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娛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迫田久美子(2002)認為第二語言習得是一個相互聯系的系統。其中,第二語言元音系統、音節結構、音系與語言社會環境都有著一定的聯系[1]。Gass,S&Selinker,L(2011) 指出如果學習者本族語中的兩個音(比如/l/和/r/)沒有音位之別,而所學語言中這兩個音的差別卻是強制性的,那么他就會遇見困難。但是如果第一語言和目的語有同樣的差別,就不會有什么學習困難[2]。這兩個音在湖南方言有些地區是不具有音位對比的作用,但在日語中具有不同的意義。筆者在2014年1月在任課班級做過問卷調查,84.5%的學生認為自己的方言對日語學習有一定的影響。其中,在湖南和四川地區的多數日語學習者認為方言中鼻音邊音不分的現象會影響到自己的日語鼻音閃音的發音,本文擬通過實證的方法,回答日語教學中常見的三個問題:問題一,方言中鼻音邊音不分是否會影響到日語學習者的鼻音閃音的聽辨。問題二,哪些語音條件下湖南地區日語學習者的鼻音閃音聽辨會受到影響。問題三,湖南地區的日語學習者與廣東地區的日語學習者在日語鼻音閃音聽辨方面存在哪些異同。筆者試圖通過準實驗研究,利用日本早稻田大學的戶田貴子研究室日語聽辨練習在線網站的40個語音材料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2011級學生當中進行語音實驗室的現場測試,以驗證假設。
1926年日本音聲學會成立,帶動了日本語音研究的熱潮,國外的研究者關于中國方言區日語學習者語音習得研究不太多,據筆者管見,最早有野澤素子(1980)針對廣東的日語學習者語音難點進行過元音發音的分析[3],福岡昌子(1995)以北京話和上海話為母語的日語學習者的有聲無聲音破裂音做了橫向和縱向研究[4]。王伸子 (1999)研究過對日語學習有益的中國方言[5],李活雄、村島健一郎(2002、2003)調查了香港的以廣東話為母語的日語學習者,研究過鼻音閃音混同的現象[6],大久保雅子(2010)以母語為廣東話的香港人為調查對象,調查后續元音和特殊音素的情況是否對他們的鼻音閃音聽辨產生影響[7]。
關于中國方言地區日語學習者的語音二語習得研究,國內的不太多,先行研究主要有朱春躍(1994)就北方方言區的日語學習者清音濁音的習得研究[8],楊詘人(2006,2007)在粵方言區日語學習者的塞音阻塞時長進行了研究[9]。劉佳琦(2008、2010)就北京和上海的日語學習者聲調進行過習得研究[10],劉秋燕(2000) 、江佩旋(2010)站在臺灣人學日語的視點進行了研究[11][12]。吳娛(2011、2013)就湖南方言區的日語學習者難點等進行過研究[13]。但應用準實驗研究的方法研究湖南日語語音難點在國內比較鮮見,本文擬采用準實驗研究的方法,調查湖南地區的日語學習者鼻音和閃音的聽辨能力。
本實驗主要是通過對學生語音的聽辨實驗,來回答筆者在教育實踐中遇到的三個問題:第一,湖南地區日語學習者的方言是否會對日語的習得有一定的影響;第二,位于詞頭后續元音和撥音和位于詞尾是否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到湖南高校日語學習者鼻音閃音的聽辨;第三,比較與粵方言日語學習者的共同點和不同點。
本研究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的語音實驗室進行,在2011級1班、2班以學生期末聽力小測試的形式,他們的日語已有的學習時間為54個學時,時間為2014年1月,測試時間為20分鐘,測試材料使用早稻田大學戶田貴子研究室的語音聽辨材料在線測試,學生做完立即提交,測試成績通過語音實驗室的軟件設置直接發送至教師的文件夾,在做預定的統計學分析之前,先對測試的信度進行了檢查,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各道題目直接均存在顯著差異(p<0.001),122名學習者的平均成績為83.25,可以認為測試結果信度較高,測試成績呈正態分布。然后從中提取69個來自湖南方言區鼻音邊音不分的日語學習者成績數據,其中,由于部分考研學生提前學習過日語,所以接受測試的學生水平不一致。初級日語學習者為58名,中級日語學習者為9名(N2通過者),高級日語學習者為2名(N1通過者),同時,為進一步了解學習者自身是否意識到鼻音閃音混同現象,我們做聽辨實驗之前先進行了問卷調查(兩個班共計122人)。
