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
作為中國現代文學的開創者、奠基人,魯迅先生是一座高峰。這座高峰高得難以測量,以至于在七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們依然感到無法超越,難望項背。
正因為如此,當代中國文壇在改革開放后設立了“魯迅文學獎”(以下簡稱“魯獎”),作為文學的最高獎項,就是為了鼓勵一代代作家來攀爬這座高峰,登頂之上高揚魯迅精神的偉大旗幟。
應該承認,自從1986年“魯獎”創立以來,在推動中國文學事業發展上發揮了巨大作用,一大批優秀文學作品獲此殊榮,像春天里盛開的繁花令人陶醉其中;許多作家由此享譽全國、走向世界,猶如天上的繁星照亮了中國文壇的夜空。“魯獎”成為了中國作家的驕傲和當代文學的標桿。
但是,隨著中國的巨大變革與經濟社會的飛速發展,“魯獎”的評選結果也不斷引來社會的爭議。特別是當一些官員、商人、教授以某種標新立異的“羔羊體”、“打油詩”而折桂的時候,當一些著名作家的弘觀巨著竟然以零票出局的時候,讓“魯獎”飽受了前所未有的質疑與奚落。
無論是贊譽或質疑,我們愿意將其視為一種時代的選擇。每個時代的大眾對文學作品有不同的口味和需求,每個時代的作家有不同的創作理念與靈感來源,因而,我們不能將哪個年代的作品作為模本,更沒有任何一個作家可以簡單復制魯迅。只要能站在時代的潮頭,寫出反映時代生活本質、揭示社會前進真諦而又膾灸人口的作品,理應就是好作品。
不過,如果是以名人冠名的獎項,其作品總該體現出其應有的特質與品格,這是我們覺得一些“另類”文學引發爭議的根本所在。“魯獎”既然冠以魯迅的名義,于一般人來講很容易將其與魯迅的精神與品格聯系在一起。
魯迅的精神與品格到底是什么呢?但凡學過中國現代文學史的人都不陌生,那就是他的“戰斗精神”。魯迅最具價值的作品是他的雜文,人們對魯迅雜文的最常見的形容是“匕首”和“投槍”,還有他的“硬骨頭”精神。“橫眉冷對千夫指”、“敢向刀叢覓小詩”,這些家喻戶曉的詩句,可以說就是魯迅品格最凝練的概括。他的“匕首”、“投槍”不僅投向黑惡反動勢力,也投向頑劣不爭的國民,因而在那個黑暗的時代能夠劃破夜空,刺向蒼穹,從不妥協與屈服。
毛澤東一生中,贊揚得最多的文化人,大約非魯迅莫屬了。其中,出言最重的,又屬《新民主主義論》一文。那句“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寶貴的性格。”這是對魯迅蓋棺定論的最強音,也是魯迅精神的最精辟寫照。
當然,我們如今早已擺脫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時代。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經過艱難卓絕的斗爭,建立起新中國。65年來的風雨征程,當今中國正屹立于世界東方,13億中國人民正豪邁地走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道上,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努力奮斗。有可能一些人認為,魯迅的“戰斗精神”已經過時了。
魯迅精神真的過時了嗎?估計所有作家包括廣大讀者都不會這么認為。魯迅在概括他寫作的目的時曾說過:一是“為那些為中國的改革而‘奔馳的猛士”,二是“為那些如我年輕的時候似地正在做著美夢的青年”,三是他的敵人。對照魯迅寫作的三個目的,每一條都符合我們當今時代的需要,每一條都是我們當代作家們理應具備的責任感。
魯迅對社會最底層的關切,對民間疾苦和精神奴役的憐憫,以及他對現實和歷史直面思考的精神,現在中國社會依然需要。魯迅作品中體現出的疼痛感、批判性、獨立精神與思考深度,依然是當下人們對“魯獎”評選作品的一種期待。
因而,每一屆“魯獎”評選,人們關心的,還是獲獎作品的文字是否具備足夠的思想深度,真正承擔起歷史的責任;能否用極富創造性的藝術形式,表現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精神品貌。這既是所有關心“魯獎”的人們的愿望,也是寫作者們的追求。
本期專題,本刊記者采訪第一至五屆魯迅文學獎的六位獲獎代表,他們有的從事小說創作,有的專攻報告文學,有的是雜文作家;他們中有的是專職作家,有的是學者,有的是官員;他們中,有的獲獎后被贊譽為實至名歸,有的則曾廣受質疑。我們只是希望看到,他們在日復一日的書寫中,力求稍稍無愧于“魯迅”這個名字,以及他所身體力行的不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