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亦真亦幻的精神之旅

李達

【摘要】2013年10月27日，在湖北沙市雅樂軒中央華府，幾度觸動人心的古典鋼琴音樂再度奏響。由留德優秀青年鋼琴家熊超給聽眾帶來的一整套長達九十分鐘的曲目，橫跨巴洛克、古典、浪漫、現代諸多時期與風格，帶領聽眾們歷經了一次新的聽覺旅程。

【關鍵詞】古典鋼琴；獨奏音樂會；聽覺旅程；青年鋼琴家

演奏會從巴洛克大作——巴赫《半音階幻想曲與賦格》BWV903開始。作于1720年的《d小調半音階幻想曲與賦格曲》，是巴赫同類體裁中最優秀的一首，它由幻想曲和賦格兩部分組成。在巴赫時代，使用“幻想曲”一詞，是指想象的自由飛翔，在這樣的一首作品里，作曲家將幻想曲與賦格曲結合在一起，在最自由的形式和最嚴格的形式之間，激起戲劇性的對比。最初，幻想曲是和管風琴與羽管鍵琴這兩種在音樂史上起了非常重要作用的即興演奏藝術聯系在一起的。因此，巴赫的幻想曲能使我們獲得到一些巴羅克時期有關即興演奏風格的感受，巴赫在世時，就曾以他所特有的即興風格使所有的聽眾感到驚奇。“幻想曲”部分以一個極長、極寬廣的呈示開始，此部分基本是由半音階的快速音群組成。演奏者熊超以近似爆發式的激情觸鍵，密集而連綿不絕，奔放而熾烈如火，音樂的節奏異常自由，在激蕩起伏行進中的律動全然沒有規則，快速的音階、顫音和琶音奔騰而來，音符如傾瀉而出，讓人產生一種幻覺，似乎這音樂是任憑演奏家手指在琴鍵上自由彈奏的。高音與低音、柔和與響亮、輕快與沉重、憂傷與明朗之間的大量對比和轉變以及大膽的轉調，使音樂始終保持著足夠的戲劇性的張力，讓人充分感覺到極強的即興風格，直接的情感傾訴，讓人想到浪漫主義的表達方式，盡管與之所使用的手法不同，但所取得的效果卻如此接近。巴赫賦格曲部分的主題往往短小精練，而這個主題是分外的長，它導致整體結構的擴大，而結構的龐大也是與長大的幻想曲部分相適應的。賦格結束以后，全曲出現了富于表情的朗誦調樂節，好像是幻想曲的回聲，將整個樂曲有機地統一在一起。一曲完畢，不得不贊嘆音樂大師不同凡響的音樂作品的偉大，同時為好友熊超能在德國接受到如此正宗的音樂學習以及他所取得的巨大進步而自豪。在表述巴赫澎湃激情與深沉靜思之余，熊超展露了正統德國鋼琴學派的演繹觀念與氣度。莫扎特《D大調回旋曲》KV485瞬時把聽眾帶入另一番心境，里面充滿童年景象的回放，伙伴們的對話，聆聽起來原來可以是如此輕松……隨后出現的作品是鋼琴之王李斯特的泣血音詩《彼特拉克十四行詩》之104號，短短音詩濃縮了主人公的驚世苦情，演奏家的指下卻傾訴著言而未盡之意。當代音樂巨匠匈牙利人利蓋蒂的新概念練習曲《華沙的秋天》，超越普通概念之音響游戲，以精密而極富多維感受的音響鋪陳，塑造出一個特定而不可復制的歷史畫面。鋼琴家熊超的不凡技藝至此顯露鋒芒，令演出會場頓時遍布肅殺之氣，一曲奏畢，在座小聽眾紛紛相視大呼“好恐怖”！

下半場，門德爾松的e小調前奏曲與賦格——反普通的浪漫主義情感宣泄的慣性，在一般處理得極度猛烈的賦格發展過程中，另辟蹊徑呈現出一個贊美詩般的大雅境界，是樂曲詮釋的獨特視角。演奏會的最重頭曲目自此開始：舒伯特長達四十分鐘的奏鳴曲D894號，攜著沁人心脾的溫暖曲調，不疾不徐地娓娓道來……曲中，首先聽到的是德國風的歌曲，繼而衍生出舒伯特的歌曲，靈魂的語言。在安靜之夜，這語言或說或唱，間或伴以孤獨的舞步，隱入敘事曲，又毫無遮掩地袒露脆弱的片刻之幸福。音樂在敘述，時間卻仿佛凝結了真空，在并非凡塵的空間里，有歌，有舞，有竊竊的私語，有爽朗的笑，這是否舒伯特的不可言傳的秘密呢？終曲是“最后的浪漫主義”集大成者拉赫瑪尼諾夫的鋼琴巨作——第二鋼琴奏鳴曲op.36。這首作品的原始版本的發展部有一樂段要求演奏者要有非常高超的琴技，這一樂段要求演奏者能對主要音調和下降音階音型進行反復再現。這段再現樂段之后，返回到第二主題降D大調，最后，這一樂章在第一主題的下降音階音型中結束。第二樂章開篇轉為輕柔的下降音階，隨后逐漸由D大調發展為e小調《徐緩板》，這一柔和、輕快、活潑的主題。然后進入浪漫的G大調，再現e小調主題后達到充滿力度的高潮。接下來，可以察覺出有一個地方是對第一樂章的再現，再現了從第一主題的下降音階音型到柔和的第二主題。這時，樂曲再次回到開篇的非快板，音調由徐緩板最后部分的E大調轉為C大調，由此再轉為降B大調進入第三樂章非常快的快板。這一樂章如前兩個樂章一樣，是1931年的修改版本，刪掉了不少樂段，有些段落則完全重寫過。樂章的開篇主題明顯是一陣急促的下降音階，接著是激烈的和弦。第二主題非常浪漫熱情，這些元素得到充分發展后，在最后的再現部出現前，第三主題以一陣顯著的和弦開篇，一聽便能聽出來。最后，這首樂曲在有力而自信的降B大調和弦中結束。作品雄渾磅礴，蒼勁而凄美，至剛之處堅如巖石，至柔之處吹彈即破，此為聽眾立場所能期待的聽覺沖擊。而演奏時，在無保留的至真之情傾泄之時，仍須保持堅韌理智的制約，是為技巧控制層面之必須。演奏家在經歷重重疊疊技巧釋放與音樂情感激勵之下，帶給聽眾一波又一波溢于言表的藝術體驗，使得這個聆樂之夜的音樂共旅又達至新的境地……演奏家在第三樂章終于出現技術性失誤，讓人不禁感慨：凡體肉身畢竟難在仙界過多停留矣！……音樂會結束了，各類音樂漸次出現，將時間或凝固，或推進，直到融合著忽遠忽近的空間，溶進聽眾的心靈……是青年演奏家熊超憑借高超技藝，將它們帶進這個夜晚，感謝上帝賜下人類神奇的禮物——音樂；感謝這場音樂會的主角，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