本調查中,是為了弄清湖南地區日語學習者鼻音閃音的混同現象,以及后續元音和特殊音拍環境下是否受影響。調查語音材料均為出現在詞頭和詞中的不同語言環境(元音,撥音)鼻音閃音以一組對應詞的形式,測試語料選擇40組ナ行ラ行對應的單詞,讓學生進行自我診斷的聽力練習,同時,將調查結果與大久保(2010)的調查結果做比較,以得出結論。
首先,通過問卷調查的時候,廣泛了解學生對日語鼻音閃音的混同感知情況。調查結果如下:
1.請問您的日語語音習得時間為多少學時,您覺得理想的語音習得時間為多少?
2.請問您的出生地為哪里?
3.請問您會哪些語言(包括方言在內),您覺得哪種語言您最擅長?
4.您覺得自己的方言、英語對日語語音有影響嗎?
5.您最期待的語音教學方式是什么?
6.您覺得自己的語音難點有哪些?
其中,絕大多數學習者的日語語音習得時間為8課時(95.6%),其中,覺得自己需要8課時以上的為35.2%,通過代表學生5名進行訪談,了解到原因主要在于很多初學者在平均每周三節課(單雙周)的情況下,沒有及時復習,所以多在一個月左右才覺得自己真正掌握了五十音。62.2%的學習者均來自湖南省內,這與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的生源有一定關系。學習者一般會使用普通話、方言、英語。其中,47.8%認為自己的方言、普通話、英語對日語語音發音有影響。學習者期待使用生動有趣的方式反復操練,達到掌握語音的教學方法。他們認為自己的語音難點主要有鼻音閃音不分(65.23%),清濁不分(52.23%),撥音脫落(34.12%),假名フ發音不準(23.22%)。
通過學生在語音實驗室現場測試,測試內容一共包括四個部分:
測試一: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頭,單詞組合形式為鼻音/閃音+元音+輔音組合
測試二: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頭,單詞為鼻音/閃音+元音+撥音+輔音組合
測試三: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中,單詞為元音+鼻音/閃音+元音組合
測試四: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中,單詞為元音+撥音+鼻音/閃音+元音組合
在參與測試的122名學生中,筆者隨機抽取15名來自全國各地的方言區分鼻音邊音的日語學習者和69名湖南地區鼻音邊音不分的日語學習者的測試結果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和兩組樣本獨立t檢驗。結果如下:P<0.001,數據為正態分布,平均分相差15.34,說明方言區分鼻音邊音的日語學習者與湖南地區鼻音邊音部分的日語學習者存在顯著差異(見表1)。

表1.方言區分鼻音邊音與不分鼻音邊音的日語學習者得分比較表
而不同語音條件下,語音測試結果如下:
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頭,單詞組合形式為鼻音/閃音+元音+輔音時,錯誤率的高低排序為:
ヌカ(30%) >レカ(26%) > ネカ(25.7) > ノカ(24.2%)>ロカ=ラカ(20%)>ナカ/ルカ(15.7%)>ニカ(12.9%)>リカ(8.5%)
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到元音為ウ段和エ段的鼻音和閃音的錯誤率較高。
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頭,單詞為鼻音或閃音+撥音+輔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序為:ニンカ(34.3%)>ルンカ(27.1%)>レンカ=ナンカ(25.7%)>ヌンカ(24.2%)>ネンカ(22.9%)>ノンカ(21.4%)>リンカ(17.1%)>ランカ(14.2%)>ロンカ(12.9%),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當鼻音或閃音后續撥音加輔音時,聽辨錯誤率整體較高,其中與五個元音拼合的錯誤率都超過了20%。
