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后期,軍紀松懈,士兵在訓練中偷閑取巧、弄虛作假的事情比比皆是,軍中有錢者可以“買閑”,比如搞急行軍幾十公里之類,太累體能吃不消怎么辦?只要你交錢就可以免于訓練,待在軍營里睡大覺,或是逛窯子都可以。
不要說“買閑”,就是買榮譽也可以,你說你當兵想拿個什么榮譽證書,向父老鄉(xiāng)親炫耀一下,可是自己又沒有做出什么成績、立過什么軍功怎么辦呢?只要你交錢就發(fā)給你。
不要說買榮譽,就是買官也沒問題。“總兵”、“副將”、“參將”、“守備”之類,都有價碼,要么“不跑不送,原地不動”,要么“既跑又送,提拔重用”。所以,你要是會溜須拍馬,舍得下血本,在軍中混個一官半職的,并非難事。
這些“怪現(xiàn)狀”說到底就是軍隊腐敗的表現(xiàn),明朝中后期尤其明顯,除了以上所說的,還表現(xiàn)在其他方方面面。
各級軍官利用職務便利侵吞軍用物資。明末清初史學家談遷在《國榷》中記載,天啟年間,山海關“營房每間價六金,鎮(zhèn)將侵克費不五六錢;馬料芻克,十扣其半”。軍官在營房的建造中或克扣工程款,或拿回扣,這些錢常常是工程造價的一半以上,可想那些軍中管后勤的軍官該有多肥水,發(fā)了多大的財。
這是貪占財物,還有貪占士兵呢,把士兵當成私人勞動工具使用也很尋常,在當時叫“占役”。葉盛的《劾內官弓勝疏》講道,景泰年間,有軍官調發(fā)軍士為自己管理屯田,驅使士兵為自己建房造屋當苦力。《明會要》也有記載:“軍士之雜差,拔之做工,留之拽木,終歲不得入操……雖有團營聽征之名,實與田畝市井之夫無異。”至于軍官克扣士兵糧餉,就更多了:“都司衛(wèi)所官貪賄差放,有征辦需索加倍,或包納月錢,縱放買賣,或以供應上官為名,勒除月糧,或指差操刻減布花。”朝廷發(fā)給士兵的軍餉,軍官都要雁過拔毛,有時候毛拔掉一半,“以十萬四千計”,士兵都快成裸雁了,窮困得跟叫花子似的:“在邊軍士多有衣不遮體,食不飽口,疲損羸弱,形容枯槁。”叫化子軍隊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還能保得了朱明王朝的性命?
因為軍中腐敗,訓練荒馳,明朝后期的士兵臨陣畏縮不前,看到敵人一多就敗逃,不可收拾。一伙六七十人的日本鬼子,竟可以在大明境內橫行數(shù)千里、八十多天,殺死殺傷大明四五千人,連御史、把總、縣官都被殺死,可想而知,當時軍隊的作戰(zhàn)能力何其低下。事實上,戚繼光、俞大猷等人招募的鄉(xiāng)兵鄉(xiāng)勇,組成“戚家軍”、“俞家軍”,比國家正規(guī)軍還有戰(zhàn)斗力,為平倭的最終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正是因為軍隊腐敗,以致毫無戰(zhàn)斗力,朱明王朝以龐大的軍隊卻敵不過后金“一小撮”軍隊,硬是上演了小蛇吞大象的慘劇。明朝軍隊腐敗其實是權力腐敗的縮影,學者劉金祥先生說:明代軍中腐敗的出現(xiàn)絕不是偶然的,它實際上與當時整個官場權門請托,賄賂公行有關,貪污腐化猶如釜底抽薪,它對朱氏王朝的統(tǒng)治構成的威脅比來自任何一方的都要大,也更為可怕。
(摘自《南都周刊》 廖保平/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