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
摘 要:泗州戲是流行于安徽省皖北地區的傳統戲曲劇種,舊稱拉魂腔,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是安徽四大劇種之一,是中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本文主要探討了該劇種的歷史傳承與變遷,揭示其從民間腔調到地方劇種的動態變化過程。
關鍵詞:泗州戲;拉魂腔;發展;變革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09-0231-02
泗州戲是流行于安徽省皖北地區的傳統戲曲劇種,距今已有二百多年歷史,乃安徽四大劇種之一,是首批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泗州戲具有濃郁的地域性文化色彩,有“皖北黃梅”之稱,被譽為“梨園拉魂第一腔”。泗州戲脫胎于清代中葉的拉魂腔,故舊稱“拉魂腔”,1952年正式改名為泗州戲,成為獨具地方特色的成熟劇種。其發展大致可分為五個階段。
一、說唱階段
(一)“唱門子”
清代乾隆年間,貧苦農民在荒年時,經常以說唱的形式走街串巷沿門乞討,即“游食”。其形式非常簡單,既無弦樂伴奏,也無服裝道具和化妝,只是演唱者以兩塊竹板或柳樹挖成板或梆子敲擊,自打節拍掌握節奏。所唱的是一些反映農村生活的“篇子”。后在唱腔和表演形式上又有所改進。自制了柳葉琴,俗稱“土琵琶”。或自彈自唱,或一人打梆子一人彈奏。此時,伴奏和演唱還沒有完全分化成獨立的職業。這種原始的說唱形式,就是“拉魂腔”。
(二)“跑坡”
此后,由于農民生活困難,乞食者漸多。他們往往以家庭為單位,推著獨輪車,四處逃荒賣唱。這就是“跑坡”。所唱內容也逐漸發展為民間故事或小唱本。演出形式極其簡單,藝人們用板凳分隔出表演區與觀眾區,沒有服飾行頭,最多用毛巾、禮帽、長衫、短褂、裙子等作為演出服飾。演出結束后用銅鑼或者禮帽向圍觀的農民收取演出報酬,俗稱“盤凳子”。
總的來說,這個時期的泗州戲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戲曲藝術。王國維在《戲曲考原》中提出:“戲曲者,謂以歌舞演故事也。”[1]后在《宋元戲曲史》中進一步闡述:“必合言語、動作、歌唱,以演一故事,而后戲劇之意義始全。”[2]并把從敘事體到代言體的轉變作為戲曲最終形成的又一重要標志。他認為戲曲的成熟必須是兩者兼備之時。但這個時期的泗州戲尚不具備以上條件,它更多地具有曲藝說唱的特征。
首先,從演唱內容上看,當時藝人多演唱“篇子”。這些“篇子”不是“故事”,而是類似于曲藝中的“小段子”、賦贊等。如:
西北風,陣陣寒,小二姐失落一只環;
有心打一個新環配,新舊兩樣不一般。
哪個大姐拾了去,奴家給她二百錢;
哪一個小哥哥拾了去,小奴家與他配鳳鸞。
這些“篇子”采用說唱的形式,將簡單的故事情節加以說明,而不是扮成人物進行表演。
其次,從演唱形式上看,在泗州戲傳統劇目中,仍保留著大量說唱形式的痕跡。
如在演唱中,生角和旦角的“留口”與“接口”。它不是采用第一人稱,而是采用第三人稱,類似于說書人向觀眾作介紹。如旦唱上句:“不說小姐回樓去……”生接唱下句:“再說公子張萬郎。”“不說”和“再說”,顯然不是劇中人物的口吻,而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向觀眾敘述介紹。再如生角第一次出場,首先會以說書人的身份自報家門,念上一段“引子”、坐場詩,簡明扼要的自敘身份、經歷、處境、性格,志趣抱負等。
再次,其作用帶有明顯地實用性與功利性,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藝術表演。即在沿門乞討時,以歌舞、說唱等形式,變換一些花樣,以獲得更多的施舍。這種做法古已有之。
由此可見,泗州戲是從說唱形式逐漸發展起來的,此時它還不能稱為現代意義上的戲曲,而是以歌舞、說唱為手段的一種表演形式。
二、戲曲萌芽階段
1840年左右,泗州一帶陸續出現職業性的戲曲藝人。這意味著泗州戲已由說唱形式發展到戲曲的初期萌芽階段。至晚到咸豐初年,泗州戲就已出現了“玩班子”的演出形式。即組成班社演出。這樣,在清代咸豐年間,泗州戲有了班社組織結構的雛形,并有了職業性的演出。
這個時期的表演形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壓花場”
“壓花場”是泗州戲表演的基礎和根本。所謂“壓花場”是指在演員們正式演唱前,為了吸引觀眾,由一生一旦或一生二旦對舞對唱、并做出各種獨具特色的舞蹈身段和步法的表演方式。其目的是等待觀眾,聚齊坐定。其作用類似于宋金雜劇中的艷段及說話中的入話等。
“壓花場”是從說唱中演變出來的一種特殊的表演形式。它吸收了民間音樂與舞蹈的元素,以舞為主,以唱為輔,雖有簡單的故事情節,但還不是“戲”。它僅是初具人物故事的小“篇子”,近似于一種化妝說唱,但又加進了很多的身段與步法,如提領、頓袖、舒懶腰等。它已具有了構成戲曲的雛形。
(二)“二小戲”、“三小戲”
這個時期,除了“篇子”外,也演出一些小戲。這些小戲主要是“對子戲”,即“二小戲”(小旦、小生或小丑)、“三小戲”(小生、小旦、小丑)。“二小戲”、“三小戲”的出現,一方面是戲曲發展的必然,更主要的是因為受到人力、物力等方面的限制,不可能演出大型劇目,因此,只能在演唱“篇子”之余,增演一些人物不多又具有故事情節的生活小戲,即“二小戲”、“三小戲”。如《打干棒》(小丑、小旦)、《小書房》(小生、小旦)、《王小趕腳》(小丑、小旦)等。
“二小戲”、“三小戲”正是王國維所說的“以歌舞演故事”的演出形式,而這則意味著泗州戲的真正出現。
(三)“馬踹雪”