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中,單詞為元音+鼻音或閃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列順序為:アロ(21.40%)=アヌ(21.40%)>アノ(20%)>アネ(17.10%>アナ(15.70%)>アラ(15.70%)>アル(11.40%)>アニ(10%)>アレ(10%)>アリ(8.50%),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オ段和ウ段的錯誤率較高。
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中,單詞為元音+撥音+鼻音或閃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列順序為:アンラ(32.90%)>アンナ(24.20%)>アンル(22.90%)>アンノ(18.60%)/アンレ(18.60%)>アンニ(17.10%)>アンヌ(15.70%)/アンリ(15.70%)>アンネ(11.40%)>アンロ(8.50%),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ア段的錯誤率較高。總的來看,在不同的語音條件下,ナ行錯誤率和ラ行錯誤率可以用圖1表示。

圖1.不同語音條件下ラナ行單詞錯誤率比較圖
從以上統計結果可以看出ナ行平均錯誤率(20.41%)高于ラ行錯誤率(18.03%),在詞頭后接撥音的語音環境下,ナ行錯誤率最高,為25.7%。
將湖南地區日語學習者的統計數據與廣東地區(2010)進行比較,在圖2可以發現:方言不分鼻音邊音的湖南地區和廣東地區的日語習得者ラ行錯誤率都超過了20%,而湖南地區的ラ行平均錯誤率(20%)要高于ナ行平均錯誤率(18.03%),與之相反的是,廣東地區的ナ行錯誤率(24.55%)要高于ラ行錯誤率(22.76%)。圖2:

本研究應用第二語言習得理論,通過實證考察和統計軟件spss19.0處理數據,可以回答之前提出的三個問題:
1.湖南鼻音邊音不分地區的學習者在日語鼻音閃音習得上有一定的影響,p<0.001, 平均分相差15.34,與湖南地區其他鼻音邊音區分的日語學習者存在顯著差異。
2.根據語音條件的不同,湖南地區鼻音閃音的日語學習者存在一定的差異。
當鼻音或者閃音位于詞頭,組合形式為鼻音/閃音+輔音時,錯誤率高低排序為ヌカ(30%) >レカ(26%) > ネカ(25.7) > ノカ(24.2%)>ロカ/ラカ(20%)>ナカ/ルカ(15.7%)>ニカ(12.9%)>リカ(8.5%)。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到元音為ウ段和エ段的鼻音和閃音的錯誤率較高。
當單詞為鼻音或閃音+撥音+輔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序為:ニンカ(34.3%)>ルンカ(27.1%)>レンカ/ナンカ(25.7%)>ヌンカ(24.2%)>ネンカ(22.9%)>ノンカ(21.4%)>リンカ(17.1%)>ランカ(14.2%)>ロンカ(12.9%),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當鼻音或閃音后續撥音加輔音時,聽辨錯誤率整體較高,其中與五個元音拼合的錯誤率都超過了20%。
當單詞為元音+撥音+鼻音或閃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列順序為:アロ(21.40%)>アヌ(21.40%)>アノ(20%)>アネ(17.10%>アナ(15.70%)>アラ(15.70%)>アル(11.40%)>アニ(10%)>アレ(10%)>アリ(8.50%)。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オ段和ウ段的錯誤率較高。
當單詞組合形式為元音+撥音+當單詞為元音+撥音+鼻音或閃音組合時,錯誤率高低排列順序為:アンラ(32.90%)>アンナ(24.20%)>アンル(22.90%)>アンノ(18.60%)/アンレ(18.60%)>アンニ(17.10%)>アンヌ(15.70%)/アンリ(15.70%)>アンネ(11.40%)>アンロ(8.50%),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ア段的錯誤率較高。
