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子
幸運柳艷兵
柳艷兵奪刀后發生的一些事,既有讓人滿意的,也有讓人不解的。
讓人滿意的是,柳艷兵和易政勇獲江西“希望之星”見義勇為好青年榮譽稱號——政府在職責范圍內,褒獎了先進,弘揚了正義;有關部門安排兩位少年補考——你在這個節點損失了,我就在這個節點補償你。
讓人不解的是,“接下來本該重入制度軌道,依他們補考成績和報考志愿,按規則,該上哪學校就上哪學校,該落第就落第。誰知……”
兩位少年的補考成績沒有公布,這有悖于高考公開公平的原則;柳艷兵被江西唯一的985大學南昌大學錄取。柳艷兵的高中學校校長和柳艷兵都承認,平時成績在二三本之間,離南昌大學是有很大一段距離的。
高考就是競爭,競爭品就是上大學的資格。這便是高考制度。如今,事情有了例外,競爭品成了獎品。難怪有高考生以調侃表達不滿。
還有其他人以調侃表示反對。沈陽的小高參加了兩次國考,都名落孫山。他以柳艷兵的際遇,很虛妄地設想了一下自己,“國考前兩天,我從車輪下救出一個人,自己負了傷。我獲得了好多榮譽。傷好后,政府給我安排了補考,但成績沒公布,我就被政府什么局或什么委錄用了……”
但他轉念又想:真要這樣,那對其他國考生公平嗎?
按時評人單明的話說,政府表獎見義勇為是一個系統,高考是另一個系統。前者是政府行為,后者屬于制度化競爭,兩者不能互為交換。
這種交換很早就出現了。1950年,我國高校招生文件規定,對“參加工作三年以上的革命干部及革命軍人、兄弟民族學生以及華僑學生,考試成績雖稍差,但從寬錄取”。此后,這種獎勵一再被強調,范圍和受惠人群也不斷擴大,以至于現在竟擴展至計劃生育領域,如貴州省就規定:二女結扎戶女孩高考加10分。其他很多省也有獎勵由頭,并且五花八門。
對高考競爭品成為獎品這一事實,誠如《南方周末》記者在相關文章中所言:“上大學作為一種獎勵,已完成了賦予它的歷史任務。但加諸其身的動機與利益越來越復雜,終使其在背離公平的路上越走越遠。”
書記給市長開車
競爭品獎品化的現象,還發生在其他領域,如崗位和級別。
記者了解到,一年輕人受惠于已成為模范的家長,被政府部門免試錄用。按制度要求,現在進政府機關和事業編,都是逢進必考,這些崗位同樣屬于競爭品,但這個競爭品被用來獎勵這位模范人物和其孩子了。很多人都知道,政府、社會對這位模范人物的獎勵和補償已夠多夠多,其行為所折射的善良、正直等優秀品質,弘揚得可以說已近極致。但政府和社會猶嫌不到位,繼續錦上添花,以至于竟把其他人需要競爭才有可能得到的機會,作為獎品獎勵給了他們。其中的不公平,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競爭品獎品化的受益者,還有為手握大權的領導服務的司機。
大家知道,無論在政府機關還是在企業,級別都屬稀缺資源,非競爭不可得。按相關制度,從低級別往高級別走,規則要求是很嚴的。個人要取得顯著成績,主管部門要對若干人選進行一系列考核,最終擇優晉升。但在很多地方,級別不是由競爭和考核來確定,而被用做了獎勵。
官員司機的待遇,一般體現在官員高升或退休前對司機的安排上。某縣公安局車輛管理負責人就說:“有的領導走前會安排好兩個人,一個是秘書,一個是司機。”某廳級機關司機透露:“我們以前有一個廳長,他退下去前,把司機安排到了下屬單位,任辦公室主任,屬正科級呢!”
更有深得官員器重的司機被提拔從政。上邊那位公安局車輛管理負責人抖料,他所在市的前任市長,調離前安排自己的司機任區公安局紀委書記,當地一度出現區公安局紀委書記給市長開車的怪象,并持續月余。
周永康和他的大秘們
事實是,競爭品成為權力的獎品后,競爭品商品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事實確也如此,原任湖南省株洲縣委書記龍國華案發前,花錢向縣委書記買官是株洲縣官場潛規則。龍國華在即將調任株洲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之際,突擊調整提拔100多名干部,被當地群眾稱為“賣官書記”。
競爭品獎品化的受惠者若有奉公之心,那還算國家和民眾幸運,但正相反,他們中不少人淪為蠹蟲。已落馬的中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原副總經理李華林、四川省委原常委郭永祥、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中油國際原黨委書記沈定成,都當過周永康的秘書。對這種“巧合”,民眾有權利和理由發問,這些高職是他們正當競爭得來的,還是周永康獎勵給他們的?
時評人單明在相關文章中寫道:“都懶得分析這種因果關系了,如果級別被領導作為獎品獎勵給下屬,那下屬日后即便再有奉公之心,也會被報恩心理操縱和遮蔽,其后的腐敗,不過是程度及何時被發現的事了。”
于是,主人與家奴,便成了競爭品獎品化最典型的人際關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