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魁
錢穆先生創辦的香港新亞書院有一首傳唱至今的校歌:“手空空,無一物。路遙遙,無止境。亂離中,流浪里。艱險我奮進,困乏我多情。”
這就是“新亞精神”,也是讓后來許多國人一直憧憬的書院精神。可以說,新亞書院是當代許多人心中理想的書院典范。可惜的是,卻很少有人肯再深思一下,真正的中國書院應該是怎樣的?真正的中國學問應該是怎樣的?
我們現在所談的,多是“復古”,多是“四書”“五經”,多是“大師”“大樓”。但書院不是大學,現代社會畢竟也不再是重心落在鄉村的宋元明清時代。所以,今天談書院、談私塾,乃至談各種私學,我們需要重新梳理一些觀念。
再看新亞書院,它當年也在強勢的現代大學教育體系下陷入困境,失去了教學自主權,一度如同雞肋,甚至淪為負責“一些諸如獎學金、車船津貼等行政事務”的機構。今天許多人談新亞書院的美好,或者想象過去的書院在如何偏遠、貧困的環境中開展教育,本質上更像是孔子想象周的禮樂文明。
新亞書院陷入困局之中,并不是因為某個人事、某個政策造成的,學院伊始的定位幾乎就奠定了它的結局。新亞書院雖然稱為“書院”,采用的卻是西方的大學制度,秉承的理念根本上還是西方的教育思想,學生依然是要發表論文、尋找課題的。
準確地說,新亞書院是大學,不是書院。它所承擔的教學責任與傳統中國,與中國人的生命學問相距甚遠。真正作為中國文脈根基的中國書院,其職能是匯通學養,而不是培養職業人才,更不會追求“產業化前景”。
今天這個時代,不乏一些致力復興教育的人士在操辦學堂、私塾、書院,努力探索中國當代教育多元化的可能性。但面對社會上愈來愈多的書院、私塾,筆者有時又會生出困惑:它們在培養怎樣的學生?在傳習怎樣的學養?有時候,我看到的是披著“傳統文化”外衣的機械式教育,書院、私塾只是外殼,在政策的模糊地帶盈利,似乎才是它們真正關心的事情。
改變、進步從來是緩慢的。中國的教育之路畢竟有太多的不確定,書院、私塾及其他各種私學的探路者們只能且走且珍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