖之畔。
(摘自《百年春秋:從晚清到新中國·解讀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