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
繼承和創新是老生常談了。尤其在當代中國,談論、比較、評判甚至糾結于此一話題的人并不在少數。古語云:妙悟者不在多言?!袄^承”和“創新”這一對孿生兄弟,同樣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實踐體驗和理性思考。
繼承什么?怎樣繼承?為什么繼承?創造什么?怎樣創造?這些都不是閉門造車者紙上談兵的問題,尤其不是袖手作壁上觀者空洞的思辨甚至詭辯,乃是面對現實之困而自然生發出來的問題。其背后都有當事人一份厚重的人文關懷。
王國維國學做得好,但從來就不是一個書呆子。他的《殷周制度考》,看似在回溯殷周制度,但內心熱切關懷的,卻是當下的時局。為了消解現實之困,從而回望傳統,尋找可以開掘的價值。這樣的考證文章,不會艱澀,不會蒼白。反而因其厚重的人文情懷成為一個時代的扛鼎之作。
再說得遠一點,唐代大儒韓愈、柳宗元的復興古文運動,難道就是“繼承傳統”一個簡單的問題嗎?他們首先是對自身所處時代頹喪不振的文風深惡痛絕,從而述往事思來者,希望借古開今——“文起八代之衰”,從浮華靡弱回歸簡樸沉雄。
歷史上這樣的例子非常多??傮w而言,要談繼承,首先需要有一個現實的所指。這個現實的關懷面越大,其渴望于繼承前人絕學的愿望就越強烈,而對于未來所能開出的新格局也自然有更大的期許。相反,那些泥古不化者,其價值恐怕是要打折扣的。許多在學術上卓有建樹的前輩,在其青少年時期都是胸懷大志,欲有一番作為于時代的。因了這樣一份情懷,其感受事物的能力必也超出一般庸眾。而其對于傳統優秀垂絕之價值,必也展現其足以撼人的虹吸鯨飲的氣勢。從而在“繼承”的過程中,下意識注入那么一種“困而知之”的內在驅動力。
談到“創新”,則絕異于標新立異。它除去需要豐沛的學養、精湛的技藝外,同樣需要“現實關懷”。西方國家的思想文化經過發展衍變,其現代藝術很大程度上已經不再以新奇、搞怪為事,而是很好地融入當代人的生活。我國所謂的“當代藝術”,很大程度上還停留在“為創新而創新”的層次。“新”得沒有依托,沒有道理,沒有價值,沒有內容。這乃是因為其背后的“創造者”沒有依托、沒有關懷、沒有內涵,同時也沒有目標。他們表面的“創新”,遂也無異于“塵埃”一般微不足道了。
目前我們的創造力并不是很強。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們對于自己民族的傳統觀念、方法、技術的繼承發生了斷裂,需要一個重新檢視的過程;另一方面,對于西方人文、科技領域的問題和價值也需要一個比較深入的認知。不要再糾結中西、古今的差別,真正用魯迅先生所提倡的“拿來主義”面對全人類所有有價值的創造吧。從中尋找可以為我們所用的內容,解決我們今天所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困境。
“創新”,何必舍近求遠?實實在在以中國自己的問題為出發,“創新”就有了非常厚重的動力和依托。
責任編輯 張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