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正
講多了,點撥多了,練多了,學生們逐漸有了心計,開始留心周圍的事物;而且,他們的“觸角”變得靈敏起來。我要求一周寫一篇的“周記”的內容也隨之豐富多彩了。
下面是魏榮一篇“周記”的片段: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是學校的清潔工。每天早晨,她戴著大套袖和我們一起打掃清潔區。
今天早上,我端著一簸箕垃圾向垃圾箱走去,迎面碰著她提著紙簍往回走。我向她鞠躬問好。誰知這時刮來一股風,把簸箕里的一片紙吹落在地上。那片紙像長了腿似的,飛快而又調皮地向操場跑去。去拾吧,又怕簸箕里的紙會被吹落得更多;不去拾吧,又挺氣人。這時,她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把它撿了起來。
她,便是朱校長。
寫好一枝一葉,就不愁寫好一棵樹;寫好一斑,就不愁寫好全豹。小學生,打的是基礎。作文,對他們來說,就是用筆說話。
“開學”是個令學生激動、亢奮的字眼。
開學第一天的晚上,幾位學生來我家玩。大部分時間是在嘰嘰嘎嘎地談論著開學第一天的見聞和感受,個個臉上洋溢著異樣的興奮。話一多,我的小客廳越發顯得小了。
能不能寫一寫?我瞅了一個空子,順便插了一句。
有的說能,有的則不表態。
“我不強人所難,誰愿意寫就寫。”臨走時,我對他們說。
結果,都寫了。房瑩寫得最有情趣。這篇短文后來發表在學校辦的《芳草地》上。
全文如下:
我們又見面了
哇!開學了!終于又能和分別一個多月的好朋友見面了!
我興奮地走進分別已久的教室。喲!來這么多同學啦!還有人比我更早呢!好朋友李珍一見我來了,便高興地奔跑過來,高高地舉起右手,我也舉起右手,兩只手啪地有力地拍在了一起。我們倆不約而同地互相問:“寒假過得怎么樣?”問完,兩人同時愣了一下,又一塊咯咯地笑個沒完,活像一對沒有長大的“傻丫頭”。
回到座位上,我禁不住和“左鄰右舍”的同學親熱地攀談起來,如分別已久的親姐妹。我一轉頭,不禁吃了一驚,豐瑾怎么把一頭長發剪掉啦!乍一看,還以為她是個小伙子呢。我這么朝大家伙兒一叫可不要緊,同學們都轉過頭來看!有的說:“哎呀,我剛怎么沒注意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評論起來,有說“好看”的,有說“不好看”的,一個調皮的男生敲著鉛筆盒大聲說:“號外,號外,‘長發妹變成‘短發哥啦。”同學們哄地都大笑起來。豐瑾呢,似乎也不介意,跟大家一起笑。
那笑聲,比什么語言都更能表達同學們開學見面的心情。
車爾尼雪夫斯基這樣說過:任何東西,凡是顯示出生活或者使我們想起生活的,那就是美的。我之所以喜歡房瑩這篇短文,就是因為它能使我們想起生活——學生時代的,現在的。這是高要求——對部分學生。
有的學生有生活,也知道寫平平常常的小事,作文卻寫得蒼白無力,這又是為什么?我覺得問題在于,這些學生對生活的感受能力不強。馬克思說:對于非音樂的耳朵,最美的音樂也沒有意義。
為什么我不辭辛苦地帶學生們去農村、去工廠、去軍營?為什么帶他們去爬山、去釣魚、去捉蟲、去拔草、去鉆坦克、去參觀飛機?
為什么我力排眾議,讓學生和農村的孩子結識,互相通信,互相交往?
為什么我經常家訪,把生病的學生背回家?為學習進步的孩子頒獎,贈送書籍、文具?帶學生慰問生病的、離退休的教師?
為什么我努力讓學生學音樂、學繪畫,并要求人人學一樣樂器?
為什么我不遺余力地動員家長為孩子們買書,鼓勵孩子們多讀書報,適當地看一些適合他們看的電視、電影,教他們背背古詩文、背背“三、百、千”?
一句話,就是要讓他們的“沒有音樂感的耳朵”變成“有音樂感的耳朵”。讓他們在勞動中、在活動中、在交往中、在讀書中、在藝術的熏陶中感受生活的真諦,感受人間的真情,陶冶他們的情操。有情、有義、有愛、有恨,才會捕捉住平凡的小事中的閃光的東西,才會與別人的情感產生共鳴,才能與大自然中的美產生共鳴。我的許多學生能“小題大作”,能寫出情,寫出靈性來,說到底,是因為他們有了“有音樂感的耳朵”。
但我并沒有忘記走在隊伍后面的學生。他們能把身邊的小事寫得文從字順,就難能可貴了。人人都要“量入為出”。endprint