湖南地區的日語學習者和廣東方言的日語學習者在鼻音閃音聽辨試驗中,ナ行的錯誤率均達到20%以上,不同點在于湖南地區的ラ行錯誤率(20%)要高于ナ行錯誤率(18.03%),與之相反的是,廣東地區的ナ行錯誤率(24.55%)要高于ラ行錯誤率(22.76%)。
本文在先行研究的基礎上,使用實證方法調查了湖南地區不分鼻音邊音的日語學習者在鼻音閃音聽辨實驗情況,而日語學習者的鼻音閃音輸出是否存在同樣的現象,這也是筆者感興趣的課題。除了鼻音閃音的問題,還有清濁音不分,撥音脫離,假名フ與f混同等問題,也是湖南高校日語教學中經常遇到的問題。另外,中級高級日語學習者存在語音化石化的現象,英語二語習得、日語三語習得之間的正負遷移問題,也是這次試驗由于條件所限沒有能考慮到的。筆者借助高校平臺,搭建了湖南日語學習者語音語料庫,利用第二語言習得理論將這些語音學習難點做實證研究,有待今后進一步研究。
(拙作在參加中日國際合作項目“日語語料庫的開發與應用”工作坊中曾經口頭發表過初稿,聽取湖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副院長張佩霞教授、蘇鷹副教授、美國匹斯堡大學的白井恭弘教授、名古屋大學的杉村泰副教授等的意見修改而成,同時對于審稿專家的細致修改,在此表示感謝?。?/p>
[1]迫田久美子.日本語教育に生かす第二言語習得研究[M].東京:アルク.2002:58-97.
[2][美]Susan Gass,[英]Larry Selinker(趙楊譯).第二語言習得(第三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52.
[3]野沢素子.広東語話者の日本語學習における音聲の問題點について―子音を中心にして―[C].東京:日本語教育,1980,(41):13-24.
[4]福岡昌子.北京語?上海語を母語とする日本語學習者の有聲?無聲破裂音の橫斷的および縦斷的習得研究[C].東京:日本語教育,1995,(87):40-53.
[5]王伸子.中國語母語話者の日本語音聲習得を助ける中國語方言[J].東京:音聲研究,1999,(3):36-42.
[6]李活雄,村島健一郎.借用語に見られる音聲混同―香港広東語話者の日本語の混同から―[J].東京:音聲研究,2002,(6):98-104.
香港広東語話者のナ行とラ行発音の習得と広東語における混同の一考察[J].東京:日本學刊,2003,(7):7-17.
[7]大久保雅子.日本語學習におけるナ行音·ラ行音の聴取混同―香港広東語母語話者を対象として[J].早稲田日本語教育,2010,(7):97-109.
[8]朱春躍.中國語の有気?無気子音と日本語の無聲?有聲の生理的?音響的?知覚的特徵と教育[C].東京:音聲學會會報,1994,(205): 34-62.
[9]楊詘人.粵方言區日語學習者的塞音持阻時長聽辨實驗研究[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7,(4):60-64.
[10]劉佳琦.中國語母語話者における日本語の有聲·無聲破裂音の混同―母方言干渉を考慮した上で―.日本語教育と音聲[C].東京:くろしお出版,2008:141-162.
中國語母語話者(北京·上海出身者)による複合動詞の東京語アクセントの習得[J].早稲田日本語教育學,2010,(8):15-28.
[11]劉秋燕.臺語母語話者の日本語歯莖音/d, n, r/の発音について[C].東京:ことばの科學,2000,(13)::217-232.
[12]江佩璇.臺語使用者和上海話使用者的日語語中閉塞音/t/和/d/的發音-關於音節時長的控制[C].臺北:臺大日本語文研究,2010,(19):173-196.
[13]吳娛.湖南高校非專業日語語音教學的現狀及對策——以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為例[J].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學報,2011,(2):41-46.
[14]吳娛.“VT法”在湖南日語學習者中的應用研究——基于二語習得視角[J].黑河學院學報,2013,(5):6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