“馬踹雪”中,“馬”指的是《攔馬》;“雪”與“薛”諧音,指《跑窯》中的薛平貴。所謂“馬踹雪”,是把《攔馬》《打干棒》和《跑窯》三個小戲同臺穿插演出。演出時人物上下場次的穿插安排新穎巧妙、別具特色,頗受觀眾的歡迎。“馬踹雪”仍屬于“對子戲”,但是,從“兩小戲”、“三小戲”到“馬踹雪”演出形式的變化,卻是泗州戲表演藝術的一次變革。endprint
(四)“七裝”
在“馬踹雪”的基礎上,為了進一步滿足觀眾的要求,就需要有人物更多、故事情節更復雜的劇目來吸引觀眾。但是由于班子小,人力不足,行當不全等種種客觀因素的制約,于是就出現了“當場變”這樣一種過渡的演出形式。演員借助變換簡單的服裝道具,一人扮演多個角色,其代表劇目為《七裝》。
《七裝》又名《夏玉娥探病》,其演出形式很有特色和代表性。此劇共六個人物,僅由兩個演員(一丑一旦)換裝扮演。除旦扮玉娥外,男演員一人要扮其他五個角色,換六次裝,再加上玉娥的一裝,共換裝七次,藝人們稱之為“七裝”。還一種觀點認為“七”這個數字只是代表“多”的意思,與傳統數字“三”所代表的意思相似。另一種觀點則認為“七”在民間是“巧”的意思,“七裝”有裝扮巧妙之意。雖然難以判斷“七裝”的具體所指,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促進了對子戲的進一步發展,為泗州戲的成熟奠定了基礎。
三、小型班社階段
大約在清末太平天國時期,泗州戲出現了職業性的小型演出班子。如滕縣的武家班,蘇北一帶的大鑼班。這個時期,最大的突破就是出現了職業女藝人。如大轉子、大毛子、蓋山東小李等。女演員扮相嫵媚,身段輕快窈窕,唱腔動聽,更受大眾歡迎。泗州戲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四、成熟階段
到1920年左右,隨著班社人員增多,班社組織已初具規模,角色行當也逐步完善,泗州戲板腔體系基本形成,有了行頭和樂隊,并開始由農村進入集鎮或城市的舞臺劇場演出,泗州戲進入了成熟期。
為了適應市民觀眾的審美趨向,藝人們對泗州戲的藝術形式做了較大的改革。
一是劇目方面。除本劇種的傳統劇目外,還移植了京劇、梆子等劇的一些劇目,如《黑旋風李逵》《蓮花庵》等,并編演了一些沒有固定唱詞和道白的“連臺本戲”,如《孟麗君》《千里姻緣》《五女興唐》等。演出劇目更豐富,更投合市民口味,受到市民階層的喜愛。
二是角色行當。在長期的城市演出中,角色行當也逐漸發展完善起來。如大生(須生)、小生、武生、老頭(老旦)、二頭(青衣)、小頭(花旦)、跟娘旦(兒童角色)、毛腿子(花臉)、尖白臉、黑臉、丑等。
三是板式唱腔。泗州戲以成熟的戲曲為榜樣,吸收了大劇種的板式聲腔。如“慢板”(又名澄清板、幽板)、“二行板”(分緊、慢兩種)、“五字緊板”等等。其唱腔則吸收了淮河號子、民歌小調,并借鑒了梆子、花鼓、琴書、墜子等的唱腔,華麗多變,且泗州戲唱腔自由,演員可以根據劇情的發展和人物情感的需要自由發揮,不受伴奏約束,因此,更具有藝術魅力。
五、輝煌階段
抗日戰爭時期,為配合軍事斗爭和政治斗爭的需要,編演了一大批現代戲。如《全家抗日》《嫦娥冤》(又名《活埋嫦娥》)、《打泗州》等。這些劇目緊密聯系抗日和反霸主題,對豐富根據地軍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宣傳組織群眾抗日起到了有力地推動作用。建國后,在國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的指引下,泗州戲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進入了輝煌時期。1957年,泗州戲《打干棒》《思盼》在中南海懷仁堂演出。演員們受到了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張治中等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進入新時期以來,泗州戲雖遭遇生存與發展的困境,但始終與時俱進,表現出反映現實的主動與熱情。先后排演了《摔豬盆》《拙大姐》《懶大嫂》等大量貼近市民生活、緊扣時代脈搏的小戲,受到市民歡迎。2006年5月,泗州戲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她已成為當地市民娛樂生活的主要內容,融入到了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泗州戲的發展演變,代表了從原生態的鄉村小調到城市小調、從民間腔調到地方劇種的動態變化過程,展示了一個劇種的傳承與變革,也揭示了不同歷史時期藝術和社會的互動與交融。為其更好的發展,這種系統地總結與梳理是非常必要的,并且對其個案的研究,對同類型的其它劇種,也具有某些啟示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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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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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安徽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安徽省志·文化藝術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9.
(責任編輯 王文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